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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祝未来说,只要不用手指勾就可以了,眼珠子又不会掉出来。我的手指是鱼钩,一不小心勾出个眼珠。一抠眼珠,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你干过坏事,早就该对我流泪了。

胡皮克说,你要是不洗手,我是不会让你碰我的眼珠的。

祝未来说,别废话了,赶紧玩吧。

胡皮克说,第一盘我先走第一步,我要扔个骰子最大数出来。

祝未来说,胡皮克你要不要脸,你凭什么先走第一步,就算有人有特权可以先走第一步,也他妈轮不到你走第一步。

刘红线说,现在我们扔一下骰子,决定谁先走第一步,这样才公正。

胡皮克说,扔骰子就一定公正吗?扔骰子靠的是运气,运气是不是最不公正?反正我要走第一步。

祝未来鄙弃地说,胡皮克你的胆小病症又进一步恶化了,你不是医生吗,还不赶紧治治你的胆小鬼病。

胡皮克一把将棋盘扔到地上,骂道,缺不缺乏勇气可不是下个什么破棋就能体现的,祝未来你凭什么处处欺弄我?做人勿迫人太急,把我逼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祝未来咬牙说,胡皮克你真的让人觉得厌恶,你的坏习惯该有人给你纠正一下了。

胡皮克说,刘红线你还没有讲我们要商议什么。

讨论什么还用我讲吗?刘红线说,你们看看坐在旁边的青林子就知道了。你和胡皮克对他的承诺拖欠太久了,你们可不能违背自己说下的承诺。我今天就是要把这个事情撮合成。

祝未来说,我的承诺是有条件的,这个青林子是知道的,可惜不管我提什么小小要求,他都不肯完成。

资助的电影不仅是青林子的,也是林带的。你们不是也想要帮助林带一下吗?刘红线说,林带现在就在面前,你们愿意为林带做什么?

林带穿上了一件织锦缎旗袍,腰前系着黑色蝴蝶扣,浅红色的领口镶满宝石,站在穿衣镜面前,对大家说,我好不好看?

哪里弄来的旗袍?我说,行李箱里没有这么一件旗袍。

林带说,我真喜欢这里,县城还有手艺高超的老裁缝,可以做出这么好看的旗袍。

胡皮克说,喜欢这里就留下来。我是O型血,擅长制造浪漫惊喜,浪漫多一点能让你天天快乐。

胡皮克收起你的狗屁血型吧,这里不是语言的战场而是钱的战场,依靠说好听的煽情话是赢不了的。祝未来对林带说,我知道青林子和你为什么回来,我愿意为你们提供三百万的资金,现在就可以兑现。

我出三百五十万,拍摄资金一定是多多益善的。胡皮克说,西施女子医院需要一个形象代言人,最佳人选就是林带。

祝未来冷笑说,胡皮克你行呀,和我较劲你是对手么?当初合作开办医院是我邀请你的,你家底如此微薄,出三百五十万是要卖了你的医院吗?

胡皮克说,我不会受你威胁的,宁愿和你进行一次殊死较量,如果我输了就自愿把医院的股份转让出来,你不是一直想要吗?如果我赢了我就和林带……他的话被祝未来打断了,祝未来举了四个指头,说不就四百万吗,我给了,胡皮克你不用白白畅想那种结果了。

胡皮克说,我总有一件事情要超过你的,就是这件事。

祝未来说,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我喜欢什么你就要喜欢什么?

