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啾啾客栈的单人房内,我久久不能人睡。先是那些归途中所遇的为鬼而点燃的灯,在我脑海中,一对对魔影幢幢地乱飞,接着是倪妹的一个飞吻,它给我制造的失落感比我离婚时的失落感要大得多,最少要大10倍不止。
我打开摄像机检查录像,发现前半段镜头全曝光过度,后半段录像却又因宇航船飞走而严重曝光不足。咋搞的?关键时刻怎么把自动拍摄档移到手动档去了?
我这次亲身参与演出,竟丧失了拍摄这宝贵的可令全世界震惊的、首次与外星人第三类接触的实况录像机会!
我气得在大腿上乱拧。我的失误是任何初出道的小记者也不应该犯的错误!
在如此一串串强烈刺激因素的作用下,我哪还能睡得着觉?直到天明,我只不过换了另一项思考内容——怎样去找那个阎婆婆,重新接好断了的采访线索。
我的记忆力还颇为不错,从铁棺崖公墓的大门进去,后门出来,沿那段修复过的古栈道沿江而下,心中切盼的守墓人小屋已在眼前。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发现那厢房的门上,有一根残烛的竹棍插在锁扣里,一阵失望劈头丘下下,我大脑的状况不幸被那阎婆婆言中,足足又糊涂了好几秒钟,才决定抽开竹棍开门察看。一看之下,不由“啊”的一声,这里哪曾有人住宿过?简直是一间鬼屋!
桌上几个碗已被打开,里面是发霉了的上坟用的祭祀糕点,一群小虫嗡的一声飞起。木板床上水淋淋地长满了不需阳光也能生长的红色以及肉色的芽状菌苗,就是在暴骨的荒废老基坑壁上见过的那种诡谲的东西。再看四墙根部,破砂缸半截装着浮满小虫的酽黑污水,发出阵阵刺鼻的臭味。我慌忙撤出。
我不甘心地沿着古栈道往前走,走过了望夫石下方后不久,栈道中断,端头立有一块黑木牌,上面写着。游人止步!遥看远处,断链残板,湿黑悬挂,真是鬼才到这儿来玩!我急急返回铁棺崖公墓内。
公墓的接待处就在大门口附近,办公室里一个秃顶老头告诉我,本公墓从无守墓人这个编制,更不会把一个老婆婆安排到栈道附近的避雨棚内长住。因极少有游客去,那儿早已不对外开放了。
他还让我注意安全,在公墓范围以外出了事,他们是概不负责的。
一个小时以后,我来到昨夜倪妹升天的舞台,我抚摸着望夫石中间凹窝处,总觉得还有余温。
几日来的一切都似真似幻,一连串的怪事风起云涌,我的大脑穷于应变,装满了没有条理的各种事情,觉得现在应该抽时间好好地梳理一遍了。
分析起来,天上个脉冲星系的硒石星人,他们和地球的联系,由于偶然的机会,仅局限于中国四川境内。也难怪四川这个地方得天独厚,连那么娇嫩的熊猫都能历经千万年幸存下来,何况小小的书蠹虫呢?外星人选中了四川盆地内的书蠹虫进行基因改造,这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被改造的书蠹虫,因繁衍特性的稳固性,从1000多年前到现在,一旦吃下高智力生命所制造的墨或漆类所写的字,或吃下人为加工后的纤维,就会发生质的突变,变成‘脉望‘一种可与硒石星人联系的工具。
我想,由书蠹虫变成‘脉望罗的几率虽非常小,但长长的历史中仍会不时出现,却极少为人们所发现、所认识、所利用。当然也不是决无仅有,不然怎会有实例记到《仙经》上去?
总之,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古往今来的人们经过极偶然事件的机会,已经逐步认识到书蠹虫——脉望——硒石星人之间的实质联系,却始终无一人能最后飞渡到硒石星去。硒石星人的亿年计划,只收获到了第一步——发现地球上已有智力人类的出现。最终将一个活生生的地球人按计划传输到他们星球上去,却是昨夜才刚刚完成的。
现在的关键是硒石星人的计划仍没完整,他们只得到一个女性地球人,还差一个男性地球人的活标本。美国送往太空去寻找外星人的飞船中,不但有各种音乐的钛金唱片,还用金属板刻绘了一男一女两个地球人体,为的是让全宇宙人类互相认识的时候早些到来。
我愿做也很想做被传送到硒石星的第二名地球模特儿,但有两点要向读者预先声明,一不是为了追求倪妹,二不是为了升仙。应该这样说,我是想去看看,由硒这种物质进化出的外星人,到底是圆是方?
昨天晚上我就在想,硒石星人没有光明的太阳,他们的太阳发出的只是X射线,是个黑太阳,所以他们吸收能量的方法,应该显只能像太阳能板那样靠照射,而不是通过消化系统去吃。由此类推,他们也许就像机器人那样,只能通过复制手段,而不是靠繁殖手段来延续生命。因此我推断出他们是无性的生物,或者是有上百性别的生物。他们根本无性别概念,只能标榜自己的产品体系——家族、民族等。再以此推断,他们是多么迫切地想要了解、欣赏和研究可以繁?的地球人。
为了早日实现他们的亿年愿望,我想自己总得有所奉献,必须努力配合才对。
他们无数次定时照射这三峡联络处的望夫石,短则三五年一次,长则上百年一次,无数次的失望烦恼着无数代的硒石星科学家们。想一想,他们也真够可怜。安排由脉望途径主动联系的方式,几千年来也没完满成功过一次,如此打击连我这个地球人也灰心丧气极了,我能这么自私见死不救么?我不由得振臂一呼,长身而起高叫道:“我不上硒石星死不休!”
接连一个星期,不但再找不到自称守墓人的阎婆婆,而且踏遍丰都城内外,也查不到“书神”的半点消息:我白天睡眼惺忪脱离了现实,胡思乱想着怪异的计划,如果四川范围内再也找不到那种经过转基因手术的蠹鱼,我是否应该出国去寻找种能变脉望的蠹虫呢?但国外的些生物学家差不多都是“书神”的外国朋友,如无“书神”的亲身指点,恐怕盲目地找遍全世界也可能一无所获,其下场可能比何氏家族更惨,再来个两千年,也不一定会成功的!
我再一次延长了在啾啾客栈的住宿期。第二天,天还没亮的凌晨两点,我就灵机闪现,决定赶到望夫石去,准备躺在石头的凹陷处,仰望着深邃的宇宙去遐思,希望能冒出神来之笔的思想火花,来划破迷途的黑暗。
奇怪,刚过断口不久就猛然见望夫石上站着一个高高但佝偻着身躯的老人。那决不是神秘的阎婆婆,但又会是谁呢?怎么会有人半夜到这极为恐怖而危险的地方来?
“我的孩子呀,你看得见我吗?”那人举着双手仰望长天,用川东方言轻轻呼唤着。这声音刚好压住江涛喧啸的背景噪音,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啊!难道他就是“书神”?我万分兴奋地奔过去,野战灯灯影直晃,我简直忘记了这是条崎岖难行的梭草石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