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微茫的光亮,我看不到。待最后一滴泪流过眼角,我再次昏死过去。
我的心头撞上了拓跋长涉四个字,久久不能散去。
可是,拓跋长涉,是谁?
这一次,我真的是不想再醒了,睁开眼的世界太过可怕,我根本承受不来。就这样睡下去吧,远离尘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白苍。”有人在轻柔的唤。
“冕叔叔?”
“白苍,我可怜的白苍。”兰冕眸带悲伤,“你一定会没事的,冕叔叔不会让你有事的。”
“生死有命,冕叔叔不必太过强求!是白苍自己不想,不想再去面对这个世界了!”我低头苦叹。
“云水白苍!”画面转换,兰冕变成了传说老人。传说老人有些愤怒,“你是个懦夫,你就是个铁石心肠,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就这样抛下你的爱人,你的孩子吗?你别忘了,你是圣妃!”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断摇头,泪,潸然而下。
“苍儿,苍儿……”熟悉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似是永远都不会疲倦。
我微微转醒,入眼的是个面色苍白的英俊男子。
剑眉飞扬,眼神清澈而深情,栗色的长发随意的散着,发梢上有着淡淡的秋草香。
“你是谁?是天神吗?真好看!”我对他甜甜一笑。
“苍儿。”男子很是紧张,握紧了我的手。
“怎么了?”我疑惑不解,“苍儿是我吗?苍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苍儿。”男子又唤了一句,我看见他眼角有晶莹一闪而过。他为什么哭呢?可他哭的时候,真的很迷人,让人心疼。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我轻轻掀开被子,笑看着他。既然他伤心,我就去陪他散散心好了。
“好,你先等一下。”男子又笑了,他笑的时候,更好看了。
我醉在他的笑容里,久久不能回神。仿若千年前,我就迷上了这个笑容,沉沦至今。
我被他裹得严严实实,带出了门。
“夏夜依旧很凉。”牵着我的手,他说。
我仿若从这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盯着他的侧脸半晌。
他回头,温柔一笑:“苍儿,我还欠你一个最美的夏夜。”
我眼中雾气氤氲,应该很感动。可我眉头微蹙,是因为我不明白。
夏夜,真的很美吗?
真的很美。
莹莹光火,在夏夜的柔风中闪烁飘动,如星子般璀璨,却不夺目。那柔柔浅浅的光芒,神秘灵动,如赤子的眼眸,干净透亮。
“好美!”我低唤出声。哪晚的萤火虫都没有今晚的美。
“萤火虫的生命很短,也就是这片刻的光亮,不过再短也是有意义的,至少它完成了很多人都不能完成的事情。”身旁的男子轻声开口。
“什么事情?”我侧头问他。
他亦是侧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瞳孔里有我的身影。
他说:“爱。”
我的心扑通扑通的激烈的跳动,只是傻傻的看着他,傻傻的问:“爱?什么是爱?”
“爱,是一生不变的执念,就像黑夜最爱月亮。”他语调悠悠。
执?似乎在哪里听过。
似乎……
“鸟儿鸟儿你莫叫,屋里娃娃在睡觉。郎儿骑着小木马,哒哒把那青梅绕。佳人坐在秋千上,咯咯墙外谁在笑……”远处,有人唱着歌谣。
歌谣清脆明亮,听的人心头微漾。
眸色温柔间,我握紧了他的手,过往的一切并非如烟。
“拓跋长涉!你说过的,永远都不会放开我的手。”我忽然停下了我的步子,“我们该当如萤火,我若念念,你当不忘。”
拓跋长涉是牵着我走的,被我突然一拽,轻轻向后仰了一下。
“苍儿,你!”我看到他眸里浓浓的都是兴奋。
我轻扬唇角,微微一笑:“我怎么敢把你忘掉!”
他欢欣的像个孩子,紧紧的拥我入怀,仿若护着无价的珍宝。
“长涉。”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嗯?”他却是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回来的。”一直以来,有他,我将无所畏惧。
拓跋长涉把头埋在我的肩窝,没有说话。
“对了,汀罗流醉找到了吗?”我不知道距离下一个糊涂会有多久,只能尽快的处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破事情。
“不要提她!”拓跋长涉身上浮了一层戾气,怪吓人的。
“她想通过毒药来控制你是不是?”我轻推开了他,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再瞒我,我早就知道了,要是不想让我担心,就老实告诉我!”
“她不会得逞的!”拓跋长涉却不打算松口,冷冷的吼完,忽然间转了语调,“苍儿,如果有一天有人给我送女人,你会怎么样?”
“你敢!”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眸带戏谑,“汀罗流醉想嫁给你?”
