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玛城外二百里许,黄昏。
方圆丈许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一阵奇异的波动,半空中突然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漆黑的一片未知空间,从这道裂口里挣扎叫喊着掉出三个人影,两大一小,正是借传送阵之力离开死寂海岸线的凤铁,艾薇儿和桃瑞丝公主。
可能是由于凤铁半生作恶多端的报应,他的身体最先从裂缝中被挤出来,重重朝一块坚硬粗糙的岩石砸去,而且是脸先着地。随后艾薇儿和桃瑞丝相继落地,狠狠将刚刚艰难爬起的凤铁重新砸倒在地,凤铁晕过去之前心里只有一个愤恨的念头:这到底是为什么?
“醒醒,凤铁你醒醒啊!”一阵焦急的呼唤传进凤铁模糊的意识中,凤铁懵懂地将眼睛眯开一条小缝,看见艾薇儿关切的眼神,赶紧装作气若游丝的弥留样子,很文艺范儿地感叹道:“不怕别人从我背后捅刀子,就怕一回头看到捅我的那个人,是我用真心换来的。”
艾薇儿见到凤铁醒来,竟然伸出手掌按在凤铁的胸膛上来回抚摸,凤铁大为兴奋,心想这小丫头终于开窍了,莫不是要以身相许吗,这个笨蛋,旁边还有一只小狼狗黏着呢,不会等到没人的时候吗,看来是迫不及待了,嘻嘻。艾薇儿手掌在凤铁胸口几处心脉来回游移,发觉凤铁血液流速稳定,心跳的节奏规则有力,心知这家伙又开始装模作样了,于是微微眯起双目,眸子中透出危险的光芒,问凤铁道:“然后你会说你快要死了,想让我吻你一下,对吗?”
凤铁被艾薇儿一语道破心事,居然忘了装死,愕然道:“你咋知道嘞?”
艾薇儿也不答话,手上暴起一团紫色斗气遥遥瞄向凤铁的“人中”,恨恨道:“那么,我就让你真的去死吧!”
“别,别别!”凤铁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蹲身躲到掩嘴而笑的桃瑞丝身后,哭丧着脸道:“先别急着打我,大事为重,咱们还是看看现在究竟到了哪里吧。咦,你们俩怎么都弄成了这幅样子?”凤铁奇道。
艾薇儿此时才顾得上抬眼朝桃瑞丝看去,只见桃瑞丝已经一丝不挂,刚刚不知道抽空从哪里扯了几把长长的草叶胡乱编成一条简陋的绿裙系在腰间,仗着年纪小,也不怕羞,还盯着艾薇儿发育得过火的****和大腿嘻嘻直笑,凤铁一双贼眼也随着桃瑞丝眼神的轨迹在自己身上来回巡睃,口角流涎,两只眼珠闪成了桃心形状。
艾薇儿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只见原本从凤铁身上抢来的白色亵衣已经千疮百孔,就像在身上套了个破渔网,丝毫起不到遮蔽身体的作用,反倒使人浮想联翩,渔网下露出惊心动魄的大块洁白光滑的皮肤,****起伏,玉腿致致,直欲让人血脉喷张。
无知者无畏,凤铁三人压根不会想到,那个神秘的传送阵一旦发动,所产生的巨大能量对身在其中的生命伤害是难以估量的。刚开始三人从王宫的花园被传送阵束缚之时,除了凤铁跟传送阵有着神秘的连通感而不会受到伤害以外,其余的人都相当于被生生地将身体撕裂成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碎块,通过某种渠道被传送到指定地点后再重新组合到一起,如果是石头土块之类的东西可能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够承受,当年那位在占卜师公会中可以进入到高层的大占卜师也只能凭着强大的实力勉强在结界中穿梭了一个来回,回来之后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便一命呜呼,何况是实力有限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
多亏艾薇儿和桃瑞丝在进入结界之前便双双受了重伤,凤铁情急之下分别将魔龙的眼泪粉末和尼古拉的血液灌入二人口内,否则两女在不同的时空中来回穿梭早就已经变成两具冰冷香艳的尸体了。
艾薇儿羞怒交加,连忙飞速后退,蹲下身子藏进草丛中,只露出一张粉脸,气急败坏地朝凤铁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道:“拿来!”
“啊?还要?”凤铁大惊,苦着脸道:“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如你,刚才你太着急了可能没来得及看清我的全身,我甚至比桃瑞丝还不如,不信的话我站起来给你看看……”
“不要,不要站起来!”艾薇儿尖叫道,一张脸红得直欲滴出血来。
“要不让桃瑞丝再给你编一个草叶裙?”凤铁好心建议道。
“不要!”
凤铁有些无奈了,王宫里长大的女孩子真难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也不知道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要在草丛里蹲一辈子吗?
