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不过是有人玩的一个小小的花招罢了,还什么大案子。”
郭玉塘愣住了,连明珠都死了,还小小的花招?
“那个,松公子,我把昨夜的现场都给封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再说?”
“如果非要看才能说服你们的话。”
芮红照忍不住给了那男子肩上一拳:“松涛,你别卖关子了。”
松涛仪态懒散:“这种案子我见得多了。”看着芮红照瞪眼抬手,他忙摇手。
“这就是大户人家妻妾之间关系不融洽,争风吃醋引出来的。管二夫人,想必你对你家管二爷管教有方吧?”
听了这话,郭玉塘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跟一个陌生人,总不能说家中夫妻离心、妻妾不和的事吧。
松涛了解地一笑:“管二夫人,我对你不了解,所以不能置评你家内宅是否失和,但是既然这事你要找外人来查清,而不是隐瞒下来,那就说明要不这事不是你做的,要不就是你很有把握,能够瞒过我的眼睛。”
他那看似柔和的眼光突然精锐起来,直直盯着郭玉塘。
郭玉塘的反应犹如被羊氏怀疑时一样,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还没等她开口,芮红照就嚷了起来:“松涛,我请你来是破案的,不是来诬陷我的朋友的。”
郭玉塘急忙拉了芮红照一把:“姐姐,让我来说。”
“我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只想在这个世上好好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而且,我觉得不管是死的人也好,活着的人也好,总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受伤害。”
“松涛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遇到过些什么离奇的案子,但我想死亡的人、被冤枉的人,想为自己伸冤,那总是可以的吧。”
“正因为我觉得每个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姨娘,还是我这个正房夫人,都一样是人,我才来请你帮忙,而不是为了掩人耳目,随便找人查查,走走过场,找个替罪羊就完了。”
那松涛闻听郭玉塘的话,大为惊讶,立即收敛起懒散的神色,肃穆起来:“那好,我就随你去走一遭。”
松涛站起身来,想想又说:“你来请我这件事,管大人知道吗?”
郭玉塘知道他问的是公公,于是点头:“我已经禀告家里的老太太,老太太说凡事有她做主。”
松涛点头:“这就好,要不我可不想管大人看见我出现被吓一跳。”
说着,松涛对芮红照点头:“我先回家一趟。”说完走了。
芮红照高兴地说:“好了,松大哥愿意帮你,你不用再担心了。你先回家去等他吧,我就不过去了。”
郭玉塘抓紧机会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这个松涛是谁?”
芮红照笑道:“他是我们熹商国鼎鼎大名的名捕啊。”
回到家中,郭玉塘叫家人做好准备,等待着松涛到来,随即自己就向老太太禀报了自己请松涛来勘案的事,管老太太一惊,随即明白了,郭玉塘真是清白的。
“那好,我还是那句话,不许喧嚷出去让别人戳我们管家的脊梁骨。”
公公管尔平已经下朝,郭玉塘思之再三,还是向公公禀明了请来松涛之事,管尔平大吃一惊,且不说儿媳妇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光是请到松涛,说明这个儿媳妇还是有点本事。
郭玉塘察言观色,知道松涛肯定是一个有名且让某些人忌讳的人,急忙说明了管老太太的要求,并承诺绝对不会因此事影响管家的声誉,管尔平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松涛此人,管尔平多少有些耳闻,知道他是一个重诺的人,既然答应了儿媳妇帮忙,又不泄露自家的事,那他也就不干预了,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晚饭时分,松涛来到管家,郭玉塘忙亲自接待,她不想错过这个名捕查案的每一个过程。
管尔平不放心,暗中叮嘱丁管事那松涛的身份,叫他全程跟随,也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
松涛吩咐着:“管二夫人,你先把昨夜所有跟这事的人全部叫来,等候我传唤。”
在等着下人们集中的过程中,松涛先到春光屋里,春光皱着眉,到底明珠是死在自己屋里,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她心想:“这屋子以后自己还住不住啊?”
松涛背着手,低头看着地上的痕迹、桌上的食物残渣,随手将酒壶酒杯、各个碟子拿起来闻闻,又到床上看了一眼。
听着昨夜在场的几个丫鬟的叙述,松涛也不置可否,听完就叫她们下去了,回头便问丁管事:“昨夜请来的大夫还留在府里么?”
丁管事忙回答:“半夜,封姨娘她们救过来以后就回去了。松大人,是否要叫他来?”
“这个大夫是府里常用的么?”
