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见小六要去找杜少昆,一时急了。杜少昆若只想把她弄出京城呢?小六一定会听他的,那她的算盘呢?还有隐在内心深处刚刚被程元点醒的白家灭门之仇。这么些年来,没人提及,但每到祭祀时,望着白家祖宗的牌位不可能不动心思。他们当年意气风发铁血铮骨,如今的名姓都不能随意提起,说没有恨是不可能的。特别是白小天,众人都走后,他总要把如玉留在那里跪上半宿,说是让她长记性。长什么记性?不过是想让她记得家仇!
如玉急忙拉住小六的袖子,难过的说:“六叔,你别走。天意才是右相的女儿,天意看上了舅舅,缠得没办法了还被送去了山上的寺庙里。舅舅知道这事不能善了,才搬出当年的事引来右相,也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也许只是志在逼出真正的如玉,好为他和我娘当年的信口一说找出路,或者只是为了泄这次被五叔摆他一道的私愤。可是,六叔,我要找的男人,一定要是你这样子才行。”
小六一时反应不过来,如玉皱着眉头还在想怎么把这个话继续下去,一旁走来的大玉却有些气愤的把手里的果盘重重放在了桌上,惊醒了好几个被如玉唬住的人。
程元指着如玉的鼻子,害得如玉连连后退:“死丫头,季儿都教了你些什么?这样的话也能乱说?比你娘的演技差远了!你小心自作孽不可活!你六叔可比你五叔强多了,算计起你来,那都不用脑子就能成!”
黑子倒是豁达,傻了一会儿便笑了起来,他看着小六说:“六爷,如玉跟二爷早达成了协议,二爷同意如玉进宫寻找杀五爷的凶手。那个对五爷下杀手的人就是大内高手,宫里面的人物。”
小六听懂了黑子的意思,看到程元看戏的眼,心里也一动,用手抓住如玉的脖子,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搂着:“死丫头,敢调戏你六叔?!你的本事倒真多啊,从今天开始和小玉一道跟着管事教习学礼仪!不懂规距!在那里,可会死得更快!”
如玉顺着小六的推势离开了他的怀抱,羞红了脸看了看小六才说:“六叔,谁叫你看我时总像在看别人似的?眼光那么怪,我随口说说有多大错?季儿说,男人的心疼太泛滥了,不好,谁都信不得。若你跟我师父一样,只对一个人心疼,我会这样子逗你才怪。”
小六转身看程元,一副不屑:“像他?男人照顾女人是应该的,只是在照顾弱者。跟他一样,这天下还有温情吗?”
如玉转头见程元没有生气,也跟着认真起来:“六叔,你对玉姑娘好,却不娶她,就是你的错。”
小六转身边走边说:“她若愿意,我什么都会给她。我反正已娶了好些夫人,多她不多,少她不少,拿这说事?如玉,你确实不如你娘。我看,你最多只能做个女官可不能做什么嫔妃,不然,真的完了。”
如玉委屈的看程元。程元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转头看黑子:“你小子的眼光不行,选个师父是呆子,挑个喜欢的女人,却是个傻子。”
如玉心里敬着程元,可平时在面子上可没给过他好脸色,以致这些年来,程元待她也是时好时坏,有时坏劣起来,非得请季儿出面不可。如玉看着程元离开的背影,不觉苦笑起来。这些人的关系真的好麻烦!
黑子像没看见红了眼正盯着他瞧的大玉,只是走到如玉身边,轻轻把她拉近自己:“傻子,你确是傻子。把他们惹气了,不理你,你好去做什么?容格是混官场的人,看那派头,就是个笑面虎。右相肯定更不简单。如云把你抛出去,肯定是想护天意的。毕竟龙玉郡主是知道他先前要娶他家外甥女的。你这傻子,可不能自作主张了。等几天。把那天意引去了右相府,六爷他们会有法子把你送进宫的。”
可到了晚饭时间,前厅里摆了一桌子饭菜却只有如玉,黑子,大玉,小玉围成了一桌。如玉没事人似的只顾着吃,黑子似防着什么似的,赶在如玉伸筷子之前,把所有能入口的全吃了个遍,才平静的看着如玉吃饭。小玉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的吃着,偶尔不解的抬头看看瞪着如玉的大玉,心里有话要问,却仍是怯怯的咽了回去。
如玉吃过后,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开了。惹得大玉恨恨的把手里的筷子“叭”的拍在了桌上:“你在村子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闯了祸事,我们也一起帮你担着。可你有过自知自明吗?我们父辈凭什么为你肝脑图地?你为我们想过吗?族长曾明确说,不与朝廷争锋,你想怎样?把我们全拖进地狱才甘心?我父亲曾说你娘就是个惹祸精,你何尝不是?”
如玉怔怔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大玉小玉是木之青和孟氏的女儿,木之青和孟氏跟柳小玉的渊源很深,所以后来不管怎样,白小天都把他们留在了白家村。素日里,木之青待如玉很平常,倒是孟氏常会唤如玉到她家玩,想把三个女娃凑成闺蜜。可惜,如玉在白家村呆得时日不多,性子也野,哪闲得住?何况挂念她的人又很多,三个女娃只能算相识,她们待她的交情还不如黑子。
小玉有些无措的停了筷子,红着眼看着眼眶含泪的大玉轻轻叫:“姐,母亲说,如玉是我们的大姐,不能不敬。”
大玉顿时掀了小玉面前的碗筷,边哭边叫:“母亲说,母亲说,她什么时候不是在念叨如玉如玉的,就连我们的名字也要带上她的名字!小时候父亲教我们练武,就因为她听白印山说女娃都学男娃本事了,谁来洗衣做饭啊?母亲就不准父亲教我们这些了。我们生来是做她的丫环的吗?”
小玉被大玉一番抢白,弄得脸更红了,有些无措的转头去看黑子。
大玉更火了,边用手拧小玉的手边把她拉起来:“看他做什么?他只会护着如玉!”
小玉却急了,挣开大玉,跑到黑子身后:“不是的,每次在林子里转悠,都是黑子帮得我们。姐,我知道你喜欢黑子,可黑子只喜欢如玉。这可不关我的事。黑子,你不会不管我们的,是吧?”
黑子一时倒不自在起来,都不敢抬头去看如玉。如玉却笑得怪异,这个小玉倒是个人物。不错!
如玉笑着转头时看到了一旁的小六,欲开口叫他。他却把手放到嘴边示意她禁声,而后悄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