“帕尔塞洛珀,相信我,一切会好起来的,亚特兰蒂斯的族民只是一时间无法适应永生带来的改变,我相信一切会渐渐走上正途的。相信我好吗?”
帕尔塞洛珀相信了,可是他却食言了。
犹记得千年之后,当亚特兰蒂斯一族从转化茧中醒来,拥有白色羽翼的帕尔塞洛珀看着有着鱼尾的自己是何等的绝望。
千年,他们错过了。
在回首,亚特兰蒂斯早已沉没在海底,而转化器也湮灭在时光的消磨中。
两人的轨迹短短的交错而过,再无交集,她翱翔天际,他深潜海底,注定了无法聚首。
错了吗?
如果当初没有因为虚无的骄傲,隐藏行迹藏在其他大陆的人群中,至少他和帕尔塞洛珀还可以以人类之姿相拥。
可是他是亚特兰蒂斯的王啊,集体选择拥有羽翼的族民需要他的带领,哪怕最后他们改变了注意,拥有鱼尾,迁居海洋,他也只有成为人鱼。
如果当初没有惧怕未知的领域,让帕尔塞洛珀率先接受转化。会不会当族民害怕被其他地区的人类排斥狙击,甚至连暂时栖居的地方也没有而要求入海洋时,是否还来的及让帕尔塞洛珀也转变为人鱼。
是他深深藏起不敢示人的懦弱最后在他以为克服的时候,冷不丁的化身成蛇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脖颈。
看着痛苦的慕容瞭踪,亚特拉斯握紧手心,任由逐渐冰冷的鳞片狠狠的扎进手掌,鲜血四溢。
他是王,可是他却害得他的子民如此的痛苦。
无声的坐在慕容瞭踪身边,亚特拉斯让鲜血陪伴着慕容瞭踪的眼泪一同流淌,可是亚特拉斯很清楚,肉体上的痛比不上埋头哽咽的慕容瞭踪心中的撕心裂肺。
美国黑手党的总部,早已将事情都托付给约瑟夫·吉诺维斯处理的老教父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来颐养天年。
相反此刻白发苍苍却依旧打理的一丝不乱的发下,严厉的眉峰正深深的锁着。
“老爷,安杰勒斯少爷打电话过来,请问要接吗?”
老管家拿着手机轻身的向沉思中的老教父请示,老教父在一阵晃神后急忙接过电话,惟恐对方挂掉电话。
“是我。”
没有称呼,没有自我介绍,老教父却还是能听得出是他正担忧着的安杰勒斯。
“你在维克多岛对吗?我让人去接你好不好?你回来住吧!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出去,我保证不会拦着的。”
在安杰勒斯·吉诺维斯离家出走的时候,老教父才突然意识到,他虽然没有将安杰勒斯也隔绝起来保护,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关心过自己的外孙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
从来只在自己的立场上去看去做,不曾考虑过他们的所需。因此这一次,安杰勒斯离开,老教父唯独没有生气,只有满满的庆幸。
他还来的及弥补他犯下的过错。
“我。”
“怎么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外公能做到的一定做到。”听到话筒那边欲言又止,老教父惟恐安杰勒斯·吉诺维斯说出他永远都不回来的话。
“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是的,是的,只要你不要离开外公,一切都好说。”
“那我如果说要教父之位呢?”
讶异和沉默同时噎住老教父欲出口的话,即便没有听到话筒那边讲什么的老管家似乎也感受到氛围突变。
老教父没有回话,话筒的另一边也静静的等候着。像是等着答复,又像是只是一场试探。
良久,老教父终于开口:“你不是一向不参合家族生意的吗?怎么现在对教父之位有兴趣了。”
“你给吗?”电话另一头,依旧是平淡的语调,似乎只是在要一杯水般的淡然,而非是一个能左右整个美国暗世界风云的位置。
“我,你让我考虑下好吗?”
“之前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给吗?现在却为何要考虑?”
听到话筒那边的轻笑声,老教父几次言而又止,最后说道:“我答应过约瑟夫·吉诺维斯的。”
“我知道。”慕容瞭踪说完便陷入了比老教父更久的沉默。
“那……我可以给你其他的好不好?”
