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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初露锋芒(4)

白天的胜利,让龙尾关的守军兴奋异常,同时在心里更加坚信段世对此战的分析,而明军的撤退似乎也正在验证着这一切,龙尾关守军的警惕性开始逐渐的放松了下来。

此时已是深夜,明军方向一点动静都没有,守关官兵连日来的紧张感与激战了一天的疲劳感顿时上涌,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突地一声哨响,将正在打瞌睡的龙尾关守军们吓了一跳,定睛望去,远处明军方向突然火光大盛,数万明军呐喊着冲了上来。

龙尾关城楼上顿时鼓号声响起,一名传令官骑着马,往返叫喊道:“敌袭!敌袭!”守军将领段明刚刚躺下想要休息一下,就被这呐喊声、鼓号声和传令官的叫喊声给惊了起来,迅速简单的整理了一下盔甲,便向城楼上跑了过去。

来到了城楼上,段明随便抓过一名士兵,急切的问道:“什么情况?”士兵见是将军,躬身要拜,段明却一脚将士兵踢倒在地,骂道:“混蛋,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士兵这才惊慌的站起身对段明说道:“将军,刚刚明军突然进攻,现在已距离城楼不足一里了!”

“什么?”段明一听,扔下那名慌张的士兵,抢上前几步,趴在了城楼边。只见距离城楼一里外的树林中,鼓号齐鸣,明军的人马正点着火把,大声的呐喊,作势要冲上前来。

段明连忙下令:“盾牌手立即竖起大盾,阻挡明军的箭矢远距离伤人、烧楼;弓箭手准备,分成三队,只要明军再前进百米距离,立即分梯次放箭,务必将明军的大队人马挡在关外一里的距离;刀斧手听令,一旦明军的绳索,天梯上墙,务必迅速将其斩断或推倒,万不能让他们冲上城墙。”一连串的命令下来,传令兵迅速骑上马在城墙上往返督促全军戒备,而城墙上的守军得知将军到了,情绪也瞬间稳定了下来。高声回应道:“是!”接着,全军进入了凝神戒备的状态,紧紧盯着前方树林中明军的动向。

然而,让龙尾关守军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段明的命令下达后不久,树林中明军的火把突然熄灭了,呐喊声也随之消失,城楼上正凝神戒备的守军顿时感觉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那种无力感。尽皆疑惑道:“对面什么情况?不是敌袭吗?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段明此刻心中也感纳闷,但他深知明军向来善于用计,此时可能又在秘密的安排着什么,一定不能放松警惕。于是段明命传令官传令下去:“全军继续戒备,明军向来狡猾,万不能疏忽大意!”

就这样,龙尾关守军面对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全神贯注的防备着,但半个时辰过去了,明军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此时就连守将段明都有些不耐烦了,心想:“看来这只是明军的一次试探性进攻,想看看我们防御的速度如何。妈的,真是不想让人好好睡觉了。”想到这,段明不禁打了个哈欠,而段明的这种状态很快就像传染病一样,感染了所有的守军,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守军们开始一个传一个的哈欠连天,个别靠近城墙的盾牌手与弓箭手甚至靠在一起打起了瞌睡,若不是旁边有人提醒,可能就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种寂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突然,树林中再次燃起了数万的火把,明军的鼓号声、呐喊声也再次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龙尾关守军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可就在全体守军再次全神戒备的时候,明军的火把与呐喊声再次消失了,城外也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段明终于明白明军是要干什么了。他们这是仗着人多,分批次的前来扰敌,却只集结在一里之外,并不向前冲杀,其目的就是为了消耗城楼上守军的精神。可是,让段明无奈的是,只是明白了明军的目的又有什么用呢?防守吧,城楼上的守军休息不好,迟早会精神崩溃;攻击吧,一旦出了城,就是有去无回的结果,反倒趁了明军的心意;可要真的放任不管了,万一明军真的攻了过来,那就有可能是城毁人亡的结局。

