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秦岭多年来一直是众多驴友的梦想穿越之地,甚至有驴友再也没有走出来过,他们像当年失足的公狼一样,把自己的理想与信念留在了秦岭。由此再追溯到三国时期,秦岭就曾割断了曹魏兴师伐蜀的道路,而诸葛当年更是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中修建了众多的栈道,运粮屯兵。如果从关中出发,穿越秦岭,几乎可以横跨中国气候南北分界线,走过中国最大的自然保护区群,踏着羚羊、孤狼的足迹步入无人的苍原……这些都是旅游者们来此旅游探险的意义。而我们此次则将要穿越秦岭的无人区,和隐居在此的罪犯来一次较量了。
已是六月中旬,前天刚下过一夜的雨。 秦岭草木葱茏,苍翠欲滴,触目处尽是养眼的绿色。再远处,是一层层薄薄的雾霭,笼罩在秦岭上空,给雨后的秦岭凭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这熟悉的雾霭使得我异常兴奋!
我和蓝所长以及另外两名民警,化妆成驴友的样子,携带各种野外生存装备及警用设备,从杨社娃家附近向山中走去。
杨社娃家后墙外不远处便是河道。雨后的河道,水涨了许多。深的地方可以泊船,浅处则涉水可过。这条河依山势流淌,呈S状,当地也有人称之为太极河。按我的分析,王秋娃是不会呆在悬崖峭壁上的,那里没有水,他是无法生存的,除非他找到当年我住的狼洞,那的确是一处很不错的避风港。
那么,王秋娃偷了米和盐到底藏匿于何处呢?这在大家的心里确实是个谜。大家纷纷请教我,假如我是案犯,将逃往何处?
我建议大家沿着河道走,遇到有山洞的地方,要留心察看。蓝所长则分析,王秋娃刚偷了半袋米,应当做好了在附近 小住一段时间的思想准备。走了一段路,蓝所长建议兵分两路,我和小张沿河道一直向东搜索,他则和另外一个民警小罗为一组向西蜿蜒而去。
大家各自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
在一处河道里,小张忽然发现了一堆黑黑的灰烬。我立即停了下来,和小张仔细勘察。但很明显这不是案犯生存的地点,这种灰烬是专业户外木炭燃烧后形成的,应当是不久前某队驴友留下的。
案犯的行踪一定是很隐匿的,像我当年一样,即使是夜里,他一定也专寻树木草丛间行走。从杨社娃家出来,他到底会朝那个方向逃遁呢?东还是西?
雨后的秦岭充斥着潮热的空气,走了几乎半天,我和小张早已汗流浃背,饥肠辘辘,我们决定停下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我用三块石头支起野营锅,用瓶子在一处渗着山泉的地方接了水, 放好随身携带的木炭 ,点燃。火须臾便冒出来,小张又从附近折了些稍干的草木,架在木炭的余火上烧……我们匆匆煮了方便面,又下了些西镇豆腐干,就着火腿狼吞虎咽地吃了。
吃完饭,已接近黄昏,西边山峁上的云霞一片血红,像一块块被撕开的果肉,太阳已经完全变成一个圆圆的橙色火球。它下降的速度很快,过了不久,血红被绛紫色所代替。太阳已经看不见了,只见数不清的射线从酱紫的云霞后面射上来,像是舞台上的背景灯……我和小张不敢怠慢,“天快黑了!我们得找个能搭帐篷的地方……”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路,两边长满了一些不知名的荆条,频频绊着我们的裤脚,幸好我们的装备不赖,也感觉不到疼痛。忽然,我的脚下好像踩到一堆湿黏的东西,一股粪便味立即窜了上来!我捂紧鼻子向下看去,很明显,这是一堆人的粪便,我却马上意识到这里怎么会有人的粪便呢?难道是一些驴友留的?几个问号在我心里迅速的闪过。按理说,我们已经走了有二三十里的山路了,一路上也未见有同行的驴友……
顾不得掸掉脚上的粪便,我打开强光手电筒,在粪便周围仔细查看了一番。发觉粪便一侧的一处荆条,一些稍嫩些的枝干折断了,叶子也蔫蔫的,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而且,在荆条下方,赫然可见三四粒白生生的米粒。
“神助我也!”我暗自叹息。
“小张,王秋娃就在这附近了!”我兴奋地说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小张面露喜色。
我用望远镜向上望了望,前面三面环山,中间有一块稍高些的坡地,其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王秋娃会在哪里吗?我心里盘算着。
“小张,今晚王秋娃一定会现身,帐篷就不要搭了,抓住王秋娃,回去咱们好好睡觉!”
“没问题,你说咱们咋整?”小张问我。
我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考虑到前方道路通行能力差,小张的体力未必吃得消,决定小张留在附近守候,如发现王秋娃下落,立即发射信号。约定好联络办法后,我沿这条羊肠小道继续前行,寻找王秋娃的踪迹。
天渐渐黑了,已经不见霞光。我又走了近十里地。前面却被一块巨石挡住了,隐约的,我忽然看见巨石后面居然升腾起一溜炊烟!
