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天后,基干民兵连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可可西里,就驻扎在金达有限公司旁边。一百多人分住的十多顶帐房梯形摆开,一百多匹战马的马圈也占了很大地方,还有汽车、摩托车。王勇刚以指导员的身份也佩带了武器。这次,他不但有支冲锋枪,还和李石柱、仁丹才旺配发了手枪。民兵们每人配备一支冲锋枪,还有一把马刀,比骑兵部队的装备都优良。民兵连的主要任务是巡逻,就是向金把头们炫耀武力,迫使他们接受王勇刚的收编。
凌晨七点,可可西里的晨气还有些冷冽,夜气在草尖上凝下无数露珠。太阳还没有露脸,东方还没有出现朝霞。但天色大亮,视线极好,能看见草滩上有只鸟儿蹿起,撒下一串清脆的鸣叫。有风,不大,甚至还有些温暖。司号员站在帐房门口鼓着腮帮吹响了起床号,一阵金属发出的洪亮激扬声撕破了早晨的静谧。可可西里有了亘古以来第一声军号的嘶鸣,显得雄壮和富有生命力,随着号声,民兵们疾射出帐房,提着马笼头跑到马圈,找到属于自己的战马,套上笼头牵出马圈,又拿起鞍子安放在马背上。不到十分钟,一百多匹战马排成几排横队,整整齐齐地站在王勇刚、李石柱、仁丹才旺对面。
值星排长骑着马向队列喊出“立正”的口令,所有的马匹都抬起脑袋,挺出了前胛,民兵们都挺胸收腹笔直地坐在马背上,两眼平视前方。
值星排长整理好队伍,掉转马头朝王勇刚跟前走了几步,嗖地抽出马刀,平举在脸前行了军礼,大声向王勇刚吼喊:“报告指导员,可可西里基干民兵连集合完毕,共有骑兵一百二十名、战马一百二十匹、摩托车六辆、汽车三辆,请您指示!”
“稍息!”王勇刚回了礼,下达了“稍息”的口令后,值星排长才退回队伍。
王勇刚策马走到队列正前方,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同志们。”随着他的声音,战士、战马又整齐划一地恢复了立正姿势。他向队列还了礼,大声吼:“稍息!”他对这支队伍满意极了,所有的战士全是玉树州近两年退伍复员的老兵,大部分在部队时是正副班长,服役期都在三年以上,不少人立过功受过奖。战马也是近期统一从骑兵部队抽调的马匹,具有很好的战斗素养。战士们的服装也是统一从军分区调拨的,是部队的服装配置。如果有了帽徽领章,绝对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斗序列。王勇刚做了简单的训话,部队就开始早操训练了。早操训练的课目是马上劈刺,以班为单位训练,随着各班长的口令,战士们在马上做着左下劈、右下劈、正前刺等战斗动作。口令声、喊杀声交织一片,龙腾虎跃。王勇刚看着士气高涨的部队,又一次对自己的事业充满了信心。
上午十点多钟,太阳正好。在一个有二百多人的采金点,一百多匹战马,一百多名战士,又一次列队整齐。在战马方阵的旁边,一排溜停放了六辆三轮摩托车,车上都架着轻机枪。所有的民工都停止了挖沙,怯懦畏葸地看着这支突兀而来的部队。金把头一溜小跑地从帐房里钻出来,跑到王勇刚马前,仰望着马上的王勇刚,极殷勤巴结地说:“王主任,到帐房喝点奶茶,外边怪冷的。”
“我们还有任务,政府决定对可可西里的采矿秩序进行强制性整顿。我前一向给你谈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啦?”王勇刚用马鞭指着金把头说。
“不用考虑,本人坚决服从政府。”金把头脊梁杆子上都冒出了一溜冷汗,生怕答应慢了被部队赶出可可西里。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金达有限公司下属的子公司了。你明天到金达公司办个手续,签订一份合同,我们给你们个公司编号,你就属于合法采矿了。”
王勇刚和基干民兵连所到之处,金把头们第二天就主动到金达有限公司办理归顺手续,王勇刚收编了三十几个金把头。剩下十几个像孟八、尕二旦这些势力大的金把头,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还想拖下去。
