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度假村里的医生们,护士们,患者们都守在电视机前观看着报道。
如往常一样带领着游客的诗温看到人们聚集在电视机前,想去看个究竟,然而,画面里出现的人是泰盛。
白虎会长的二儿子,白泰盛。
看到字幕的诗温心里咯噔一下。
“会长……的儿子……吗?”
现在诗温知道为什么他说自己不能爱上他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否认他和那个狗崽子是一家呢,继被拒绝后,诗温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
泰盛在公司附近的酒吧喝着酒,反复看了看手机。他在等着诗温的电话。整个韩国都因为白泰盛的登场而闹得沸沸扬扬,她不可能会没有动静的。她越沉默,他就越焦躁。
“肯定看过报道了,为什么还没有联系我?”
这时,宇英走过来,坐在泰盛的旁边。因为紧张又疲倦的一天,所以点了慰劳茶。调酒师把酒杯放在他面前,泰盛拿起酒给他倒了一杯酒。
“让你操心了。”
“辛苦了。”
“马上就要公布了,心情还真有点微妙。”
真和假之间的界线崩塌了的感觉。某一瞬间,泰盛自己都会产生错觉,认为自己真的是泰盛。沉迷于演技中,已经区分不清现实和假象了。
“受到世人瞩目还真有点不舒服。”
“知道,很烦人的。”
对于躲起来生活的人来说,别说受到全世界的瞩目了,就算说句话都会让人觉得怪异。而他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对于一脸疑惑的宇英,泰盛一边笑一边辩解道:
“看父亲就知道了嘛。”
“和诗温的事情解决了吗?”
之前打电话责备他还不够,现在又来揭他伤疤。泰盛的心更乱了。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就是伤了她的心嘛。”
“你不知道吗?诗温小姐喜欢你。”
“你不也喜欢诗温嘛?”
“难道泰盛你不喜欢吗?”
泰盛低声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喜欢。”
那是他的真心话。谁都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会过,而且现在也不是能够肆无忌惮谈爱情的时候。
“因为泰盛是会长的儿子,所以不能和诗温小姐在一起吗?”
“不是因为是会长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是白泰盛所以不能。”
“最后只剩下伤痛,她是,我也是。”
“……”
因为突然遭遇记者,两人急忙离开了酒吧。在服务生的帮助下迅速从后门离开了,然而记者们在酒吧门前围得水泄不通,两人也没有去开车,从狭窄的小巷子里离开了。虽然那小巷子窄得两人并肩行走都很困难,但是直到他们走出小巷子,一直都是并肩行走。
“千社长来过电话了。说是家里周围都围满了记者,让你不要回去。”
听了宇英的话,泰盛点了点头。
“酒店肯定也是一样,那能去哪呢?”
现在去哪都会被制约。不仅有莲冬会的监视,自己还成了被人追赶的人。事情渐渐闹大了,泰盛暗自叹息。
“请跟我来。”
两人乘着出租车去了宇英的公寓。35平(相当于中国100多平米)的新公寓,公寓里的家具,床帘,甚至是小物件都和公寓主人一样,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泰盛穿上了整齐地摆放在门口的拖鞋,宇英看到他穿上了会长专用的拖鞋,有点紧张。随后宇英穿上自己的拖鞋,跟上了泰盛。
泰盛环顾了一周客厅,无意间问起:
“你搬家了?”
宇英跟在泰盛身后,一阵惊吓。搬家的事,除了会长,没有其他人知道啊。
“会长连这个都和您说了?”
泰盛尴尬地分辨道:
“不,因为你家门前一个记者都没有。”
“请先坐会儿,要喝饮料吗?”
“不用了,算了。我困了,要睡觉,好累啊。有没有可以换的衣服,给我拿一件吧。”
宇英注视着泰然自若的泰盛,随后将他领到了一间小房间。
宇英给泰盛安排好房间和拿来换的衣服后,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度过了一个漫长又疲倦的一天。正是泰盛的出现把公众的视线转移了,反而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为了谨记自己本分,不越线,他真的很累。就像即使没有泰盛和载奎,他也只能做配角的那种心情。他感受到自己赤裸裸的微小存在感,越来越没有自信。
正当宇英心情低落的时候,惠美打来的电话让他稍稍打起了精神。
“喂,惠美啊。”
“我觉得你应该没睡,所以打个电话给你,今天很累吧?”
