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兄……”秦云光和秦云遥看他的眼神是惊骇的。常听说他和二嫂感情好,却不曾想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父皇的嫔妃和两岁的儿子开这种玩笑。
乌纯郡满面羞红,走上前抱了孩子,暗自退到人群后面去了。
大家这才将刚刚的事情告诉秦云煌,他一听,好笑地摇摇头,走去乌纯郡身边,对孩子说了几句,孩子认真地点点头,再跑到季凉若她们这边,就对着八公主叫“姑姑”了。
然后,他看见了季凉若。季凉若年岁小,个头也小,他自然不把她认作大人,便指着她问乌纯郡:“姐姐?”
当时,宫中除了如姬身边的几个人,还没人知季凉若是她甥女,大家只以为这是她给八公主找的贴身丫鬟。
大家便点头:“这个倒是姐姐了,但你不能叫她姐姐。”
哪有皇长孙叫宫女叫“姐姐”的?他的姐妹,只会是流着皇族血液的金枝玉叶!
“为什么?”他撅着嘴,可怜兮兮地问乌纯郡。
乌纯郡笑笑,没说话。她从前也只是秦云煌的宫女,并没有高贵的出生。
秦云煌却道:“谁说不能叫?”他环抱双手,靠在殿中的柱子上,觑了一眼乌纯郡,笑得张狂,“籍儿,你想叫便叫!”
“好啊!”皇长孙一听,喜笑颜开,马上拉住季凉若的手,“姐姐!”
季凉若吓得不敢动弹,探头怯怯地看着大家。
明妃道:“皇长孙高兴就是,你不必放在心上。”
“是。”她呐呐地说,任由皇长孙抓住自己的手。
“陪我玩!”皇长孙拉着她,想将她拉去别处。
她抬头望着如姬,如姬点点头:“听二皇子妃吩咐就是。”
“八公主……”她看着被奶娘抱在怀中的八公主——她尚抱不动小孩,所以这活交给了别人。
如姬看了襁褓中一眼,道:“她快睡了,你好生照看皇长孙吧。”
“是。”她福身,随皇长孙去了。
走到乌纯郡身边,出乎她意料,这二皇子妃极好相处。
午宴时,他们这桌是晚辈,坐得比较靠后。因为有了季凉若在照顾皇长孙,乌纯郡便没再让人在身边。她自己做过宫女,知道做宫女的苦,很是体恤身边的人,就暗中交代她们,可去吃了饭再来。
秦云煌酸酸地道:“不曾见你对我这么好。”
乌纯郡嗔怪地看他一眼,年岁尚小的季凉若也觉这话不对劲,吓得把剥了一般的荔枝掉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她弯下腰,就要磕头。
“它要滚,关你什么事?”秦云煌道,“给皇长孙吃一颗就够了,不能够多。”
“要吃!”皇长孙不满地嘟着嘴。
“等你长到姐姐那么高,才可以吃。”
皇长孙看了一眼季凉若,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先一颗。”
季凉若将那滚在地上的荔枝捡起来,放在装果皮的盘子里,然后擦干净手,拿了一颗新的来剥。
旁边,秦云煌又去逗弄乌纯郡:“给我剥一颗。”
乌纯郡看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拿起来剥,递到他嘴里。
他笑笑,在她颊上偷了一口香。她惊恐地看了看周围,将他往外推:“你远些。”
“我真远了,你可要哭了。”他道,伸手拔了她头上的金簪,握在手中把玩,“纯儿,做我的妃子好不好?”
乌纯郡认真看着殿中的舞娘跳舞,闻言好久没说话。
他也不急,就那么看着她。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无奈地道:“好……”
“什么好?”
“做你的妃子,很好。”她道,然后说,“你别闹了,小心人听见。”
“和你都不能闹,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
“好,不闹。”他笑着将簪子插回她头上,在她耳边呢喃一句,“有了你,纵然什么都没有,我也认了。”
“你……”乌纯郡望着他,眼眶突地湿润了,忙低下头,以手拭泪。
他却道:“怎么又要哭了呢?我还对你不够好么?”
她赌气地拐他一肘子,他一躲,问旁边的季凉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凉若。”季凉若回答。
“凉若……”秦云煌慢慢咀嚼了一番,“做宫女能做到二皇子妃这样,什么都值了。”
说完,他便起身到对面皇子的座位里去了。
季凉若偷偷地看了一眼乌纯郡,乌纯郡将皇长孙搂进怀里,对她道:“你饿了,也吃点吧。”
“奴婢不敢。”她惊恐摇头。
乌纯郡笑道:“我让你吃,你便吃。我担不上,还有二皇子呢。二皇子担不上,还有皇长孙呢。”
季凉若看着她怀中砸吧着嘴的小男孩,心想,小孩子何以还比得过大人?但下一刻,她有些懂了,便伸手拿了食案上一块糕点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吞了,她认真看着舞蹈,没再动了。
乌纯郡一笑,将一个装着花生米的碟子腾出来,放到她面前,捡了几样食物放进去,道:“吃吧。”
季凉若望着她,呆呆地望了许久。
“二皇子不喜欢别人望着我,女的也不行。”乌纯郡笑道。
她这才低下头,看着满盘子的食物,心中的惧怕少了许多,真的大胆地拿起东西吃了起来。
吃完饭,皇长孙要季凉若带自己去玩,乌纯郡问他:“你要去哪里玩?”
“外面,玩珠珠。”皇长孙自怀中掏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玛瑙。
乌纯郡拿起来看了看,道:“这不是皇爷爷赏赐的东西,怎能拿来乱玩呢?”
“皇爷爷说让我玩!玩坏了再要!”
“那你千万别玩坏了,那样皇爷爷会给你别的好玩的。要不然,你永远只能玩珠珠了。”
“嗯!”皇长孙点头,拉住季凉若,“姐姐走。”
“二皇子妃……”季凉若看着乌纯郡。
乌纯郡拔下头上一根珠钗:“去吧,小心些。这个给你。”
季凉若忙要拒绝:“奴婢——”
“还没得过赏赐吧?”乌纯郡一笑,将珠钗插进她头发里,“进宫多久了?”
“一年了……”
乌纯郡点头:“宫中就是这样,做对了、做到主子心里去了,就会有许多赏赐的。以后,你只会得到更多。赏赐,是不能不要的,只看嘴上怎么说罢了。”
季凉若看着她,觉得那珠钗戴在头上,有千斤重。
那天下午季凉若陪着皇长孙在拂云宫中东跑西跑,全凭他高兴了。
大殿回廊、亭台楼阁,到处都有宫人待立,大家分神照看,她也不怕出什么事。后来不知怎么,二人跑进了一间房子,里面却安安静静地没有人影。
皇长孙拿玛瑙当弹珠在地上滚来滚去,珠子滚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
季凉若不知这是哪里,但见没人,唯恐是什么禁地,便劝他:“皇长孙,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不好。”皇长孙摇头,“等四叔。”
“四叔?”季凉若回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四皇子,就问他,“这是四皇子的屋子?”
皇长孙没理她,手中的珠子滚到了墙角,他叮叮咚咚地跑过去捡起,看到伫立在眼前的雕花门扇,顺手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