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师兄都这么说了,我只好听大师兄的安排。”
巍峨的山在夜色这个天然的黑幕下,只呈现出它大概的轮廓,绵延万里。我们在山谷驻扎下来,火光通明,大家一起围在篝火旁聊天,还有几位正在烤着二师兄猎来的野鸡。
文竹一直和铃铛在一起,我时常用眼神示意他,可是他每次都假装看不见,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二师兄,你真厉害,才一会就猎了这么多野鸡。”文竹不愿意离我,我只好过去和二师兄坐在一起。
二师兄看见我过来,烤着野鸡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将鸡扔进篝火里。我帮着他拿稳插着野鸡的棍棒,却看见文竹愤怒的望着我们。
“还好还好。”二师兄紧张的说道。
“那你在打猎的时候可曾见到盛开的芍药花?”
“芍药?我在旁边的那座山的山谷好像见到了,你喜欢芍药?”
“是,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现在吗?”
“嗯,我现在就想看到。”想到文竹说他明天早上就要离开,那今天晚上我就一定要和二师兄去了,毕竟时间紧迫。
“天这么晚了,山路不安全,大师兄肯定不会愿意的。”二师兄有些犹豫,我却不依不舍:“你若不愿意,就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
“那怎么可以!你一个弱女子更不可以,还是我带你去吧。”二师兄显然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你不怕大师兄惩罚你吗?”看得出来,二师兄和铃铛都很听这位大师兄的话。
“现在,不怕了。”二师兄看着我发怔,然后红着脸低下头,他可是我见过的最爱脸红的大男人,如此高大的人竟然会这么害羞,也真是可爱。至少比那个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花心的文竹可爱多了。
于是我望了他一眼,他正握紧拳头怒视着我们,我下意识里的朝着他挑了一下眉毛。然后我就开始后悔,这个动作是不是表示挑衅?
山路陡峭,两边长满了青苔,我们小心翼翼的走着。
“二师兄你什么时候加入的镖局?”他在前面举着火把为我开路,我紧紧跟在身后。若不是上次闯进皇宫使用了太多的灵气,仙魄微弱,不然我也不会在黑夜里麻烦二师兄。
“我和大师兄,铃铛都是弃婴,从小就在镖局长大。”
“看得出你们师兄妹的感情很好,真是珍贵的友情。”
“你和文竹是什么关系?怎么一起赶路?”他突然放慢了脚步。
我和文竹是什么关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连他到底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这样和他一起度过了四个月。
“就是同行的伴侣吧,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会分开。”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关系吧。我需要他的红土,所以这一路才有一点点的依赖他吧。
“真的吗?太好了!”二师兄突然转过身来,脸上难以抑制的笑容:“那,那,那你又没有喜喜欢的人?”
他这么问该不会是喜欢我吧?难道他脸红都是因为我?不会的,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天,还没说过几句话,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那个那个我没……不是,你不想说我没让你说……不是……”二师兄说话开始颠三倒四,甚是可爱,于是我笑着看他怎么说下去。
他一步步往后退,一脚踩到青苔就要滑下山崖,我连忙拉住他的小臂,好险,差点掉下去,可是他的脸更加红了。
一个来势凶猛的拳头打向二师兄的脸,就看见二师兄的嘴角流出血,跪倒在地。
我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一身白衣的男人拉着我快速的跑着,月光下他白皙的侧脸轮廓分明,随风而起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这么熟悉的感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烟雨濛濛,白衣男子拉着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孩在花海中快乐地奔跑,大声欢笑
最后他在山谷的一个瀑布旁停了下来,我抚摸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文竹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打人!”
“我若不打他,你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你是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吧!”文竹没好气的说。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想我,我在他眼中就是这么轻浮的女人!他一点都不懂我,一点都不懂我!
“你说什么!不要把你肮脏的想法加在我身上!”我真是心寒。
“我肮脏?我肮脏也不会和一个没认识一天的男人到山上幽会!”幽会?我明明是想让他陪我一起去的,是他不愿意理我的,我这才请求的二师兄。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去摘几朵芍药,现在是晚上……”我感应到芍药花魄应该就在铃铛身上,所以才会想去摘花证实的。
“就一定要晚上去吗?孤男寡女的上山去采花?”还不是他说就和他们呆一晚,我只好速战速决了。可还没等我开口解释,文竹就接着说了下去:
“你是个仙子!摘花走山路的还用个凡人保护吗?你是看上他了吧,这么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我生气的连解释都懒得说,转身就往回跑。
仙子的法术在人间本来就会减弱,更何况上次为络佳闯皇宫的时候灵力耗费了一大半,我现在的仙魄微弱的连御风飞行都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我才想找人同行。他不是对仙界的事了如指掌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他只是一直都这么想我的,一个迫不及待投怀送抱的女人!