果然还是惠美最了解他。她的善解人意总让他心存感激。
“有点。”
“加油啊,我会一直支持你。”
她总是这样为他加油鼓劲,让他感动。
宇英的面容不由地变得柔和起来。
“你不支持泰盛吗?”
“你想成为公司的继承人吗?”
“我不知道。我很茫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那感觉就好像孤身一人站在了竞争激烈的运动场上,没有人为我加油,周围的人都在嘲弄我……”
宇英以前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但是今天,他需要倾诉。所以幸好有惠美能够聆听他说的话。
“其实真正感觉自己遭受了嘲弄的人应该是会长吧。他信任了这么多年的人都背叛了他。也包括我。”
“我们会长该怎么办呢?”
“你到现在还在担心会长吗?在会长眼里你或许就是个大傻瓜!”
惠美不由抬高了声音。宇英却笑着说道:
“一开始的确有点失望。但是渐渐的,就觉得他好可怜。他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却还是去做了。他为了儿子和公司牺牲了自己。”
“哎,你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天使吗?”
“天使?”
“是诗温说的,说你是天使。”
“你见过诗温了吗?她来了首尔之后因为泰盛伤了心,又回济州岛了。”
宇英猜想诗温一定听说了泰盛的事情,她也一定因此而更加伤心。
“怎么了?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我没见过她啊。”
“如果你见到她,就替我请她吃顿好吃的吧。”
“替你请她吃饭倒不是什么难事……你现在是在乘虚而入吗?”
“他们之间没什么缝隙可以让我乘机进入的。”
“两人的感情已经到达这种程度了?”
其实宇英很纠结,不知道该说服诗温放弃泰盛还是该说服惠美……
他很羡慕泰盛能够同时得到诗温和惠美的爱,可是内心也很难过。虽然他一直喜欢着诗温,但是既然诗温喜欢泰盛,他便想尊重诗温的选择。然而惠美呢……
诗温远在济州岛,而惠美既是自己的朋友,又离自己那么近,或许可以自己努力说服一下,惠美就真的会放弃泰盛。
他不想惠美受伤,也总觉得如果自己不潇洒一点地退出,那么结果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
这晚,他一直在千愁万绪之中度过。
***
“所以呢?白泰盛,白载奎,都宇英三个人都要来济州岛?为什么非得是这里啊?因为‘梦、爱、家人’刚好是我们度假村的宣传主题?”
早晨9点,导游办公室的职员们都聚集在会议桌前。元硕也已经从首尔出差回来了,前段时间因为母亲身体不适而去首尔的尼克也精神饱满地坐在席间。
“什么意思啊?”
尼克不明所以。企灿无语地回答道:
“你不看新闻吗?到处都报道说我们会长还有一个儿子。”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呢。”
“你这段时间去村里了啊,消息那么落后,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母亲身体没事了吧?”
一看尼克有点慌张,元硕狐疑地问道:
“你母亲怎么了?”
企灿后悔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说道:
“哎呀,我忘了,尼克明明不让我说的。”
“你母亲生病了吗?”元硕问道。
“现在好多了,对不起啊,组长,我没告诉你。”
高智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诗温,嘟囔道:
“某人真是好运啊,竟然为会长儿子做了私人导游。”
诗温一边喝咖啡,一边没好气地顶撞道:
“你要是羡慕的话,现在去给他做啊。”
高智听了却很鄙夷地说道:
“你以为他是富二代我就喜欢了啊?我才不稀罕呢,就算他把全部家当给我我也不要。”
“你疯了吧,真是疯子,把全部财产都给你干嘛不要?”
企灿无语地看着高智,高智却暧昧地望着元硕,意味深长地说道:
“钱并不是人生的全部啊。”
“你这人真是‘痴情’啊。”
高智对元硕的痴情让诗温感到惊叹。赫甫连忙应和道:
“高智的性格本来就很刚正,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心意。”
“哎哟,看看,这人的心偏得太厉害了。你们两个都很痴!情!真是酸死我了。”
企灿毫不顾忌地拆着赫甫的台。元硕和往常一样打断了众人的闲聊。
“大家一起喊一遍口号为自己鼓劲吧。”
“安全!安全!安全!加油!”