三个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喧嚣的声音,人喊马嘶声越来越清晰,似乎是从脚下传来的。凤铁惊讶之下朝四周望去,只见自己一行人正处于一座山顶,另一侧有同样高耸嶙峋的山崖耸立,不远处的脚下便是一道深谷,车马声似乎便是从山谷中传来。
凤铁顾不上跟二女嬉闹,匍匐到山崖的边缘,扒住一块岩石小心翼翼地探头向下望去,只见山壁万仞,如刀削斧凿,从谷底至崖顶居然形成了向内凹陷的形状,山壁越是向上,越是向外突出,当真是险峻异常,猿猴难攀。
谷中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草木的生长,只有无数奇形怪状的巨大岩石散乱分布。一支马队刚刚从谷口进入,沿着岩石间纵横交错的阡陌碎石小道蜿蜒前行,有一匹高头大马不小心被尖锐的岩石划伤蹄腕,惊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骑士掀落马背,马队受到阻碍,在狭窄的小路上拥挤成一团,一时大乱。
一位看似首领的骑士脚下斗气迸发,双脚发力跃上一块最大的岩石指挥众人杀掉受伤的马匹,重新梳理队形,骑士脚下踏着的巨石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漆成朱红色的大字:断头谷!
骑士站在巨石上大喊着指挥众士兵清理道路,马队秩序逐步恢复了正常,前面派出四名骑兵探路,后续马队陆续全部进入到山谷之中。
站在石上的骑士松了一口气,手搭凉棚望向蜿蜒前行的队伍,刚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心口一痛,低头看见一截刀尖从胸口透出,刀尖上还挑着一缕黏稠的血液。骑士翕动嘴唇,骤然从巨石上跌落而下,砸到地面上缓缓通过的马队中,引起一片慌乱。
谷中绿尘四散,无数包裹着莫名绿色粉末的布包从道路两旁的岩石上抛下,砸到地上被尖锐的碎石划破,绿烟弥漫开来,吸入绿烟的骑兵纷纷坠马,双手扼住自己的咽喉狂咳不已,痛苦地满地翻滚,整支队伍一片混乱。
两侧岩石上突然站起了许多身影,这些袭击者一直用涂抹了泥灰的布块遮蔽住自己的身体,紧紧趴在岩石上方,不仔细分辨确实难以发现,此时趁着马队完全进入谷中才骤然发难,显然是打着斩尽杀绝的恶毒主意。
岩石上的袭击者们似乎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战士,每个人的口鼻都扎着浸湿的布条,因为怕暴露目标只带了小型的弓箭和少量的箭支,居高临下一轮齐射后,地上的马队已经损失惨重,断头谷标石上的一个身形笔直如同标杆的蒙面人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气势最为猛悍,看到众手下射光了箭支,随手抽出藏在岩石后面的一柄阔剑命令手下发动袭击,饿虎扑食般率先朝地面扑去。
一干袭击者纷纷掏出怀中的包裹,抖落开来,里面装着断成三截的长戈,相互之间有互相咬合的接口,迅速将长戈连结在一起后,狠狠掷向骑术精湛、兀自在马上强撑的骑兵,长戈居高投下,带着呼啸之声穿透了数十骑兵的身体,漫天血雨下,袭击者们抽出背后绿光闪闪的淬毒匕首向人群中跃去,众骑兵先是被毒气熏得失去了战斗力,紧接着被箭雨和长戈杀得心胆俱裂,哪里还经得住这群生力军的贴身攻击,袭击者们直如虎入羊群,双方不像是在进行一场战斗,简直是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袭击者的首领不断在惨叫的人群中起落不定,偶尔随手切下一个在地上滚动挣扎的人头,沿着队伍前冲后突,来回奔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一样。
首领刚刚将阔剑捅进一个被箭支射中肚腹、躺在地上不停呻吟的士兵心口,抽出剑后带起一蓬血雨,蓦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袭体,仓促下来不及转过身体,只能背身将阔剑平行插到背后抵挡。“叮”的一声,一柄纤细的长剑扎在阔剑的剑身上,猛然荡开,偷袭者又狂风骤雨般闪电刺出十几剑,剑尖须臾不离首领的背后要害。
首领惊骇之下弃剑前冲两步,一个前滚翻,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柄长戈翻身前指,没等看清眼前状况,来人已如跗骨之蛆般缠上来,一柄细剑如毒蛇吐信,绕着长戈擦起一溜火花,直袭首领心口。
首领从一开始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刺客更是手忙脚乱,慌忙松手放开手中长戈的铁柄,一阵风般只是向后狂退不迭。片刻间,已经有几名袭击者发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挥起手中匕首围了过来,来人一时被众刺客缠住,不得脱身。
首领刺时才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定睛看去,来人居然是一个身躯臃肿的胖子,难为他居然有如此恐怖的速度和敏捷的剑法。胖子一把利剑指东刺西,剑影含蓄吞吐,大有章法,片刻间便将众刺客杀得溃不成军,险象环生,只是袭击者之间进退有度,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一时间居然没有太大的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