段明此刻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让传令兵再次传令下去,打乱原有的队形,所有守军重新以五米为一个小队,每队需最少包含四名盾牌手,十二名弓箭手,二十名刀斧手。其余人等休息,每个时辰换一次班。但命令传下去了,却并没起到什么好的效果。明军继续着他们的扰敌策略,以万为单位每半个时辰便骚扰一次,这让城楼上的守军根本无法全神休息,反倒更加疲累了。

明军频繁的扰敌策略终于让段明气的昏了头脑,站在城楼边毫无风度的对着前方的黑暗大声的叫骂,可无论他如何叫骂,回应他的只是前方那一片无尽的黑暗。

与此同时,点苍山密林中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蓝玉的部队正在道衍的带领下缓慢的向上官“龙首关”行进着。由于道路狭窄,只允许一人行走,行进期间还不能点染火把,加之山中怪石、深坑的阻碍,个别运气不好的士兵已经受了重伤,这更让队伍的行进速度大大的减慢了。

兵贵神速,蓝玉心中很是着急,于是为了提升队伍的速度,不得已下令将受伤的士兵妥善安置在道路稍宽的地方,其余人等继续前进,不得有片刻的休息。

待到二更时分,在道衍的带领下,蓝玉的部队终于走出了那条狭窄的山路,开始稍事休整。看着近在咫尺的龙首关,全军将士不禁精神大振,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片刻后,全军整装完毕,探子回报:此刻龙首关兵力稀少,且守城官军毫无防备。蓝玉与道衍相视一笑,随后蓝玉一声令下,首当其冲,全军向毫无防备的“龙首关”摸了过去。

段世并不曾想到明军会有此一招,因此将精兵强将均安置于龙尾关处全力防御。因此,驻守龙首关的守军不但人数稀少,且作战经验也是严重不足。守军将领段苴仁、段苴义是龙尾关守将段明的两个儿子,自出生以来,更是一次战场都没上过,若不是大理国有亡国之难,全民都要参战,段明都不想让两个儿子来此驻守。好在下关只要不破,上关就没有危险,再加上段明是段氏族亲,这才给两个儿子要了个将军的“闲职”。

此刻的龙首关,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正各自在房内休息,守关士兵则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打着瞌睡。

一阵冷风吹过,一个守关的士兵因为尿急,起身方便,迷糊中,依稀看到前方黑暗处有大队的人马正在向城下靠近,不禁揉着眼睛大声喝问道:“什么…?”话还没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便射穿了这名士兵的脖子,士兵应声倒地。其余守军此时还在昏睡中,冷不防听到有叫声,这才不耐烦的起身查看,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敌袭!敌袭!”城墙上顿时乱了起来。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此时还在熟睡当中,根本没听到城墙上方的叫喊声,直到一名士兵赶来禀报,兄弟俩这才慌张的穿戴盔甲,赶往城楼。

蓝玉见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所带部队的行踪,不再暗中前进,急命弓箭手趁城楼上的守军的混乱,分批次向上疾射,掩护大军致城下;又命已到达城下的部队一字排开;再命数十人抬着刚刚部队休整时砍下的大树树干强行攻击城门;最后,带头将绳钩抛上了城楼。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蓝玉一声令下,全军借着绳索爬上城墙。

城楼上的守军此时已经是慌乱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见这边有人爬上城墙,便一股脑的都涌向这边,见那边有人爬上城墙,又一股脑的涌向那边,行动毫无章法,偶尔有士兵判断正确了,刚要去砍断绳索,又被城下明军的弓箭手射了个通透。

从未上过战场的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此刻更是慌乱,不知该如何指挥,只能站在后方一会儿喊:“诶,这边上来人啦!”一会儿又喊:“诶,那边又上来人啦!”

