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是管辖乡府的政权,而乡是管辖村的政权,它们各有府衙。像李家沟,就是隶属陈萍乡之一的村落,李家沟一百多户已算是不小的村子了,而算是平常的陈萍乡就管着十几个这么大的村子,外加几个贫穷的小村子,在别镇已是极为重点的乡府了,但在这附近最大的梧镇里,却实在是稀疏平常。
梧镇管着二十几个乡,底下大小两三百个村子,接近三四千人。据说都是以前战乱的时候逃难来的这,这梧镇因地里位置易守难攻,是打仗最难啃的骨头,且它又偏僻贫瘠,农耕缺乏,战乱年代各方将领弃之如蔽履的弹丸之地,最后却是大家竞相奔之的逃难之所。安置下来躲过了战乱,那时人多而各行各业都百废待兴,很多人都投身到了商农之中,科举也渐渐才兴盛。
又加上后来修桥补路,通商贸易。来来往往。
这么多年过去,梧镇发展的也是有声有色,上了年龄的老建筑数不胜数,那些要隐居避世都多是采买些清幽又僻静的宅子,但这秦府,却是看着刚建成不久的。四周透着尖锐鲜艳的榴红、翠绿油漆崭新,园里草木荒芜,尘土丛生,连府里的荷花池子都还在着人挖。
她不仅更疑惑,这宅子到底是谁的?能让叶含章这么白白住着。说起来,在她的映像中叶含章能认识的姓秦的就只有秦素德一人,可想到一万种理由都是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在这儿见到秦素德的。
她已经死了,秦素德就能毫无阻碍的平步青云,他又怎么可能到这穷山野岭,还和叶含章一起?
梧镇除了这些年政治经济弄的不错外,就只是还有个前朝宠妃老家的名头,险山恶水,乱石丛生,虽说是易守难攻,但要囤兵积粮下山也不容易。
叶含章和秦素德,一没有亲朋好友在这,二也没有恩师同窗在此。
况且那人把权势看的比命重。没有绝对让他看重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所以这大兴土木,看着是要在梧镇久住的模样,又和叶含章认识的是谁?
她们被带着穿过长长走廊,掠过丛丛芭蕉。一路上幕帘上的珍珠贝壳被风吹的叮当脆响。
碧春指挥着丫鬟给坐在院子中央的叶含章和尧唯,端盘递果。
运筹帷幄的模样俨然是一等大丫鬟,但她原是个二等丫鬟。
打手肃然的把院子围的密不透风,有个小厮跑过来,在叶含章耳边一阵耳语。叶含章听后不耐烦的摆手,
“知道了。”
尧唯指挥着人早早的上了老虎凳等着他们,叶含章笑着也不见阻止。竹夹子,绣花针,钉板,火盆,大小刀子上了遍。
上面还雪亮的闪着寒光,显然还没有人领教过它们的威力,他们很荣幸的成了第一人。
等他们站定,萝萝早吓的双腿发抖,但依然坚强。李琰把手放到她的肩上,“我在,别怕。”
萝萝是个为爱成痴的姑娘,满腔热血只为李琰喷博。她看着那些闪亮亮的刑具被端出来,早就吓的三魂掉了七魄,面无人色,当然不是她自己怕,她只是替李琰怕。李琰谁也没得罪,因为她却莫名被带进来。
她双手一伸拦在李琰前头,抻长了脖子,视死如归。
“要杀要剐我都不会怕的,但我绝对不会让你染指琰哥哥!”萝萝双鬓的束发飘着向后,像是只可爱的精怪。
尧唯冷笑“放心不会让你等很久的。”她又看着李琰,眼里势在必得“至于他就不是你能顾忌的到的了。”勾了勾红唇,妖妖一笑。又挥手让小厮丫鬟摆开那些刑具。要把萝萝推上去。
垂死挣扎,再说什么都无异于在激怒她,然后死的更惨。进门时身上的鞭子和菜刀都搜走了,又被两个壮汉抓着,萝萝只一遍一遍的重复,“不会让她染指琰哥哥”
萝萝看着李琰都快哭了,都是她莽撞不然,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李琰和刘春喜看着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身后没有壮汉。李琰推开抓这萝萝的壮汉,握着她的手,看着尧唯,
“尧小姐,是萝萝冲撞了您,可她到底年纪小不懂事,我愿意代她受过。”
“倒是郎情妾意。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公平,丁是丁,卯是卯。绝对不会把这个人身上的过错张冠李戴强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尧唯吩咐碧春用绣花针给萝萝的脸上绣花,什么夫纲妻常,什么妇德妇规,要通通扎她满脸。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饿虎扑鹰似的几下就擒了萝萝让她半点挣扎不得,拖到板凳上就开始洁面。萝萝从小野惯了,鲜血和死人几乎是从小看到大,可也从来就没经历过这么残忍的手段。她浑身发抖,泪水浸湿了眼角一次又一次。却不敢哭出来让李琰担心。
李琰跪了,“尧小姐不知怎么才放过她?”
眼看着那些婆子手里的针越来越逼近萝萝,李琰要站起来,身后押着他的壮汉怕他又要扑过去救萝萝按着他丝毫不放手。
“一个小姑娘丞相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尧唯小孩子心性,没有明确道德观,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只有旁边让她依附的叶含章能做她的主。
丫鬟给叶含章剥着桔子,叶含章浅笑嫣然的吃着。在萝萝的尖叫和泪水前面不改色。
“周丞相向来以礼治下,克己奉公,有容乃大,包川纳海。不知丞相夫人腹中可否也能撑船?”
叶含章和周程都是心胸狭义,偏偏喜欢人家称她有容人之量,能宽己待人。
叶含章先是直勾勾的看着她,然后站起来,拍手,一步一步逼近她,
“说的很好,不过一个小小孤女杀了又有谁敢说什么?”
刘春喜看着她,
“丞相夫人,人说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又说一报还一报,昨日的你仿若今日的她,今日的她又何尝不能是现在的你?”
叶含章在她面前踱步,似要把她看透。她神情轻蔑,
“今日的我?口气好大。可惜她没我的气运。”
“自然,丞相夫人从小得贵人相助,才来今日的夫荣妻贵,飞黄腾达。所以丞相夫人区区一个贱民你何苦为难?”
“你大胆!”叶含章凤目怒视,看着依然温柔她有一双每每让她念及母亲的漂亮凤目。就算是发怒起来,也是美不胜收。
叶含章不论现在过的多好,她的身世,就永远是她的心头刺。
愤怒不及一瞬,叶含章又收敛了脾气,像是刺猬缓缓收起利刺,阴阴的看着她,“说说看,你是谁派来的?”
“夫人以为是谁派来的?”
叶含章看着她身上的蓝色碎花的粗布衣,还有头上烟青的麻巾,“不必试探我,无论怎样你今天是不能活着走出去了。说出来,指不定能留个全尸。”
只单单能驱使她一个农妇,就算是有谁侥幸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又能活多久?
但也不能任由他肆意生长,繁枝茂叶,疯长乱长的树枝就得修剪掉。
刘春喜心里暗怵,派来的?这穷乡僻壤的有谁能派出人还让叶含章这么忌惮的?难道真是叶家的谁侥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