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白桦树下,树影斑驳,黑发女子挽着挎包步伐匆忙的穿过绿荫小道,仿佛后面有什么怪物追赶着她似的。
我走的很快,就像竞跑的那种速度。却始终拉不开身后男子的契而不舍,安德烈费劲的驻着拐杖,几乎是用尽全力小跑着跟在我身后,“珍妮,珍妮,等一等我。”他喘着粗气,带着沙哑的声音在身后真诚的呼唤。
越是想留住我,我就越是想逃跑,特别是那声熟悉的“珍妮”,让我心头猛地一悸,走的更快了,往日噩梦缠上心头,我知道,无论外表装的多么坚强,心底深处还是惧怕着这个恶魔还有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珍妮,珍妮。”男人在后头重咳了几声,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然后他弯着背,右手支着旁边的树干,满脸通红的挤出“珍,咳咳,珍妮。”
露西连忙从包裹里拿出几颗药,一脸担心的往他嘴里送去,男人用手腕挡住了她的,喘着气直直的盯着前面的那个身影。
我本来是可以趁机跑走的,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慢下步伐,停了下来。
我无法忽视身后那人的气息,如果他哪天死掉,却还是有些话没讲清的话……
我犹豫了,走到他面前,“什么事。”
光滑的额头布满了细微的汗珠,他在露西的搀扶下直起身,平稳了下气息,深邃的眸子又变成了风平浪静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涟漪只是错觉。
“我只是想说,我记得你。”他看着我。
我的手指微微发颤,还是假装镇静的看着他。
彼此的气氛有些微妙,露西看了看我们,找了个借口回避了。
只剩下我与男人,呼吸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那么清晰。
他接着说:“不应该说是我吧,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以前那个安德烈,自从我醒来以后,我总是受到他的影响,你的身影日日夜夜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让我困扰万分。如今真的找到你了,我觉得有一番心事能够了断,感到十分欣慰。”
“请原谅我这么说,珍妮小姐,我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而我是一个全新的灵魂,这对我是一种麻烦,能够“删除”你,是我觉得重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件事情。”他笑着说,那张温暖的脸让我有些陌生,狰狞的面目被阳光柔化的一塌糊涂。
我第一次觉得被人“删除”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重重落了地。
我看着他笑着说“我也很开心删除你。”
他点了点头。
微风卷走了一片落叶,我俩对视了许久,那感觉很微妙,像是清晨一杯清肠的绿茶般舒心,又像一颗柠檬般胃里涌着酸楚,以前的种种恩怨仿佛一朝烟消云散了。
“要是早点认识你的是我该好。”他说。
“恩恩,我也这么觉得。”我严重同意的打趣道“我觉得你比他靠谱多了。”
接下来又是沉默,我们彼此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能有时光机回到过去,愿你我不再从逢。
“那,就这样吧。”我打破了静寂,他说“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嗯?”我困惑的看着他,只见他弯下头,举着手臂有些笨拙的解开挂在脖颈的项链,那枚精致的指环静静的躺在大掌心上。
“这个,我想是他一定要给你的吧,无论怎么样,请你收下好吗?这样我才能帮他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泪滴,嘴角却还是向上弯着“我有点痛心,为他,为了过去,不过,无论他对你做了什么,现在世界上也再不会有第二个安德烈了,原谅他,好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颤手握住那枚戒指。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的拽住我的手腕,我不受控制的那么一甩,戒指在空中划过好看的弧度,在刺眼的阳光中隐匿,掉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我的槿,今生只能戴我的戒指。”
秦汉良霸气的说道,站到了我的面前,正对着安德烈。
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我用力掰开他的手,生气的说“秦汉良先生,这不关你的事吧。”
“槿,你别怕。”他莫名其妙的转过头,黑色的眸子透着坚定,然后转回去,对安德里说“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我一头雾水加上愤怒难当,我还没原谅他呢,他居然自告奋勇的当作护花使者挡到我面前来了,以后不要再见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我认识你吗?先生。”对面的男人不急不燥,温吞的问道。
秦汉良此时散发的绝对是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问这个问题,就他这小身板觉得不是秦汉良的对手,我在心底默默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秦汉良警告的眯起了眼,沉声道“安德烈,我不管你是真疯假傻,这是最后却一次。”
言简意骇,这句话里威胁的成分十足。
“要是我不呢?”安德烈不怕死的回了句,秦汉良迅猛的冲出去提起他的衣领,全身肌肉紧绷,一字一顿的说“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安德烈双脚离地,像只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挂那里,他突然笑了,笑的那么肆无忌惮,笑的那么苦涩,仿佛在嘲笑着谁一样,末了,他收起笑,用虚无缥缈的声音反问“难道不是你正把她往我这里推吗?”
话音刚落,男人就被一拳狠狠的揍倒在地,一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我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了还要往前冲倒秦汉良,大声喝道“住手!”
“可是他,”男人纠结着脸刚想开口,我马上堵住他了的话。
“他才大病初愈,你想让他进棺材吗?!你要是还把我的话当话,就不要再莽撞行事了!”
躺在地上的安德烈艰难起身,吐出了两颗破碎的牙齿,满嘴鲜血,却十分快活的笑着说“爽快!真爽快!好久没被人打过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孩子不会是被揍糊涂了吧?
我赶紧跑过去扶起他,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露西这时候也恰巧回来了,看到这幅景象,踏着高跟鞋花容失色的跑了过来,帮我一起扶起安德烈,一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才一会不见你怎么就这样了?没事吧?你还好吗?我们赶紧去医院吧。”到最后竟是带着哭腔哀求。
安德烈用袖子抹了抹嘴角,风淡云清的摆了摆手,“不用。”
毫不掩饰的对上秦汉良的脸,说到“后会无期。”
然后看着我,弯身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我想他还爱着你。”
我惊讶的抬起头,男人已经收回身,再汉良的耐心到达极限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