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仍然没有捅破,她可以装作没听见那话,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她听见了。但是,她心中怎能不介怀?她会将心抛离他多远?
他怎么赌?若现在捅破,以她本就防备他的心思,他根本是自寻死路!可是,慢慢修复这一点错误,让她来感受自己的真心也太冒险。万一她现在已经死心,他决不能拖!
“哈……”秦云葭仰头大笑一声,“你中邪了吗,这么紧张她?你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还奢想什么结果吗?你要护着她是不是?我就看着你怎么死在她手里!”
秦云遥胸口又胀痛了一下,好似又有血要吐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眼神冰凉地看着她:“云葭,她若死在你手里,我是谁也不帮的。我向来没什么野心,若她出了事,我不介意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利……”
他唤了莫言进来,离开冷香院。走到大门口,他看着站在一旁的绿梢:“你们这么多人也看不住她吗?居然让她和方霓锦策划出阴谋来!”
绿梢跪在地上:“奴婢以后会当心!”
“罢了!”他叹口气,“本王也不怪你。”
回到碧霄院,一进书房就见季凉若坐在书桌边,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季凉若站起身,远远地看着他,没有走过来。
莫言懂事,低声道:“属下先退下了。”
他一出去,季凉若果然走了过来,蹲下身看着秦云遥:“你要不要紧?”
他伸手抚着她的脸:“你呢?怎么受伤了?”
她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笑道:“忘了呢,大概是救婵娟的时候伤的吧!慌慌张张的,我吓得六神无主,现在想着还后怕呢……”
“云薇怎样?没告诉她这事吧?”
“她那么聪明,怕是猜到了。”季凉若将他推到书桌边,“好好地谁也没得罪,居然有人想害她,她心中怕是十分地想不通。”
“那你又错了。”秦云遥说,“宫里出来的人,年岁再小也隐约明白些事,这种事吓不倒她。而且她凡事看得开,最多感怀两下,不会怎样。”
季凉若点点头:“我也不好问她。现在她还可能是在猜,若问来问去说破了,不是更伤她的心?”
“你说得对。”猜测还有希望,说破了便成定局,就那么一种结果了……
她抬手顺顺他胸口:“叫大夫来看看吗?”
“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他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你在身边,比大夫管用。”
“云遥……”她闭上眼,淡淡叹气,“那天晚上,你不是叫我除了一样,其他想问就问什么吗?”
“你不是想不起来有什么要问的?”
她失笑,果然记仇呢:“实在是千头万绪,却不知怎么问出口。”
凡事离得远才够理想。远了,只看到好的,看不到的也想成好的;近了,好好坏坏都在眼前,不若奢望中那么完美,却是真实的。他就是这样。
从前,她心中只记着他那年翩翩而来的样子,感觉真像仙人般。平时想着,以为他也是仙风道骨、云淡风轻。成了他的人,近了他的心,才知,他是这般小气……
“那你又提做什么?”他问。
“我想,我不问你会生气的。”她继续笑着,果然太小气了。可是,这一点小心眼多么地好,活了他,让她知道,她真的不再远远地奢望他、幻想他了,他是真的靠近自己了……
“云遥……有你真好。”
“怎么夸起我来了?”他淡淡一笑,不知她为何而感叹,却猜她一定哭了。没去看她,只是伸手拭过她的眼,果然触到一片湿润。
“你莫哭。我母亲说,爱哭的女子薄命,一哭,好东西全随泪流走了。哭得多了,命中的幸福、快乐、长寿,就全没了。”
“那我不哭。”她说,抽出帕子拭了泪,疑惑地问,“你母亲怎会和你说这些话?你又不是女孩子?”
他失笑道:“她叫我若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千万别惹她哭。当两个人在一起,她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她一哭,不只她的幸福和快乐没了,我的也会没了。”
“你有一个好母亲。”
“可惜父皇让她哭了……”
“后宫就是女人葬泪的地方。”她也曾见如姬暗自垂泪。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有了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还要哭。现在明白了,哭的就是被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换走的东西。
他说:“虽然母亲那么告诫我,别惹自己喜欢的女子哭。但我若真喜欢上谁,是很希望她能为我掉几滴泪的。似乎那样才能安心,才能证明自己没有喜欢错人、没有白付出感情,证明她也是喜欢我的。”
她心颤抖,紧紧地偎依着他。她刚刚哭了,他知道她在为谁哭吗?他……他叫她莫哭、她母亲叫他若喜欢上谁千万别惹她哭……那他现在的意思是说:他喜欢她吗?
她知道他有这片心意,但真听到了,即使不是直接说,还是觉得不一样!
“云遥。”她靠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你从前为什么吻我呢?那时候你好像很讨厌我啊。”
他沉默了一下,才明白她开始如他所愿发问了,失笑:“你还真难住我了。为什么呢?想吻就吻了……”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轻柔珍惜。
她回应着他,开始胆怯,慢慢热情。
长长一吻结束,他喘息着问她:“你介不介意现在是白天?”
“什么?”她尚有些头晕,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含住她耳朵,那样的吻法让她明白了她的企图。
“可……快要吃晚饭了呀……”她结结巴巴地道。
“还有些时候呢……”他说。
“万一云薇提前过来呢?”她不从。
他放开她,将莫言唤进来,“吩咐绿梢,晚膳摆在静月院。”
等莫言走了,他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现在不用担心了!”云薇会在静月院等他们,不会过来了。
她羞红了脸:“你怎能这样?”
他淡淡一笑,终是将她抱上了床,覆上她的身,带她共赴激情。
激情过后,她伏在他胸膛:“云遥,你不要我问那问题,我不问。但你从前待我像有仇一样,我现在可以相信你对我有一点点感情吗?让我相信一点点就好。”
“有。”他说,抱紧她,声音沙哑,“不只一点,我——”他正要脱口而出“我爱你”,这是消灭下午那谎言最好的办法。
“那就好!”她打断了他,“这就够了。我知道朝廷局势不稳,你难免在其中为难,我从太后的宫中来、又是如姬的甥女,以后难免被波及到……说不定有心之人会离间我们这好不容易正常的夫妻关系,但你记住:我信你!我只信你对我的好,只信你今天的话,只信这哪怕一点点的感情——”
他明白吗?她说的是下午的事!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自己听到了,但她相信他只是为了应付秦云葭而说的!
他明白!他明白她在说什么,揪了半天的心终于松了,满满皆是感动!
他紧紧抱着她,彷佛要将她的骨血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凉若,记住,我对你的感情不只一点点,你完全可以信我。未免万一,我不说那么清楚。你若信,就等着我们能互相道明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