可可西里的采矿秩序迅速好转了,那些归依王勇刚的金把头都按照王勇刚的要求,填实了废弃的沙坑,清理了堵塞的河道。王勇刚给石书记发了电报,在畜牧局购买了一批草种,运到后补种在上边。
傍晚,王勇刚和基干民兵连的战士们开过晚饭,班长以上的领导干部都集中在连部的帐房里,由王勇刚布置第二天的战斗任务。在他旁边,有两个公安干警。那个从甘肃来的公安高原反应,歪倒在床上昏迷过去。玉树州公安局的干警向大家介绍了敌方的情况,流窜到可可西里无人区的焦刀客,是个多次残杀人命的负案在逃分子,公安部发出通缉令缉捕。经请示州党委、军分区,同意调用可可西里基干民兵连参加此次抓捕工作。
王勇刚在布置完战斗方案之后,又布置民兵连连夜出动,把所有的金把头都请来,尤其是那些还没有归顺金达有限公司的金把头,就是用枪押也要把他们押来。
黎明时分,可可西里无人区还是一片沉寂。远处的可可西里山在熹微的晨曦中显出灰白的轮廓。挖金的汉子还在熟睡,偶尔有人从帐房里跑出,在不远的地方浇上一阵黄尿,又急慌慌地跑进帐房睡觉去了。基干民兵连的一百多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已经完成了对这个采金点的包围,包围圈在一点点缩小,帐房里还没有一点发觉。他们经过一夜的行军,夜气打湿了战马的皮毛,也打湿了战士的征衣,乌黑的枪管上都凝结着水汽。几十个金把头也骑着马,被王勇刚安排在战士后边的安全地带,这是一个非常容易观看战斗场面的位置。
包围圈还在一点一点地缩小,富有战斗经验的战士和战马仍然没有一丝声息。甚至有个钻出帐房撒尿的挖金汉子,撒过尿又钻回帐房,都没有发现正在逼近的战马和战士。包围圈完成了,排长们向王勇刚打出手势,王勇刚也按照战斗方案,向他们发出进入战斗的指示。
又有一个挖金汉子钻出帐房,从皮袍里掏出那东西就撒。刚撒了一半,就被两个从背后蹿上来的民兵搂住脖子,拖到王勇刚面前,两把马刀架在他脖子上。
“说,焦刀客住哪个帐房?”王勇刚跳下马,十分严厉地问。
“在那间帐房!”
“他手下那帮子带枪的住在哪间帐房?”
“和他住一间帐房。”
王勇刚又腾身上马,右手一挥,一个排的骑兵战士向焦刀客住的帐房包抄过去,形成扇形围在帐房门口二三十米的地方,三十多支枪对着门口。王勇刚也摘下冲锋枪,把子弹推进枪膛。
“焦老板,来了一大群抢咱金子的。”被押的那个汉子按民兵的要求,对着焦刀客住的帐房喊叫起来。
“焦老板,快出来呀。他们抢走了咱们的家伙,把二礅子打死啦。”那个汉子又喊了一句。
“狗日的,活得不耐烦了,到我焦刀客的地盘上找事来咧!……起来……跟我出去宰了这帮驴日的。”帐房里有了一阵骚动。
别的帐房有人跑出,刚冒出脑袋,看见横枪立马的民兵,就立即缩回去。民兵们就对着帐房故意大声吼喊:“谁也不准出来,谁出来打死谁!”
“狗日的,跑到老子地盘上撒野来咧……”焦刀客骂骂咧咧地冲出帐房,懵懵懂懂中看见四周的骑兵战士,抬手就开了一枪。王勇刚没等他开第二枪,就打出了一梭子子弹。随之,几十支冲锋枪同时开火,如一阵暴风骤雨刮过,焦刀客和手下的七八个人被子弹打得稀烂。立即,清冽的寒气中又弥漫了腥滋滋热乎乎的血腥味。
观战的金把头们吓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战斗结束了,留下一个班的民兵打扫战场和收编民工,王勇刚带部队返回驻地。王勇刚骑着马,在李石柱、仁丹才旺和几名警卫员的簇拥下,经过那班金把头时,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孟八和尕二旦还有几个没有归顺金达有限公司的金把头,从人群中跑出来,巴结地对王勇刚说:“王主任,我们不是不听政府的,我们只是考虑考虑。现在考虑通了,我们坚决拥护政府拥护王主任。”
尕二旦还拽住王勇刚的马缰绳,指天指地地发誓:“王主任,我尕二旦以后要是不听政府的规定,不听王主任的教导,驴日我妈!”咒完,双手把屁股一拍,一蹦老高,以显示发誓的诚意和庄重。
所有没有归顺王勇刚的金把头第二天都到了金达有限公司。王勇刚完成了统一可可西里的最初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