胡皮克说,为什么你能喜欢我就不能?再说我喜欢林带是超过你的。十年前,我就写过挑战书一直遗憾没有和你好好较量一下。结果自从你有钱了,我就变得更加忍让和服从,今天终于来了机会。

作为我的兄弟说出这样话让人觉得羞愧,你应该恨不能咬牙双手蒙脸才对。祝未来咬着他的耳朵说,你不要勉强你自己了,抢女人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胡皮克大喊,你们有钱人真霸道,想要打败谁就可以打败谁,你的阻挠和讥讽不会起作用的。我一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的骄傲,你知不知道你的骄傲一直伤害着我的骄傲,现在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打败你。这是为了荣誉而战,我一直看不惯你的骄傲和霸道。又转头对林带说,你不会是在捉弄我吧,我掏出钱是希望你能爱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笑着对林带说,是不是谁出钱多就喜欢谁?你更赏识哪一个,希望他们谁赢?祝未来还是胡皮克?他们两个谁赢都是一样的,你看他们两个很像在比武招亲。

祝未来狐疑了一下说,可不要愚弄我,要亲自征询一下林带本人的意见,才能继续我的决定。

刘红线说,我是林带的代理人,林带愿意做你们其中一位的女朋友,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林带眼神闪烁不定,一言不发,点头。

胡皮克说,点头是什么意思?

刘红线说,点头就代表我说的是正确的。

祝未来说,善哉善哉。

刘红线说,她的爱情不能同时分送给两个人,看谁能够有幸获得。林带呀林带,有选择的爱情最愉快。

林带冲我微笑,她的微笑含义深刻,我对这个微笑根本不能心领神会,也许是在欣赏两个男人的辩论比赛,她的表演才华简直有些过火了,恋爱小品还真逼真,两个男人都受了挑逗为她着迷。我说,林带你不能随便开出口头支票,这个玩笑有些过火。

林带撅着香喷喷的樱桃小口儿,说光做女朋友有什么意思,喜欢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变得紧张热烈。祝未来说,林带你真爽气。

胡皮克说,祝未来你只想和林带睡觉而已,你不会和林带结婚的。

祝未来说,胡皮克跟你说实话,我现在睡不睡林带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娶她,哪怕在和她交谈中度过余生我也心甘情愿。

刘红线掏出一个打赌协议,说这是凭据也是宣言。上面写着:

落花三尺,红尘万丈。祝未来和胡皮克都愿意为心仪的林带贡献自己的力量,获得爱情的荣耀。一个人的心不能分成两瓣,林带将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其中一位作为她的男朋友(丈夫)。天地在上,鬼神难欺,不得反悔。口说无凭,立此为证。

签字人:林带

担保人:刘红线

刘红线说,倒计时开始啦,四、三、二、一。你们两个加把劲,你们都是林带非常适合的人选。如果不是祝未来,那就是胡皮克,反正是你们其中一个。祝未来,还是胡皮克?林带,你的爱情还真是有不同的组合方式。

这是一场模拟拍卖会,祝未来、胡皮克口中喊出的递增数字让人沸热,两人斗志昂扬,互不相让。祝未来举了四个手指,快速地在胡皮克眼前晃动,说四百万,我要找个会计所好好审计一下医院了,说不定会没收医院把你送进牢里。胡皮克说,你有什么权利没收,你是国民党的接收大员么?我出四百五十万。你有刘红线还不够,还要花钱买一个情人吗?为什么要看着你污辱林带?祝未来说,五百万,你现在恩将仇报我恨不能用五个指头扇你大耳光,被一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我要扇醒你,我是可怜你才出资金让你将素朴药店改造成医院的,你这个可怜虫没有我你还在火药街兜售春药呢,我真是喂狗咬了手。胡皮克说,你借钱给我,我还钱给你,一码事归一码事,今天为什么要输给你?为什么要让着你?祝未来口气轻薄地说,胡皮克这次你的气节真让人吃惊,不过争风吃醋也要看一下对手的。

两个女人正在窃窃私语。一个个谜团在我脑海里疯狂地生长,本来以为这是一出需要我配合的假戏,却成为一场布满谜团的真人秀。为什么会出现一张打赌协议?为什么刘红线和林带会配合默契?为什么林带会有那样的微笑?我喜爱在故事中设计谜团,清晰地明白谜团都是可怕的,几乎在所有包含谜团的故事中,谜团被揭开的瞬间都是带有悲剧性质的。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个男人在试图解除我和林带的契约,要为林带赎身,他们怀着欢欣鼓舞的心情参加一场争夺佳人战。这场游戏不知到底谁才是诱骗者,谁进了谁的圈套?