诗温下班后买了点菜和水果,回到了别墅,却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一辆车,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泰盛从车上下来之后,她装作没看到径直朝大门走去。
在首尔发生的事情和泰盛是会长儿子这一事实让她彻底关上了自己的心门。以前泰盛曾对她说过他是会长的私生子,那时候她并不相信,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但其实最让她火大的是他那用钱来决定别人的地位,用钱来衡量爱的狭隘心胸。他那种卑鄙的思考方式让她失望透顶。
泰盛快步走过来,扳过了她的肩膀。就因为这个不管他怎么等待都没有任何回应的女人,他才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这里。似乎只有亲自过来向她讨一个说法,他才能安心。
他粗暴的动作让提着袋子的诗温吓了一跳,塑料袋都掉到了地上,蔬菜和金灿灿的橘子凌乱地滚落在两人的脚边。
她不由地想起了一个月前两人在大门前的争吵,内心十分怅然。那个时候至少她还不会像现在这样体会到自己与他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不,如果他没有说过“你这种人也敢爱我?”这句话,她也就不会感到如此寒心了。
真是让人懊恼,让人悲伤。
她细小的表情变化似乎都透露出她浓浓的悲伤,泰盛见了,简直心如刀割。可是越是害怕她受到伤害,自己就越是会让她受伤。
“我们谈谈吧。”
“我都看到了,在电视上。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
“那你也听着。”
“……”
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开始向她吐露自己的真心:
“你知道我多想接受你的心意吗?可是我不能昧着良心去做这样的事。”
如果他能够无视良心的谴责,并且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都只跟着自己的心走的话,那该有多好。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年少轻狂,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的白虎的话,他又怎么会犹豫不决呢……
不管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他的“年轻”终究会有消失的一天。他不能给她任何保证和承诺。他也十分怨恨这样的自己。
“昧着良心的人不应该是我吗?我这种‘卑劣’的人竟然敢喜欢财阀的儿子。但是你放心,我可不是辛德瑞拉,我已经收回我的心了。”
“什么……”
“得知你是财阀家的儿子之后,我对你就更没兴趣了。我绝对不是因为从你那里受到了点伤害才这么说的。所以你走吧,别再来烦我了。”
她蹲下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蔬菜和水果,虽然嘴上说得那么绝情,但是脸上却难掩内心的失落与伤心。她不想再对他抱有希望,所以用这些狠话来让自己死心,可是为何她总感觉自己愈发狼狈了?她自己抛出的话却将自己伤得伤痕累累,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她的狠话似乎起到作用了,泰盛上了车,一走了之。而形单影只的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独自面对着内心无法平息的悲伤情绪。
路边的小饭馆里,诗温一个人喝着闷酒。宇英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他突然接到诗温的电话,便气喘吁吁地跑来,她憔悴的脸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直都潇洒坚强的她竟然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也让他感到很讶异。
“你来了?突然叫你来是不是很意外?”
“有点意外,发生什么事了?”
“恭喜你成为继承人的候选人之一啊,我把吴医生也叫来了,没关系吧?”
“惠美也会来?”
他没料到她会把惠美叫来。她本就因为泰盛的事情心情很低落,还要特意为了祝贺自己而叫自己来喝酒,这让他感动不已。
“我看到你们两个就觉得很神奇。”
“神奇什么?”
“大家不是都说会长和吴理事的关系不怎么好吗?可是,你和惠美却是好朋友。这很难得啊。”
“亲自了解过就会发现,惠美是个优点很多的朋友。她嫉恶如仇,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其实内心非常温暖。她最优秀的地方就是,总是努力不让自己变成那种为了‘欲望’而活的人。”
“真羡慕你啊,拥有这样的朋友。”
诗温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宇英从她的羡慕的眼神背后读出了她的孤单,便问道:
“你没有朋友吗?”
“对我而言,在山里碰到的人都是我的朋友。可是真正贴心的、能够互相表露真心的朋友却一个也没有。”
“虽然我不算你的朋友,但却能够聆听你的心里话。”
诗温微微地笑了笑,似乎在感谢宇英的真心。
“我让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听我说话的,我是想真心祝贺我们都秘书,啊,现在可不能叫秘书了哦。”
惠美朝着两人走来,看着这一幕和睦的画面,愉悦地说道:
“我真的可以挤进来吗?感觉我是个电灯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