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皱起眉头,声音冷了下来:“我和叶默琛,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秦远狂笑了两声,眼睛突然盯着黎笑精致的脸,恶狠狠地道:“叶默琛是我病人,他丫的脑子偶尔持续不清醒,我有义务监督啊!真不愧是飞上枝头了,连口气都大了不少那我问你,叶默琛有女人,又关你什么事儿呢?”
“我”黎笑本来想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突然之间止住了口。
“说不出来了吧?”秦远冷笑了声,“所以黎小姐,你还是像当年离开的时候一样,太过理所当然了。”
“你都不记得你原来的样子了,凭什么觉得,叶默琛还是从前的叶默琛呢?”
叶默琛走出国贸大厦,重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还是放不下,还是放不下!
他揉了揉额头,不知道如果秦远不来,他刚刚会和黎笑怎样发展。
黎笑是变了,变得让人反感变得非常露骨,变得让他都不敢承认,眼前那个妖娆高傲的女人就是她。可是一个人变了,你能说他已经不是他了吗?
一个人在心里住久了,什么都不做,单纯地坐,也会坐出一个坑来。
他突然觉得很累。
就像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或者最后一丝执念,被执念本身毁给他看。一下子心里空荡荡,真的也空了。
叶默琛坐在沿江栏杆边的木质长椅上,任江风将他额上的头发吹得七零八落,轮渡从江上远的地方飘过来,载着很多游客惊喜大叫的脸。整个世界从他眼前经过,仿佛两千人一次的旅行,没有一次回归与重来。
才坐了不久,秦远便像长了狗鼻子般循着他的味道而来。跟着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支烟。
叶默琛接过了烟,没有说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只有面对大的客户时,才会点起雪茄和他们一起讨论到古巴哪里的烟丝最为正宗,哪里的咖啡最为醇美。接着抛砖引玉,慢慢地扯到正题上面来。雪茄为何味他其实从来不会在意,因为一切都只是业务需要。这些冠冕堂皇的聊天语言,他早就能倒背如流。
果然还是只有烟,抽起来最有颓败时的感觉。“你在干嘛?”他突然诧异。
秦远在他旁边递给了他烟,却没有开口安慰他。而是自顾自脱了鞋,站上了木凳迎面吹江风。
“感悟生命啊!”秦远闭着眼睛说道。
叶默琛登时有些无语,从他手下流逝的生命还少?全都是在麻醉的精神状态下去了天堂。他反而站在这里,说着什么“感悟生命”的烂话!
“the whole world pass me by,but only two thousand person one time”秦远念出了电影《海上钢琴师》里面很有名的一句台词,他眼睛都没睁,直说:“你还记得我们仨以前高中一起坐在这里吹风喝可乐的模样吗?三个绝世大帅往这边一坐,惊艳一路心花怒放鼻血乱喷的妹子们的少女玻璃心。”
“哪有。”叶默琛忍不住开口鄙夷。
“怎么没有,你不记得,因为你没注意;你没注意,是因为你身边有一个黎笑。你的眼里只装了一个人,可是路过你生命的其实最少也是两千一次的游轮客流量。”
叶默琛突然知道了秦远想要表达什么,他闷声不语,盯了食指间的香烟好一会儿,转头继续看着江风肆掠。
“我喜欢看热闹。”秦远又突然说。
叶默琛睨了他一眼,所以?
“我也要去你们下周的晚宴去玩玩。医院太无聊,本来以为今天有个新来的医生可以解解闷,结果发现他好像比闷还要闷。”
叶默琛懒得看他,绝对不是因为别人太闷,而是他秦远太经不得平淡。“我知道你想来,其实只是因为黎笑的原因。你的关心,我用不着。”只是他心领了。
“算了懒得理你,死心眼。”秦远坐下,学着他一样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叶默琛这才发现,两个穿的衣冠楚楚的帅哥往江边一坐,果然来来去去的人里,频频有女性回头。只是他不清楚,人家是盯着他们的脸看呢,还是盯着秦远那双没穿鞋的脚。
时光仿佛回到了他们上学时期,光影都如此熟悉。
叶默琛心里掠过一些他也说不清的感觉,像这样,仿佛时光真的就重新来过了,一轮在一二十岁,另一轮在二三十岁。时间是不可能重新来过的,能重新来过的,只有事件。
他突然想好好地吸上一口烟。
“火机呢?”秘书不在,他只好朝秦远伸出手。
“没有。”秦远摊摊手,“这包烟,不晓得病患家属什么时候塞给我的。你知道,医生一般都常抽烟的。有的话,我早拿出来了。”
风景瞬间大煞。
时间过了几天,楚佩意外地接到孟 渊的电话,声音焦急而狼狈。
他告诉楚佩,于诺去了永生,还接下了老宅子那块地的建筑设计工程。
楚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转眼便打了电话给于诺。她不能确定于诺在此之前是否已经知道老宅子马上就要强拆的事,但是无论是否知情,于诺竟然接下了这个工程!
于诺怎么会接下这么一个工程?他难道没有看到,计划用地的选址,就是他们老宅子所在的区域?!
“于诺!”电话一接通,楚佩的声音便抑制不住地带上了激动。
“楚佩?”电话那头的于诺明显对于楚佩给他打电话感到吃惊。“怎么了?”
他的声音关切地问道。
“你是不是,正在给永生负责设计Z城区的新楼盘的建筑规划图?”楚佩直切主题,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兴师问罪的味道。
于诺没想到楚佩第一次主动给他带电话说的就是这个,他只得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那是张奶奶的老宅子所在的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楚佩听到这个回答,更是震惊了。
“我知道的。”于诺回答,听到楚佩的声音有几分大了起来,他便离开了办公桌,走到了外面。“楚佩,你先听我说。”
“你知道?!”楚佩这下声音整整提高了一个八度,“那你为什么?”
“你觉得在在拆迁这件事情中,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吗?”于诺耐心地,心平气和地问着楚佩。
“……”楚佩一时答不上来,他是在明知故问吗?
“你难道忘了自己小时候是在哪儿长大的吗?”楚佩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懂你的意思。”于诺说道,“我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才要负责这个项目的设计工作,以确保老宅子在一个平和的环境中拆除,不会出现过早便被无理强拆的问题来,要不然,孩子们都没办法安顿了。”
拆?!他竟然说拆?!
“老宅子拆了,他们能去哪?!”楚佩声音尖细起来,接近大声的质问与咆哮了。
“我会另建孤儿院,这样一来,孩子各方面都有了保障,生活在政策里应该也会相对好一些。”于诺感觉楚佩激动了,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是温和而稳稳的。
“你还真是大方!于诺。”楚佩一时间重重叫了他的名字,“老宅子不能拆!绝对不能拆!拆了我们唯一的家就没有了!没有更好的能收容我们的地方,张奶奶都八十多岁了!她骨子里有多念旧有多舍不得这个宅子你到底能不能理解?!孩子们现在过得什么生活你到底能不能知道?!比我们那个时候更难上学!更难吃饱!也更难正常地长大!还要他们怎么颠沛流离呢?”
于诺终于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楚佩是个很重感情,很单纯的女孩子,但是她的思想却很难跟上时代的步伐,她为了照顾孩子们选择了大学辍学开始工作,赚钱养着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几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