拓跋长涉点了点头,没做声。
“你身上的毒本就是她下的,你三年来之所以没有找我,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你的毒并没有解,又不想受制于人,所以你就去找我。你本来是打算默默守着我的,可是你发现比肩执手,才是对我的好,所以你从阑珊中走出,走到我的面前,是与不是?”
拓跋长涉眼神有些不自然,仍是点了点头。
“哼,想抢我的男人,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我拽着拓跋长涉跑了起来,“快点,我们去桃花林。”
“去那儿做什么?”
“冕叔叔是聪明人。”
我以为春草不生,就没有离恨。
我以为紧紧相依,就没有长亭更短亭。
我真是傻啊,我怎么就忘了,天意最会弄人。
那句,用情虽深,奈何缘浅,我是这么说出口的?
桃花林,娘亲的墓边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桃树。没人知道,这个桃树有洞,洞里放着兰冕这辈子最珍视的东西。
我匆匆打开一个精致的匣子,果不其然,里面躺着绕指柔的解药。
“苍儿,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拓跋长涉虽然很开心,却也有些不解。
“若不是冕叔叔托梦给我,我也没有想到。”这可是实话,若不是我在梦中看到了兰冕,还真是想不出来。
“现在好了。”我把匣子放好,拍了拍身上的土,“走,我们去会会汀罗流醉!”
“不过在这之前,我觉的你有必要处理一下林贪贪和烟雨城的三大世家。”
“怎么?你和逐风没有处理好?”哼,没处理好,骗谁啊,我才不信呢!
“逐风不打算放过林贪贪,三大家族也不会出手相救,明日午时城门外斩首。”拓跋长涉平静说道。
“他是死有余辜,我去监斩!”我这样冒了一句。不是我太过血腥,是斩首林贪贪,真的是大快人心。
“监斩还是让图子带几个天妙圣骑去,你还是先想想三大世家的事情吧。”
“林贪贪一死,三大家族必当内乱。刘芳虽是刘家的管事人,可她肯定不是王家少主王邵义的对手,刘芳必死无疑。”我没觉得我没有操心的必要。
“那三大家族之首,云水族人呢?”拓跋长涉不允许我再逃避。
是的,云水氏,三大家族之首。当年云水老先生因为不满母亲,不惜将父亲驱出族门,从那以后烟雨城的云水氏,便与我再无半点儿瓜葛。
“云水老先生,老谋深算,道行很深,能将云水家族推上首位,并坚持这么多年,没点手腕怕是不行。”我抿抿唇,继续道:“所以说,最后的赢家很有可能是云水……”
“云水老先生想见你!”拓跋长涉一句话,让我滔滔不绝的话尽数夭折在了肚子里。
“难不成他想把云水家族都交给我?”我说笑着,自我调侃,“只怕是他知道了苍堇还叫云水白苍,才想要和我攀亲戚了。真是可笑,他怎么不知道苍堇身中剧毒,活不过几天了?不,不对,他是知道的。他惦记着我的钱财,就差我一命呜呼了去!”
“好了,你若不愿见,我自会处理。何必说的那么难听!”拓跋长涉最怕我这般的口无遮拦,怕极了一语成谶。
知道说错了话,我抱着他的手臂,讨好的笑:“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呀!”拓跋长涉无奈了。
没有回听雨轩,我和他去了苍天有意。
“你还别说,烟雨城的烟花巷子自是别有一番韵味。”我站在苍字招牌底下,对拓跋长涉说道。苍天有意的门口可没有拉客的姑娘。
“烟雨城是古城,风流雅士居多。不管真士风流还是附庸文雅,都该有个样子,不是。”拓跋长涉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回头笑睨着他,眸子晶晶亮:“哟,看不出来,还挺有见地的,那你是真风流还是假文雅啊?”
“你说呢?”拓跋长涉好看的眉轻轻扬起,跨进了苍天有意的门槛。
我眸间笑意辗转,挑了挑眉头,跟着走了进去。
“云公子,您来了!这回婉儿姑娘可算是开心了,千等万等,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一进门,老鸨的声音就飘了进来。老鸨看起来二十来岁,年轻又漂亮。
婉儿?
我站在门口,没动。
可我不动,拓跋长涉也不动。
老鸨已经认出了我,见气氛尴尬,赶紧出声打圆场:“不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来人,快把夫人的屋子整理出来,好让夫人休息!”
我瞪着拓跋长涉背影,阴阳怪气的说:“哟,云公子怎么不动?楼上的婉儿姑娘可正苦等着你呢!”
老鸨低头忍着笑,转身在前面领路。
我缓缓跟上,心头懊恼不已,怎么就忘了苍天有意早就做成卖艺不卖身的买卖!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行!
一想到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才艺不吝赞词,满眼欣赏,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温柔的笑,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
结果,想着想着越想越气,我回头朝拓跋长涉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