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还好罢……”王小姐走进他仔细看着。
“止步!”灵鹫大手一挥挡在她面前,袖口中藏匿着的蜈蚣露出触角出来,被他塞了回去。这些毒虫生着极其灵敏的触角,在嗅到他人气味之时便会识别和攻击着散发生人气息的活物,便道,“王姑娘莫再过来,不要靠近我身旁!”
“公子,您生气了?”王小姐语气中充满委屈,“是生表姐的气,还是生我的气……”
灵鹫不由暗自叫苦:姑奶奶啊。怎么自个儿遇着的女子一个两个都是这般敏感麻烦?你本是好意救她,为着她好,她却反过来埋怨着你。
这天夜深,灵鹫一人坐在塌下的地板上。却听窗外风声大作,窗子被风吹了开来,他想起身去关窗,却觉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好小子,一个人在这里享清福?”声音极其熟悉。
“你怎会到陇中来?”灵鹫听得那人声音,喜上眉梢道,“大哥?”
那人翻窗而进,看着房中黑漆漆也不点灯,虽觉有些疑惑,却也没想太多,“师尊让我来冥叶城执行任务时还曾说过或许碰得上你我还不信,你竟真隐于此地交结了桃花运,整日里轻松快活享着艳福。”口气中充着嘲讽。
“愿意的话,这份‘艳福’大哥来替兄弟我享罢,兄弟定会对你感激不尽。”灵鹫撇撇嘴,一付“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模样,“拿来吧。”
飞鹰四下里一瞧:“什么啊?”不料话音未落便被兄弟伸手掏进腰边,一刹那原本别在自己腰上的小皮囊已是那小子手中之物,却听他道:“从你一进来,小弟我便嗅出这陈酿的香气了。”说着一仰头,大口大口贪婪地将那装酒的容器倾囊灌进自己喉咙。本就长得醒目突兀的喉结吞咽着醉人的酒泉佳酿。
飞鹰见他喝得尽兴,想想仍是说:“莫要灌得那厉害,这酒后劲儿很大,当心明日误了正事。”
“大哥知道我这次出来是为了办甚么事情?”灵鹫笑道。
“不知道。”
云天城外。
“素雪,我们这样子寻他,得要寻到什么时候?”薛仕锦不禁又抱怨起来,她揉着走得酸痛的脚,这几日上山下山,蹚水过河折腾下来,她可谓是身心俱疲。以前一路虽也走得艰辛,但她一直很积极也很心甘情愿。可是这些天,她一闭上眼睛,便在头脑中浮现出那一头焦黄如枯草般的头发散落满地的场面,她劝说自己那只是震惊之余留下的后遗症,也渐渐连自己也无法被这荒唐的理由说服。每到夜半,她便在心中暗自念道:灵鹫,灵鹫……她几乎是怀着无限柔情的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可那句“以后不准再来烦我”却又不时地冲进她的脑袋。她为这些想法痛苦不堪,夜不能寐,也很是为着这些事情看不起自己。可她渐渐发现一个很可怜的事实:“纵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定是要找到他!”沈素雪眼神中异样的坚定亦是同样让她心惊肉跳。她的姐妹都说了些什么?天涯海角也定要找寻到他!这与其说像是一种宣告,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誓言。找到他要做甚么?带他回家救治她爹爹的性命。带他回家……见她的亲人……带他回家。
薛仕锦觉得自己一定是快要抓狂了。
可是,这种纠结复杂又磨人的情结,她却连个可以诉苦的人都没有。身边唯一的人是素雪,这会儿一门心思在救治爹爹上头,怎会有空暇听自己的“儿女情长”?
车水马龙的街边闹市,行人往客摩肩接踵。众人均是面色红润,步履轻盈,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不细细留神很难发现,行人中间夹着两个面黄肌瘦、步伐沉重的妙龄少女。
“素雪,我们找家客栈歇歇脚好不好。”薛仕锦几乎是带着哭腔,“好累哦,我实在再也走不动了。”要不是碍于她绝世城薛府千金的名头,她真是恨不得立时在大街之上坐下来抑或躺上一会儿。
看着仕锦累成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素雪不由心中一酸。想想自己也是精疲力竭了,真想立刻找家客栈住上一晚,舒舒服服洗一个澡,再饱饱地睡上一觉。可是她伸手在腰间缝在衣袋上的荷包一探。心中不免一阵嘀咕:“锦儿,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盘缠了……”
迟迟得不到素雪的回答,一张口便又是这样一句话,薛仕锦不由生了气:“你不去,我一个人去!”说罢便头也不回穿过大街,直直地闷头走进一家客栈。
“锦儿……”沈素雪追上前去,却不曾想一辆载了人的马车直冲过来,她一时失神,完全没留心到赶车马夫的吆喝,待得回过神来之时,人已经被撞得飞起到半空中。
身体重重地落到地上,散了架似的疼痛感袭来。
接下来便是昏迷……模糊朦胧中似乎有个女孩儿急奔过来,扑在她的身上痛哭起来。是……仕锦……
陇安山庄。不着灯火的偏厢客房。
“好酒!”身子瘫软在榻旁,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这几日腹中酒虫大闹,大哥这袋酒来得绝妙!”那人抓抓焦黄枯草似的头发,“只可惜这花雕……委实是少了点儿。”
飞鹰在暗里瞧他脸色不着,见他又不点灯,但只是听着他满嘴醉话和周身愈来愈重的酒气便知自己又犯下了错误,心里着实担心地上烂醉的灵鹫明天究竟能否清醒地执行任务。他试着推灵鹫一推,那人不动,心下以为这小子已经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便长叹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那日上山寻你的二位姑娘和擅闯‘一线天’的那三个人都下山寻你去了,听起来不是救人便是寻仇,你是又‘顺手牵羊’了人家甚么东西是不是?若不是师命不可违,真不忍见他们一路没有头绪地乱找。如今你却又在这陇安山庄中招惹王家小姐。”心下气不过便对着躺在地上的兄弟就是一拳,“你可要自己警醒着些,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不要锋芒毕露,太不知道收敛了。要知晓这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见地上赖着之人半晌没有反应,飞鹰自行站起身来,踱步至窗前,透过大敞的窗子看着外面的朦胧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