明军的人马此时已经纷纷爬上城楼,由于奇袭的部队都是在全军之中精挑细选的,因此各个身手了得,均能以一当十,只杀得城楼上的守军抱头鼠窜。又几个身手好的瞅准了机会,跑下城楼,打开了大门,至此蓝玉部队全数攻进城内。将城上守军逐渐包围在了一起。

面对着层层叠叠的明军,终于有人顶不住了,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在地上放弃了抵抗。蓝玉此行旨在迅速攻下龙首关,再与大军夹击龙尾关,因此并不恋战,见已有人投降,便向守关的士兵大喊道:“弃械投降者,可留性命!”这一声喊,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的清晰,守城官兵早已有了放弃抵抗的心理,此时一听“投降不杀”,只片刻,所有守关士兵便将兵器尽数人在地上,就连段明的两个儿子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了地上。

明军此时仍是不肯放松警惕,凶神恶煞的盯防着已经投降的守关士兵。道衍与马和此时也登上了城楼,道衍见城楼上满是己方与敌方的尸体,便安静的退到一旁开始为死者诵经超度。

蓝玉四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喝问道:“谁是此关守将?”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一听,赶忙将头埋在了胸前。守关士兵虽无人说话,但却纷纷转过头看向这两兄弟。

蓝玉哈哈大笑,接着冷下脸道:“我蓝玉生平最痛恨你们这种治军不严,祸国殃民的家伙,王弼、马和,将此二人拿下,斩首示众!”王弼、马和应声出列,向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走了过去。

为何蓝玉会如此动怒?原来蓝玉自随朱元璋征战,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无数,平生最佩服敌军誓死不降的将领,对弃城投降之人则最是痛恨。但长久以来,蓝玉随军出征,降将的生杀大权均掌握在主帅的手上,因此虽是憎恨这样的人,却从未亲自下令杀过。此番如此,一来可以震慑那些已经投降的士兵,让他们再生不起反抗之心;二来也是想要缓解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头之恨。

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见王弼、马和恶狠狠的向自己方向走来,自知难逃一死,浑身颤抖着抱成了一团。弟弟段苴义向来胆小怕事,此时趴在段苴仁胸前嚎啕大哭起来,这场面让周围的明军都不禁笑出了声,而守关士兵更觉脸上无光,纷纷红着脸低下了头,再生不出一丝的抵抗之心。王弼与马和此时已经来到了兄弟二人面前,王弼举刀欲砍。

可能是因为死到临头,可能是为了劝慰自己的弟弟,可能是突然想到了以往听说过的那些英雄的故事,也可能是想做最后的挣扎。此时作为兄长的段苴仁忽然冷静了下来,瞪视着面前的王弼,一副大义凛然的喝到:“此番我兄弟二人丧于你们之手,日后我段氏族人必定会为我兄弟报仇雪恨,我父亲也一定会亲率大军杀上你们的皇城。你们动手罢!”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等死。这番强作精神,却不痛不痒,不着边际的话实在是让在场这些久经沙场的众人暗暗觉得可笑,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住手!”蓝玉立即喝止王弼、马和。大踏步上前,笑着问道:“你说…你父亲?”段苴仁见有生路,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边用手安抚弟弟段苴义,一边回应道:“正是。”蓝玉又问:“还未请教,你父亲是何人啊?”段苴仁不知是计,只道是刚刚自己的一番话让面前这人有些投鼠忌器。于是赶忙接茬道:“我父亲便是龙尾关守关将军段明!”说完,面露得意之色。他却不曾看到周围的守关士兵均无奈的摇了摇头,还发出阵阵的叹息,而明军众人却尽皆面露喜色。

蓝玉哈哈大笑道:“大理段世出了你这样的人才…”此言刚一出口,段苴仁以为蓝玉是在为自己刚才不惧死亡的言辞夸奖自己,不禁得意起来,但蓝玉接下来的话便让他窘迫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大理段世自古也出了不少能人,及至今日出了你这样的人才…何愁不灭。我军正愁该如何攻下龙尾关,老天爷便将守军大将的两个儿子都送了过来,我大明朝,何愁不兴啊?”说完,明军众人尽皆仰头狂笑。

蓝玉续道:“行了,我的两位公子,跟我们去趟下关吧?”接着低下头,看向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那目光犹如饥渴的老汉见到了一群赤身裸体的大姑娘一般,直看的段苴仁、段苴义两兄弟心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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