“我只要教父之位。”无视老教父的难为,慕容瞭踪再一次声明。
“那……”
“你就一句话吧,给或者不给。”慕容瞭踪打断老教父的期期艾艾,再一次问道。
“好。”察觉到慕容瞭踪语意中的坚定,老教父无奈的首肯。
“愿你如愿以偿,外公。”没有喜悦,慕容瞭踪说完便挂了电话。
忙音“嘟嘟”的响着,老教父看着话筒,耳边萦绕不散的是那一声外公。亲眼见到母亲在面前死亡的安杰勒斯·吉诺维斯从来未曾开口叫过一声外公。
可是现在他却开口了。
也就因此,老教父没有注意到,之前那一句愿你如愿以偿。
谢羽飞这几天做什么动作,谢双梧也静静的将自己所在房中,谢惘逐依旧执行着他被抓之前的职责。就好像鱼有泪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但是比以往更加沉默的氛围,还有刻意避开着的噤口,依旧如影随形的表明着,一切并未过去。
时间就在看似风平浪静表面上的缓缓流过,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
来维克多岛带鱼有泪走。
慕容瞭踪的声音,简简单单的一句,然后便是忙音。
亚特拉斯只说他是美人鱼转化为的人类,却没有告诉慕容瞭踪他就是亚特兰蒂斯的王者。
虽没有证据,慕容瞭踪也选择了相信,又或者说在人类对美人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为了治疗鱼有泪,也唯有暂且相信亚特拉斯一途了。
依照亚特拉斯说言,鱼有泪的鱼鳃会逐渐的退化,也就是将会无法在水中呼吸。因此谢羽飞为了避免鱼有泪在昏迷中溺死在水中,便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房内。
守着依照治疗人类的方法而包扎上药的鱼有泪,慕容瞭踪越加的趋于沉默。就像是知道他永远也成为不了人类夺走了他所有的活力,此刻的他只是坚守者会救出鱼有泪誓言的行尸走肉。
柔细缠密的雨丝纷纷扬扬的从大开的窗户中飘入,氲湿了房内的衣衫被褥。
可是无任是沉睡者的鱼有泪,还是坐在床边的慕容瞭踪,亦或是站在窗边仰望天际的亚特拉斯,谁也没有去在意,沉默着任由着小雨纷纷扬扬。
迷蒙的海天之际有一个黑点缓缓的向维克多岛驶近,那是谢羽飞的船只。
将鱼有泪送回,从此他和谢家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也许多年之后,他们甚至会忘记有一个叫慕容瞭踪的人存在过。
慕容瞭踪,也再也没有人会叫了。安杰勒斯·吉诺维斯才是他们给予这具躯壳的名字。
“有泪什么时候会醒来?”
湛蓝色的鱼鳞斑驳的掉落,露出了惨白的肌肤,坑坑洼洼再不复之前的瑰丽华美。捡起被褥间刚掉落的鳞片,慕容瞭踪问向亚特拉斯。
“快了,不过还是让她能多睡也会儿就再多睡一会吧,这样她的痛苦也许就少一点。”
乌云缓缓密集,天色渐暗,他却始终找不到帕耳塞洛珀的身影。
“掉落鳞片很痛?”
没走一步都如踏刀尖,慕容瞭踪记得童话故事是如此的描述的。
“从鱼尾裂开为双足,不仅要舍弃鳞片,更要分筋错骨,身形重塑怎么会不痛呢?只不过更痛的灵魂。不管是舍弃还是被舍弃,失去鱼尾意味着她将失去海洋里曾经熟悉的一切,再也会不到过去了,即便将来她有多么的思念或者悔恨。她不会再拥有长生,她会和人类一样会生病,会老去,更会死亡。”
亚特拉斯低柔的嗓音缓缓的述说着,没有夹带感情,合着翻卷起窗帘的海风,又像是沧桑渡尽后的廖寂。
天边的黑云沉沉的堆积,闷闷的响着,却不见雷声乍响,压抑着满城的风雨欲来。
刚进门来的约瑟夫·吉诺维斯看着窗外的景色,有种隐隐不详的感觉,多年的腥风血雨让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将手中的碗递向慕容瞭踪,约瑟夫·吉诺维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你吃点东西吧!”
慕容瞭踪闻言抬头定定的看着约瑟夫·吉诺维斯,没有伸手去接,而约瑟夫·吉诺维斯亦没有收回,只是耐心的等着,似乎相信慕容瞭踪最后一定会接的。
“外公跟你说了吗?”
“说什么?”虽有些诧异,但约瑟夫·吉诺维斯依然牵起唇畔的微笑。
“他答应把教父之位传给我了。”没有炫耀,毫无愧疚,慕容瞭踪只是诉说着一个事实。
房内铺着厚厚的白色长毛地毯,碗掉在其实甚至没有发出声响,但四溅的汤水还是将洁白的地毯染得一片触目惊心。
“是你向爷爷提出来的。”笃定的语气,约瑟夫·吉诺维斯依旧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是的。”看着被约瑟夫·吉诺维斯无意识中松开的碗,慕容瞭踪淡然的答道。
“为什么?”
慕容瞭踪湛蓝色的双眸从来藏不住悲喜,总是让他想起清澈到可以一览内心的蓝水晶。可是此刻再见慕容瞭踪的双眼,约瑟夫·吉诺维斯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这双眼就像是天晴时分的大海,风平浪静,完全让人察觉不出其下是否暗潮汹涌择人而噬。
一夕之间,人可以变化的如此之快吗?
约瑟夫·吉诺维斯静静等着慕容瞭踪的答案。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对于吉诺维斯先生,教父之位和鱼有泪,谁才是你的熊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