文竹亦是非常生气的发泄道:“我是疯了,我为什么会发疯的认识你?我只是一个同行人,到达目的地就可以甩掉!花海,我在你心中就是这么一个地位!”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想逃离这么生气的文竹,想逃开他
“砰”我转过身,水中泛起一个巨大的水花,而文竹已经不见了踪影。
“文竹,文竹,你在哪里?”我在四周焦急的叫喊着,可是没有那熟悉的声音回应我,一片寂然,像死亡一样的寂静。
他会不会想不开跳下去了?不要不要……
我跳进水中,不顾水中的冰冷,只是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文竹,文竹……
我不要让你离开,是你让我学会如何去笑,你若不在,我又怎么会笑?
长路漫漫,你若不在我身边,让我一个人怎么走下去
“砰”我听到身后熟悉的呼吸声,一下,一下,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
他在慢慢向我靠近,靠近……
文竹,你竟然敢捉弄我,害我这么担心,这么害怕,看我不好好的痛骂你一顿!
可是我没有机会痛骂一顿了……
他的嘴唇紧紧的覆盖住我的嘴唇,像是要索取它们所有的水分一般,尽情的吮吸着,缠绵着,双手在水里牢牢地抱住我的腰,将我整个身体和他贴合成一体。
我呆呆的看着那双近在我眼前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将我带入一个黑暗的深渊,直到他的舌抵开我的牙齿,进入我的口腔,和我的舌缠绕在一起,将他薄荷般清新的口气送进我的喉咙时,我才如梦初醒,天哪!我们在干什么!
我用双手捶打着他的后背,可他还是紧紧把我搂住。我只好咬住那个灵动的舌,一股血腥味道蔓延开来,可是他依然不为所动,直到我差点窒息的时候,他的嘴唇才离开我,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口气,可是连气体都含着薄荷般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我捂着火热的嘴巴生气地喊道。
“我跳下水本来就是想放过你的,谁让你下来这么凄惨的喊着我的名字,我当然要惩罚你。”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沉重的。
“惩罚我什么?”
“惩罚你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能和你在一起的人只有我。”他已经上了岸,一拐一拐的走着,不曾回头。
我怔怔的呆在水里,“能和你在一起的人只有我。”这是在像我告白吗?可是为什么?这一路他和不少女人都打打闹闹过,本来就是个浪子。怎么会喜欢我?
山间晚风阵阵,带来细细的月光……
一曲良宵引,箫声悠扬,带来心头千重万重雨,化骨相思绕指尖。
铃铛将长鞭当作舞袖,用一腔豪情甩动长鞭,铃铛按着节奏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师兄,你的箫声太伤感了。”她舞累了,便坐在元青身边。
同样的箫声,若是三个月之前,一定会有那个娴静的女子为他亲自伴奏。
那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随着师傅去孙府赴宴,宴会上孙老爷的小女儿若澜在抚琴助兴,淡蓝色的纱帐将她和客人隔离开来,只隐隐约约看见曼妙身姿,纤细的手指在琴弦间游走。
好一曲凤求凰,余音绕梁,扣人心弦。
像是被琴声吸引,像是被纱帐里的女子吸引,元青情不自禁的拿出自己的萧为她和声。琴瑟和鸣,天衣无缝。
纱帐中的女子微微一怔,抬起头注视着那位吹箫的男子,清秀的眸子,有着儒生的风雅,武士的勇敢,剑胆琴心。
一首曲子,陶醉的是宾客,相知的是他们。
当冲动控制了思维的时候,他每晚都会坐在若澜房间的屋顶上为她吹一曲良宵引,房内的小姐也是每次都用琴声相应。
有时候音乐传达的东西要比语言真诚许多,优美许多。
直到一天晚上,他正打算出去时,被师傅叫住,看来师傅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
“跪下”师傅的表情无由的严厉起来。
他只好听命的跪在关二爷的神像下。师傅夺来他握在手中的玉屏箫,用尽全身的力气抽打在他的后背:“疼不疼?”
“不疼,比不上刀剑入骨的疼。”这点疼痛算不来了什么,他有一次押镖的时候胸口被一把利剑刺进,他仍然坚强的拔出,刺向对面的敌人。
“既然知道陪伴你一生的是刀光剑影,又何必去招惹人家大家闺秀!你能给她什么!”师傅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给了人家希望,却承担不起任何责任。
“永无止尽的担忧,入骨的相思。”他低下头,一滴滴眼泪从那双清秀的眸子流下,仿佛去舍弃一件魂牵梦绕的宝物一般,这一生注定漂泊。
关二爷手握青龙偃月刀,面若枣色,美髯黑发,孤独的英雄。
祠堂匾额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义薄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