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拓跋长涉有女王留下的信物,两人被迅速的安排到了王宫,请了最好的西洋大夫。
这一头,汀罗流醉等到那孩子病好之后,立马赶了回去。只是,她早就该想到的。就她留下的那几个人,还不是拓跋长涉的对手,哪怕他身染重病。
汀罗流醉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却也无可奈何。走海路去瑱国,则只能去临海。可是临海正和瑱国打仗呢,早就实行了海禁,想去瑱国,那就等于去找死。走旱路去瑱国,那更是不用想了,遥遥几千万里,汀罗流醉怕死在路上。
左想右想,汀罗流醉把气都撒在了云水白苍的身上。又返回去了烟雨城,既然你们狠心,就别怪我无情,云水白苍,等着吧,你欠我的就让你儿子来还!
日子一晃而过,远在瑱国治病的拓跋长涉知道云水白苍做了天妙圣妃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听到消息的一刹那,拓跋长涉手里正握着漂亮的玻璃杯。啪啦一声,玻璃杯落在地上,像是碎裂的水晶,拓跋长涉觉得自己的心就是这个样子。
他比谁都知道天妙圣妃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亲眼见证了拓跋不夕和白堇两人之间的苦,明明爱之深,偏偏分开行。那就是把一颗心硬生生的拉开一条口子,冒着热气,别人瞧不见,自己独饮着疼。
苍儿啊苍儿,现在的我和你,当真比隔着一个大洋还远吗?
不,我不信!
两年之后,拓跋长涉回国。
瑱国的医术高深,可对他的毒,却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抑制疼痛,并不能根治。两年的治疗,吊住了他的命。拓跋长涉不想再拖下去了,还是那句话,即便是要死,他也要死在云水白苍的怀里。
倒是哑巴弟弟的病治好了,两年的相处,他对拓跋长涉佩服的五体投地,愿意誓死追随。
“你可要听清楚了,本殿留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做本殿的替身,你可以选择退出!”拓跋长涉不想隐瞒,当初去见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之所以跪下去,也不过是为他的私心赎赎罪。
“能做殿下的替身,小的荣幸之至,死而无憾!”
“我不会让你死的!”拓跋长涉严肃了起来,“既然愿意留下,就认认真真的办事,本殿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是!”
“嗯,好了,准备一下,我们烟雨城!”
当初汀罗流醉赶去烟雨城的时候,拓跋长涉就留了一个心眼儿。找了一个可靠的跟过去看了,果然让他发现了猫腻,汀罗流醉一直在照看着一个孩子。
汀罗流醉没有怀过孕,哪来的儿子!那人还说,那孩子刚好三岁!
三岁,三岁,该不会是他的儿子!
到了烟雨城,拓跋长涉进了苍天遗美,却碰到了逐风。逐风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他。拓跋长涉需要人手帮忙,也就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只是,让逐风保证,不告诉云水白苍就好了。
一个是圣妃,一个是死人,哪里还有可能!逐风为了不让他敬爱的先生再次受伤,答应了。
离得愈发进了,她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拓跋长涉一日一日不知疲倦的品着,痛苦又甜蜜着。
汀罗流醉把那孩子寄放在烟雨城附近的山寺之中。拓跋长涉去看了,一来二去,那孩子便和他亲近了起来。
汀罗流醉再次看到拓跋长涉挺拔的立在自己的面前,无语凝噎。
“谢谢!”拓跋长涉回身,看着这个并不算是熟悉的女人,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那孩子被她养的不错,就冲着这一点,过往的恩恩怨怨他都不想追究了。
对于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他又能怎么办呢。
“你的病治好了吗?”汀罗流醉抹着眼泪,说道,她是真的关心他。
“差不多吧!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进去看看孩子吧!”拓跋长涉淡淡的回了一声。然后,迈开长腿,就要从汀罗流醉的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汀罗流醉突然的扯住了他的手臂。
“留下来,陪我一年,就陪我一年,好不好!”接近乞求的哭音,卑微的有些不堪入目。
拓跋长涉没有立即甩开她的禁锢,他在深思。情是什么,不过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苦苦的守望,幻若蜉蝣,游离于世间万物之外,难以控制。
一年,一年就一年吧。
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让他想的清楚明白,要不要出现在云水白苍的面前。而汀罗流醉则需要用着一年的时间,放下她的执念。
汀罗流醉哭的更凶了,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没有想到,拓跋长涉居然答应了。屋里的孩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睛,突然间的,汀罗流醉想就这样一家三口的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而且,云水白苍已经是天妙圣妃了,虽然她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坊间早就传开了。天妙圣妃,是不能嫁人的,她和拓跋长涉,没有可能了。
当时,所有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一个人除外,传说老人盯着门前的树苗许久,突然上前,一把拔出了新栽的树苗。从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天命。
拓跋长涉在烟雨城呆了些日子,烟雨城是个古城。由三大家族牢牢的掌握着,还有一个林贪贪到处为威作福。
上古留下了五张藏宝图。他见过三张,而兰国的这一张,他并没有见过。却是在偶尔经过林府的路上,发现了端倪。林府的后花园居然同狼王谷有那么几分的像,一天夜里,他潜入林府,想一探究竟。
果然不出他所料,林府就是另外的一个狼王谷。假山下面,别有洞天,更令他惊奇的是,林贪贪居然都没有察觉丝毫。倒是三大家族之首的云水家族,像是知道这个秘密。