王秋娃啊王秋娃,你这不是给我放信号弹吗?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悄悄绕过巨石,向炊烟升起的地方悄然包抄……同时,我握紧了手里的登山拐。这只登山拐是按我的身高在铁匠铺特制的,用彩色塑料纸缠了,前方锐利、稍后附近有一倒钩,可攻可拉,是一个不错的武器。我猫腰渐渐逼近,只见一堆篝火之上,悬着一个铁桶,铁桶里大概熬着白米饭吧,一股米香已窜入我的鼻翼,让人不禁也一阵饿意。定是王秋娃藏身处无疑了,好家伙,藏了个深!心里这样念叨着,我手里捏紧了登山拐。但是,王秋娃人呢?
正在诧异间,从旁边的石头缝里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来,那黑影双手高举一块石头,就要向我砸来!我侧身一闪,那块石头铿然砸落到一片乱石中。甚至砸出一团火星!
原来,这王秋娃也非等闲之辈。他混迹深山老林,整日忧心忡忡,生怕被警察擒了去,那耳朵也练了出来,纵然有细小的声音,也能明察秋毫。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尽管小心翼翼,但脚还是踩翻了一块石头,可能被他发觉了,这才躲起来,一直在暗处观察,准备袭击我,置我于死地。他本想使用猎枪,可考虑枪响后招致援兵,便想用石块袭击我。
躲过王秋娃的石块,我忙操起登山拐预备挂到他,那王秋娃却倏地身子一晃已经跑出去很远。我不敢怠慢,连忙操家伙追赶上去,那王秋娃身子一跃,手抓一根藤条,便飞身一株大树之上。放在一般人,恐怕也看不见王秋娃的身影。毕竟我是狼人啊,夜眼我是具备的。我也手抓藤条,向上一跃,另一只手抓住钩子往枝条上一钩,飞速上了树。没想到王秋娃却跳像猴子一样抓住藤条飞向另一棵树,等我预备拿掉钩子向前飞行时,钩子却死死钩住,我干脆扔了钩子,跳下来紧随其后,狠命追赶。
那王秋娃身形瘦小,加之常年在山林奔波,身轻如燕,身手也不含糊,他像猴子一样在树上穿梭、飞奔。顷刻间从远处一棵树上滑下,又攀上一处山脚的岩石。那岩石上方,有一天然洞穴的,里面便是王秋娃的“床铺”。我并不晓得,那洞里竟藏匿了双筒猎枪和几发散弹。子弹很快上了膛,他扳动着枪上的装置。发出清脆的声音。
“狗日的!果然带着枪呢!”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不行,我这样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这样想着,只听嗵的一声巨响,王秋娃朝我呆的方向射击了。他也顾不上枪声会招来更多的援兵,眼下他只想消灭我后继续藏匿深山。只见黑暗中闪过一团火光和硝烟,紧接着是一阵沙沙的声音,散弹穿过树丛和树叶,一些沙石以及树叶纷纷掉落在地上。我紧紧靠在一根极粗的树干上,半晌没有动弹。我深知散弹的威力,虽然射程小,但杀伤范围颇大,尤其近距离射击时,对人身伤害还是很大的。
“王秋娃,不要再顽抗了,你跑了十年了,再跑你还是死路一条!”我朝王秋娃所在的方向大声喊着。
“去你妈的!老子杀了人,老子呆这里多活一天是一天,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老子弄死一个算一个!够本了!”王秋娃一边大骂一边再次装着子弹。
我不知这家伙还有多少子弹,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也只能等待援兵。毕竟我没有携带枪支,其实我也没有枪械的使用权。这样想着,我觉得必须得让他将子弹打完或者激他下来和我对决。
又是一声枪响!火光、硝烟刹那再次划破寂静的夜空,一些蛰伏的鸟类以及一些爬行动物被惊醒,四处逃散。到处都是嘈杂的沙沙声。
我得告诉同事,发现王秋娃了。
我拔出随身携带的信号枪,装弹,向着夜空啪地打出一发子弹,那信号弹在空中訇然炸开,又瞬间在夜空中燃起,划出一道美丽的绿色弧线,将附近的山峁照射的如同白昼。那一瞬间,我看见王秋娃的双眼满是恐惧和绝望。他知道,我在向外界宣布已经发现他了!很快,我的增援就上来了,而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其实,两声枪声过后,在另一边搜寻的蓝所一对人马及小张已经有所发觉,知道定是我和王秋娃对上火了。他们火速循着枪声和信号弹发射的光束而来!
“狗日的!想抓我吗,来吧,我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来啊!”王秋娃大概要破罐子破摔了,我看见他在洞口骂骂咧咧的,收拾他的背包。随即背了猎枪,顺着山势跑了下来,大概犹豫了一下,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前面是三面山的中心地带,也是一个长长的坡地,通向哪里呢?我不知道,想必王秋娃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