我猛冲过去将打赌纸条撕成碎片,说你们脑袋有点毛病吗?我坚决反对。

祝未来说,不是所有反对都能获得支持。现在是关键时刻,我都听到胜利的脚步声了。快离开这里,你已经不受欢迎了。

我说,你们太荒诞了,林带正在哄骗你们,这不是相亲游戏。

胡皮克说,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你最好闭嘴,谁也不能阻挠我们的比赛。林带呀林带,你有这么一位愚蠢的好朋友真不幸,什么都要破坏一下,难道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祝未来说,滚开,滚开,快滚开。

青林子我们这是在帮你,你要是自己把好事搅黄了可不能怪我们了。刘红线说,你放心吧,林带会选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的。

林带说,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吗?现在快啦。

我对刘红线说,这两个男人不都是喜欢你的么?你应该阻止他们。

刘红线说,年老的总是被年轻的抢了饭碗,他们已经将以往的爱情遗忘干净了。

祝未来指了指胡皮克说,不管你出多少我都多加五十万。又说把纸笔拿来,我要写下死前遗嘱,如果明天我死了本人的财产继承权要全部送给林带,相信她会把我的遗产经营得很好的。

林带开始笑嘻嘻地看着祝未来,仿佛一下子继承了大片产业。

胡皮克说,你这是耍流氓,你明天会死吗?你活过明天根本没有问题。林带你想靠祝未来的遗产生活么?

祝未来说,胡皮克你再讲出的数字也仅仅是数字,已经没有能力负担你报出的数字了。林带挑选的意中人是我,还要垂死挣扎吗?

胡皮克失败迫近,对林带说,我对你是真诚的,你不要怀疑我的真诚。如果你的心里内定了祝未来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一直以为我的胜算很大呢,真不应该孤注一掷,孤注一掷的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一块羊肉落到了狗嘴里。我不但没有获得你还失去了医院,不但失去了医院还白白展示了真诚,一个人的真诚打动不了别人,换来的却是失败,我为自己的真诚感到难过,这不是一次公平的竞争。又问,真的没希望了吗?祝未来摇头。林带摇头。刘红线摇头。我也跟着摇头。胡皮克向每个人都求证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希望了,怨懑地说,林带我给你一颗真诚之心,你给我一次伤痛。我被这场争夺刺伤了尊严,付出真诚的代价应该是失去尊严吗?我现在不想参加了。

不参加也不行,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你现在不是医院的院长了,我剥夺你医院院长的头衔了。祝未来说,你的股份都转卖出来了,你可以拿钱滚蛋了。

祝未来获得胜利,赢得林带。他宣布:现在医院已经送给林带了,她在这所医院中享有无上的特权,还会为我的故事注入五百万的拍摄资金。

我怎么不是院长了?胡皮克不停地跺脚蹦跳,愤恨地说,呸,祝未来你这个衣冠禽兽势利小人,你们家的祖宗八代就没有好人,你这是劫财又劫色。你妈的祝未来搞你的破鞋去吧,我才不稀罕林带呢。打赌里面居然蕴藏着阴谋,什么打赌都不算数了。

别忘了签下的协议,输了就得认命,你刚才差点坏了我的美事。祝未来气焰熏天,喊了一声王猛虎。王猛虎就出现了。祝未来说,犒赏胡皮克一个大嘴巴,让他好好说话识相一点。

王猛虎遵命扇了胡皮克一个耳光,这个耳光力量很大,胡皮克扶住墙才算站住。这个耳光真的把胡皮克扇清醒了,一下子变得恭敬谦逊,镇定地伸出手与祝未来握手言和,说我亲爱的表弟你是我的兄弟,你实现了我的愿望我替你高兴。我对你一直心怀敬意,真正的兄弟应当以诚相待。

