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幅画?”纳兰廷玉紧张地道,“是不是,画着霁云的那一幅?”
“那上面是东陵霁云?”顾流芳比他更惊愕。
“甘露殿当初被烧得干干净净,里边根本再没有别的什么画,如果有,也肯定是朕请画师画的霁云画像那一幅……”
“对不起,把你心爱的东西烧掉了。”
纳兰廷玉叹息,“算了,天意如此也无可改变,你没事就好。”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幅画相比于方才担心顾流芳也在里边的心情,不一样,画可以再画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顾流芳被他握得有些生疼,抽回手,才发现不知几时染上淤青。
“你受伤了?”他蹙眉地问道。
“肯定是刚才跳窗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顾流芳甩了甩手,淡淡道,“没事,回头上点药就好,皮外伤。”
纳兰廷玉帮她上完药后,大臣来报,东楚大军果然如预料般行事,度荀江水路,现北汉已断掉桥梁,他们进退两难。
于毓大学士道,“现在东军就在向阳前,已与向阳都守两次交战,我军全力抗敌故作实力雄厚,他们果真不敢前进半步,已于向阳十里外扎营。”
“太好了!”纳兰廷玉心中一喜。
“好个屁……”林赫说完之后,连忙掌嘴:“啊不是,皇上,臣没骂你的意思!只是现在的情况实际上并不乐观,一点都不好。”
“哦,何出此言?”纳兰廷玉追问道。
林和解释道:“虽然东楚敌军暂时被吓住,但谁都知道,小小向阳的兵力哪能敌得过二十万大军?敌方之所以害怕,定是以为我们是临时从向阳旁边都城调集的兵力,五日之内,臣担保不过五日,要么他们识破计谋攻占向阳,要么他们思索后真的以为向阳兵力集中,不好攻打,反而转去攻打临近的几个都城。”
“我们尽力想减少伤害,如果向阳真被破,死伤必定无数。”纳兰廷玉也想到这点,眉宇深锁,现在处于被动确实棘手。
“我们的援兵几日能到?”
于毓道:“从京城到向阳,至少也得五六天的时间,如果马不停蹄连夜赶去,速度是快,但是怕到了向阳大军也没作战能力。”
“哼,你不是唱空城计吗?叫荀江的人都躲到向阳,五日之后,我们见分晓!”林赫气恼地瞪顾流芳一眼,冷哼地道。
“林将军,你就那么想跟我吵?”顾流芳冷笑,“亏你还是大将军,兵临城下,你居然说五日之后见分晓?既然知道五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现在就必须尽快防备!”
“那你说怎么办?”林赫反问道。
顾流芳无言,这一战的开头她确实有些失误。
昨天跟纳兰廷玉吵一架,思路不太清晰,偏向于把东楚的后备援军断掉,却忘记正临之敌。
本来以为东楚会因此被吓住,但是她确实忽略一点,就是旁边的都城!
攻破向阳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信以为真,以为旁边几个都城的兵力都集中在向阳御敌,到时候他们就会攻向封照,恒阳,以目前前线的兵力完全不足以抵抗二十万大军汹汹袭去,所以,五日之后定有一处会被东军突破。
现在北汉派出三十万大军攻去,是因为敌方只有二十万,而且是散军,但是到时候东军如果攻占一座城池,占地为王。
那样相对就比较难以剿杀,他们会躲在城里御敌,一时北汉难以攻占,然后等待东楚想办法派来援军,这样就真的是大事不妙。
“这个容我与皇上商量……”
顾流芳应付一句,道:“你们先传令下去,调集封照,恒阳,两地的兵力前往向阳一起抗敌,明日一早我会给出答复。”
众位大臣将信将疑,纳兰廷玉点点头,“按她说的办。”
“报,皇上!”
“向阳传来新战报,东楚大军调转路线,攻向封照!”
众人一听,脸色大变,纳兰廷玉也是蹙起眉头,道:“怎么办,封照要是被攻陷,这一战可能就要打得很吃力了。”
“去,再探战况!”顾流芳吩咐一声,临危不惧。
林赫有些愤色地道:“顾流芳,这次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之前如果不是你误导我们那样做,我们完全可以以正常的方式御敌,挡住水路,根本没必要让东楚大军过了荀江,你的做法太过自大,你以为次次都是可以出奇制胜的吗?”
“好了,不要再吵,眼下之际是要设法御敌。”纳兰廷玉为她解围,毕竟允许她这么做的,是自己,不过他相信她的能力。
“眼下没有任何办法能御敌,除非是天神相助,否则封照必破……”顾流芳悠悠然的口吻,坐在一旁,她不会出没有结果的力气。
“你什么意思?”林赫一脸愠怒。
“等,我预计今夜子时未过,天神即来相助。”顾流芳口气闲逸。
“天神?”于毓皱眉,林和大笑道:“皇上,臣等实在愚昧,是否我们就要听她的,一群大臣与皇上您在这里等天神?”
“流芳,你什么意思?”纳兰廷玉也有些不可置信,毕竟神不存在,何况她又有什么办法证明今夜子时,会有神来相助?
顾流芳抿一口茶水,吐出来:“凉的!”
“我这就去换。”赵如雪端茶而走。
“你们可以继续想办法,两者并不阻碍,如果我的天神没有来,那么就要仰仗各位将军大臣的高招了。”顾流芳勾了勾唇。
入夜。
夜幕低垂,宸和殿灯火通明。
顾流芳与纳兰廷玉对弈,黑白二子,楚汉之争,争势迅猛。
纳兰廷玉显然处在上风,顾流芳处下风,白子把黑子困在一处,但却无从入手。
纳兰廷玉的黑子虽然被困住,却完全有能力突破,只要在东南北各下一子,则白子被彻底包围,当即可以反败为胜。
“流芳,为什么处处都留情,你不像是会拍朕马屁的人吧?”纳兰廷玉调侃一句,一子落定,包围之势明显,还差二子。
顾流芳一笑而不语,继续按自己的套路走。随意放定一子,纳兰廷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奇道:“你连堵也不堵?”
“困兽之斗,毫无意思。”顾流芳知道挡不过的,索性淡然处之。
“那朕落子?”
“落。”
一个太监突然急匆匆来报,道:“皇上,前线战事有变!”
“怎么回事,封照难道已经被攻破?”
纳兰廷玉蹙起眉,“不是说,封照的兵力若是紧闭城门,至少还能再抵挡到明天的吗?”
另一个太监来报:“报,皇上,东楚大军已死伤剩十万!”
“报,东楚大军已远离向阳十里!”
“报,东楚大军被逼到荀江,无路可退!”
“报,东楚大军至今彻底全军覆没,一个不落,血染荀江河!”
纳兰廷玉重重一震,林赫及于毓、慕容复、刘芒一干大臣也冲进来,讶异道:“皇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说东军大败?”
“你快说,究竟怎么一回事。”纳兰廷玉指着禀报的太监道。
“是……皇上,是西凉!”
那太监喘不过气,道:“白昼时东军向封照不断进攻,但我方紧闭城门,他们攻占不得又打得疲惫,夜晚可能是想养精蓄锐,等待明日再战,谁知——正在此时,西凉派大军气势汹汹趁势围攻而来,把二十万东军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