考虑到苍儿也算是这个云水家族的子孙,拓跋长涉也就去云水家族看了看。却是误打误撞间,找到了青绿簪,同云水白苍手中的那支相似,应该是一对。
想都没有想,拓跋长涉顺手带走了。
云水老先生发现传家的一对青绿簪,两个都不见了,又急又气,赶忙派人挨家挨户的搜查。此时的,拓跋长涉正在听雨轩喝茶呢。
听见动静,也是怔了片刻的。他倒是忘了,这青绿簪似乎算是偷的。
自嘲的笑了笑,拓跋长涉起身去了云水府。
不日,坊间开始有了新鲜的说道。说是云水家的青绿簪是一个号称桀月的盗贼偷的。小偷小摸的事情在烟雨城是司空见惯的,可是很少有人能够进去的,而这个桀月不但进去了,还拿走了云水家的宝贝。
这还了得!桀月成为远近闻名的江洋大盗。
而好心上门转告消息的云白公子则是成了云水府上的贵客。云水老先生认定了此人才华横溢,风度翩翩,是烟雨城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云白,桀月,拓跋长涉便在这两个身份之间来回穿梭。有了替身的帮助,这对他来说根本不难。
利用云白游走在三大世家之间,利用桀月的身份看清三大世家的黑暗,是也,一步步的瓦解着三大家的势力,兰国的天下,计日可待。
拓跋长涉私下找到了兰冕,兰冕医术精湛,还真是想到了为他治病的方法,只不过需要些日子罢了。
拓跋长涉很是开心,只要有希望就好,他都等了那么久了,这些日子有算得了什么。
听说,云水白苍要去赤炎城。
拓跋长涉不放心了,虽然清楚的知道她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可是赤炎城有摩戈,近些日子戎逻蠢蠢欲动,说不上就要对摩戈下死手,如此险境,她就是掉了一根头发,他都要心疼的。
烟雨城一安顿好,他就去了赤炎城。
赤炎城,以前他一个月都要来上一回,他的马差不多踏过了说有的街道,那个时候他挂着一个女人。如今,时别多年,他却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只不过,景依旧,人不同。
刚入城门的时候,他就瞧见一抹熟悉的倩影。她打马而过,只是一个晃影,连他都觉得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夜,拓跋长涉潜入了北国王宫。
这个王宫,他曾来过无数回,自然是轻车熟路。刚才他去了云水白苍的住处,没有看见她,担心着就来到了王宫,就云霭伤着了她。
路过云霭的宫殿的时候,他看见落在窗上的影。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居然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在干什么。那个女人,他曾经也算是动过心,甚至好有过一夜的露水姻缘,只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他还做不到绝情。
只是,这一眼,起因于良心,结束于震惊。
屋子里的女子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是戎逻!
居然是戎逻!
拓跋长涉怒了,他甚至为自己起过娶云霭的心思而感到耻辱,说不定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成了云霭和戎逻之间的玩物。
把他像个傻子似的蒙在鼓里,哄得团团转。想起自己死去的父母兄弟亲人,想起黎国无数人的妻离子散,而他曾经还不顾性命安危的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屈辱,屈辱,这是滔天的辱,拓跋长涉就恨的浑身颤抖。
一时气急,拓跋长涉暴露了。
戎逻反应极快,一枪射了过来,拓跋长涉没躲过,顿时血流如注。忍着痛,拓跋长涉往苍天遗美的方向奔去。云霭立马调集了兵士,一路追了过去,她还想了个极其响亮的名堂,玉玺被盗。
云霭派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拓跋长涉被追的紧,闯入了一间刚灭了灯的屋子。
却是,破门而入的一瞬,拓跋长涉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那个站在月光里皎洁的人儿,不是他的苍儿又能是谁!
没想到,相遇,却是在这样的一个难堪的时刻。
然则,老天还没有给他们多少叙旧的时间,云霭的人冲上来了。
也不知道云水白苍猜没猜得出他的身份,当即无比迅捷的翻转了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一把匕首,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面对身强体壮的士兵,她一如既往的镇定自若。
拓跋长涉心中万千的感慨幻化成柔情,轻轻拥着她柔软的身子,恨不能这一刻就能天长地久。听着她大喊大叫,嚣张跋扈的声音,拓跋长涉无声的笑了。
是了,是了,从头到尾,她都是他的苍儿。
从来都没有变过,一如既往的对他真。
看着那些士兵步步紧逼着就要上前,拓跋长涉早就是准备好了拼死一搏的,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让她的苍儿受一分的伤害。
隐绰的及时出现,化解了这场危机。看着隐绰对云水白苍那宠溺的笑意,拓跋长涉的心中划过一分酸。到底,连隐绰这般目无俗世的人都逃不过她的美好啊!
拓跋长涉不可否认,这些年没有他,苍儿的日子过的也很好。今日,亲眼看着隐绰对她的关心照料,忽然的,他没了信心。
或许,隐绰会把她照顾的更好呢!
心中酸疼的拓跋长涉不忍费尽心思在琢磨,趁着方才的交谈之间,他已经不着痕迹的退到了窗户旁。一个翻身,他夺窗而出。
离开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虽然他眷恋极了她的美好,她明媚的笑颜,她含情的双眸。他还没有准备好,他还不能站在她的身边。
月亮落下一道落寞,拓跋长涉回到藏身之处独自舐伤。
云水白苍望着他的背影,满眼的戚戚。
身后的隐绰,看着云水白苍恍惚的神色,心跟着一起痛。
爱情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守望,渴盼着另一个人的回首相望。
只可惜,很少有人得到那回眸倾城的一笑。
昏睡后的拓跋长涉并不知道,这一夜云水白苍差一点被万箭穿心,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而他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拓跋长涉昏睡了好久,云水白苍也昏睡了好久。
他们好像在梦中重逢了,相遇在袅袅盛开的桃花下。
她说,拓跋长涉,我喜欢你是不羁的匪,还有你不束的发。
而他淡笑不语。
他喜欢她的所有,尤其是她清澈的眼,眼里盛着迷人的桃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