祝未来说,明白就好,我最恨别人跟我横刀夺爱。你不止一次跟我争夺女人和爱情,欠我的可不光是一个耳光。懂得了放弃学会了屈服,这点是值得赞赏的。行了,这个医院也不能没有懂行的医生,我分配一个副院长的职位给你,专门和林带一起工作。

胡皮克说,我怎么会由院长变成副院长?我可以变成普通一兵,变成副院长算是怎么回事。你把可耻的事情都加到我头上。不过我亲爱的兄弟,只要我们重归于好,我当副院长就行了,我愿意和林带携手合作天天见面。你让我当副院长买走我的股份都是你的好意,看我差点曲解你的好意,祝未来你给我的恩典很理想。此刻我才发现你拥有让人尊敬的人品,我应当以你为镜子照一照我自己,请原谅我刚才无法控制我自己的丑态。

祝未来说,你放心吧,你和林带一定会合作好的。

胡皮克笑着说,嘻嘻,一个女人不应当使仰慕她的男人太难堪。

祝未来说,你笑个屁,现在该笑的人是我。

我对祝未来说,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你现在拿到了医院,应该把钱给我了吧。我要和林带去拍片子了。

祝未来说,我说刚才的打赌都出结果了你不知道么?

我说,你们来日方长,等拍完电影我就会把林带送回来,利用这段时间你先设计一下婚后生活。

祝未来摆摆手说,刚才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我说,刚才的打赌林带说的不算数,她现在不会陪你睡觉的。

那我给你投钱的事情也不能算数,祝未来说,算不算数要看林带的表现。

祝未来先做了一个搂人在怀的姿势,林带居然妖袅地走过去了,他就将胜利果实搂到胸前,说我可以用这些钱买一块地皮,但是我没有。我不但给青林子资金还将西施女子医院全部送给你,这可是个收敛人民币的摇钱树,狠赚一把是没有问题的。你现在是院长了,只有我最懂得你的价值。豪掷千金的人多浪漫,是不是?

林带说,我会好好尊重你这一片痴心的。

祝未来神采飞扬,那么粗野地搂着林带热烘烘的身体,说你今天真好看呀,我从来没见过你穿这件旗袍,是不是专门穿给我看的。还用鼻子闻来闻去蹭她的脸,好像拥有了对战利品的支配权,这简直是对林带的侮辱。他说,我觉得谁要是拥抱了林带就是拥抱了全世界的美女,我最喜欢能给男人带来荣誉的女人。

林带咯咯笑着说,搔得人真痒痒呀,我爱上这个地方了,我要留下来,再也不想演什么电影了,更讨厌扮演不属于我的角色,这里才是我的归属。

祝未来说,以后我是你一个人的观众。

我说,你们还想要演绎什么爱情故事,真不要脸。

我看到刘红线也在笑,这个诡计一定是她想出来的,只有她能裹挟林带的想法,她是个帮凶。我说,恨透你们这些人耍猴一样耍我。我来是要完成我的理想的,不是来把林带卖掉的。祝未来说,你不把林带贡献出来,你的理想永远是妄想。

梦想不是信仰,是一种自我牺牲,只会让你把自己看得强大而重要,好似吃下了几颗带有副作用的春药。最后你终会明白你是如何贬低你自己的。

我对林带说,他了解你么?他爱你么?你犯傻。

林带说,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了解我么?爱我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已经找不到你自己了。

祝未来说,我给钱不是让你讨林带当老婆的,拍个电影没有林带也是一样的。

我说,娶林带你配么?精力够旺盛么?真的很担心你的健康。

祝未来心胸开阔,一点不恼怒,说林带现在是我心爱的恋人,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了。你要是现在还喜欢她,可以拥抱一下,拥抱完了赶快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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