“是,多年来管家人生病请的都是靳大夫。”
“哦,是靳柱冰。”
“是。”
“那还是烦劳丁管事把他请来吧。”
说完,松涛便叫人带路去小曲院中。
房门一打开,扑鼻便是一股血腥气,天气那么热,苍蝇已经一堆一堆集聚在地面和床上的血迹上。
郭玉塘险些做呕,急忙捂住鼻子,管家几人都不想进去,站在门口观望。
那穿一身白皱纱的松涛却没有什么表情,走了进去,也是低头看了看地上,昨夜桌上的盘盏已经被明珠收拾下去了,桌上只堆着那些前来抢救小曲的妈妈们带来的一些物件,他也是走到床边看了一看,又去小曲的梳妆台上翻看了一下。
“这屋里没动过什么吧?”
“没有……也不好说,昨夜这里人很多……”这是郭玉塘的回答。
“没有,把储姨娘搬走以后就封起来了。”这是丁管事的回答。
“那个,松大人……明珠说她是收拾好了杯盘,侍候了储姨娘睡下后才过来我那里的……这个算不算?”这是春光的回答。
松涛冲春光笑了一笑:“算。”这笑容让春光红了脸。
“松大人,死去的丫鬟明珠的尸身就停放在隔壁她自己的房里,你现在看吗?”丁管事问。
松涛点点头,在丁管事指引下向隔壁走去。
春光和芫均有点害怕地看看郭玉塘,她们虽然跟明珠认识,可是根本不想去看她的尸身,那是要做噩梦的。
郭玉塘却不管了,她要最后看看明珠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等今天松涛查验过后,明珠肯定就要下葬了,这天气,尸体可不能放太久。
隔壁的门一打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蹿了出来,松涛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跟得最近的郭玉塘却迈不开脚步,那气味,实在太难闻了。
她向前迈了一步,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的院墙下呕吐起来。
丁管事跟在郭玉塘后面,看了跑去呕吐的郭玉塘一眼,心道:“这总算像一个少奶奶了。”
他虽然也闻到了那股味道,但他牢记着管尔平的叮嘱,便一步就向屋里迈进。
进明珠屋里比进储姨娘屋里容易,储姨娘的屋子有她流产挣扎的种种痕迹,类似于产房一样,是一个不洁的地方,而明珠屋里,只是停放着她的尸体而已。
一团黑雾腾空而起,向进屋的两人袭来,松涛只抬手挥了挥,便照旧向床边走去。
丁管事才踏进屋里一步,那臭味直向他鼻端袭来,他压制住胃里的翻腾,又向前迈了一步,那黑雾被松涛的袖子挥散了,重又凝聚起来,向丁管事袭来。
丁管事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苍蝇,扑向自己的面孔,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怎么这么多……”就觉口中已经飞进了好几只苍蝇,加上那气味,这下,他终于也按捺不住,转身退出房外奔到墙边,也吐了起来。
芫均和春光本来就故意退了几步跟着,看见主子和丁管事都吐了,这下更是退避三舍了,甚至不敢上前照顾郭玉塘,只站在院门口叫:“二少奶奶,你快出来吧。”
郭、丁二人都没有再进屋的勇气,自然也看不见屋里明珠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松涛便走了出来,脸上依旧声色不动:“下一个地方。”
丁管事擦擦嘴,带着松涛走进隔壁的院子里。
封姨娘的房里就干净多了,就像平常的女子闺房一样,只是床上的被褥有点凌乱,床下搁着盆子,松涛四下环顾了一下,到封姨娘的梳妆台上看了看,又去明喜、明乐的房里看了一下,便退了出来。
郭玉塘看着松涛,在管家的松涛身上散发着一种严谨的气氛,她也改了口:“松大人,那要去看看那几个病人吗?”
松涛看了看这个少奶奶,很难得见到这样不羞涩、不做作的女子,样貌虽然不是特别美丽,甚至及不上芮红照,但她身上有一种在这一个阶层女子身上难得看得见的坦诚。
“走吧。”
西跨院前站了两个家丁,那是丁管事遵从郭玉塘的嘱咐安排的,为的是记下进出西跨院的人和防止再出事。
见二少奶奶和丁管事亲自陪着一个陌生人前来,两个家丁并未拦阻他们。
“有一个姨娘是小产了么?”松涛问到,郭玉塘点头:“就是明珠的主子。”
“那就不去她屋里了,你叫两个昨晚照顾过她的妈妈来说话。”
郭玉塘点着头,转头对丁管事说:“储姨娘那里就不去了,让她好好歇息休养。”
小曲和封姨娘按郭玉塘的吩咐,分别安排住在一个花坛的两侧,其实两人就是想来往接触也接触不了,因为都躺在病床上。
明喜正端着一碗药走到房门口,看见郭玉塘来了,忙招呼:“二少奶奶。”同时急忙放下手里的托盘,给郭玉塘打起门帘来。
因着是女眷,所以郭玉塘走在前面,避免男人们先进屋的尴尬。
封姨娘依旧躺在床上,脸色看上去毕昨夜好些了,郭玉塘趋近一步:“封姨娘,我来看看你,正好也想问你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