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空御轿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霸天堡近年来声势极盛,马堡主武功也十分了得。
马堡主一人一轿独身而来?他纵使十分自负,也不会这样办事。他来办的是一件大事。轿中突然飞出一面旗帜,撕裂夜色,朝院中急射而去。
院中已经有一面万船帮的青色白龙大旗。那轿中飞出的大旗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离万船帮青色大旗左近一尺距离。旗杆落地生根,旗帜迎风展开。黄色旗帜鲜明显眼,旗上绘着五虎侍龙的图腾,万船帮的青色白龙大旗成鲜明对比。
两面旗帜,都染过对方的血。
五队人马从山后杀出,由霸天堡五虎领队,分别是:
第一队,下山虎封廷。第二队,拦路虎郭布德。第三队,过涧虎路平阳。第四队,掏心虎陶心湖。第五队,病猫毛衣衣。各领二十名好手。
又一队人马共有十人,尾随在后,由吴刃带领。
马嘶人仰,六队人马聚到一处。一百一十人翻身落马,跪地同声呼道:“恭请马堡主!”呼声乍停,四名黄衣大汉冲天而起,抬住停滞在虚空之中的黄色轿子。
四名抬轿之人在空中时身轻如燕,黄轿缓缓落下,待的轿子停稳,复又跪下。一百一十人又同声呼道:“恭请马堡主!”
“虎儿请起。”轿中人吩咐道。霸天堡五虎起身侍立一旁,一百一十人方才起身。轿中人又道:“刘老帮主,贵帮会旗旁,可以容我插旗否?”
刘义守怒道:“旗已经插了再问,太没诚意。”
霸天堡堡主马如龙一声冷笑:“诚意不值钱。你要的不是诚意。”
刘义守根本不惧他,喝道:“马堡主,老朋友见面,不必藏头缩尾。出来说话!”
“出来便出来!”呼的一声,一条人影自轿中窜出,袭向刘义守。刘义守动也不动。人影绕着刘义守周身转了一圈,这才站住,说道:“你不怕?”
乌青云心中奇道:我当马堡主是一位高龄老人,原来是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霸天堡五虎哪个不比他年长,反而被称为“虎儿”?
刘义守镇定自若:“那你为什么不向我出手?”马堡主反问:“你自信我不会向你出手?”
刘义守突然大笑,马堡主马如龙也大笑。
刘义守突然问道:“诚意不值钱,什么值钱?”
马如龙立马回道:“值钱的东西近在咫尺,不在你我身上。不过,我观战了许久,我认为你拿不到。”
“你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告诉你,你也一样拿不到!”刘义守年纪虽老,但人不糊涂。
“我们两方联手,得到丽山图,共分其中利益。”马如龙试探着做一笔交易。
“你好好呆在蜀地,别再涉足荆湘?”刘义守道。
“几个码头而已,不过是蝇头小利。”马如龙一身黄衫,微微一笑。
他们已经谈成了一笔交易。
似是和当事人答不答应完全无关紧要的交易。
可是,黄雀身后还有老鹰!
一声鼓响,一支铁骑从林中奔出。铁甲铁盔,足有五百来人,如浪涌来。竖着荆州刺史蔡楚成的大旗。荆州地接百越,百越之地战事不平,军备精良不足为奇。
蔡刺史一声令下,五百铁骑散开,将万船帮,霸天堡以及邱叶洛一行人全部围住。
大汉铁骑,武装到牙齿!不只是士兵,甚至连马。五百只强弓硬弩,已经箭在弦上!围定。蔡刺史下马,道:“有请绣衣神使大人!”
林中两匹马慢悠悠的踱步走出,马上坐着两人。他们衣着华贵,身上的布料,一尺的价钱就够普通人家吃三年。
他们像是在自家庭院中闲庭信步一般。如果是在春游的时候遇到他们,一定会把他们当成是踏春的儒生。
他们是绣衣十二神使之二,人头酒和心头肉。二人形影不离,人们早把他们当成一人。人头酒个子偏高,皮肤黄,心头肉体形偏胖,皮肤白。
绣衣神使各个身怀绝技,权势极大,地位尊崇。手持绣衣令,各地郡守也得听从调遣。
很多年之后的一个傍晚时分,乌青云站在海滨之西,碧侍崖上,任由那沉沉的落日陷进与天相接的金色海洋。他已经想不起他们二人的名字,也想不起他们二人的具体模样。乌青云只记得他们谈笑间说的话:
“来见二十年未见的老朋友,应该有酒!”
“酒我带了,肉也要有!”
“酒一定要人头酒,肉必须是心头肉。”
“那位老朋友很不友好,二十年前不喝我们的酒,也不吃我们的肉。”
“我们自己也要喝,而且不能断了供应。”
“那只好和二十年前一样,取他的头,挖他心。”
“二十年前我们两样都没办成。”
“是。他酒没喝,头还在。”
“二十年了。也只有他,不喝酒,不断头。”
“可是我听说,他受了伤了。昏迷了不能动。”
“一点也动不了,酒也就喝不了。”
“那就只好拿他的头,挖他的心。”
“又可以泡两坛酒。”
“你我省着点,够我们兄弟喝两年。”
“这个老朋友非比寻常,人品好,武功高。我只泯一口,你也一样。我们就可以喝四年!”
乌青云不知道,他们就是绣衣神使中的人头酒和心头肉二使,对他们的记忆止于上面的谈话。因为,人头酒再也喝不成酒,心头肉再也吃不成肉。
他们即使位列绣衣神使的尊位,五百名铁骑严阵以待。他们二十年来虽然置身荣华富贵,武道一途并未荒废,反而在绣衣大都督的指点下更上一层楼。
但是,当一注高贵的蓝光冲向夜空,直击万里苍穹的渺无深渊时,沉静了千百年的湖水似乎在沸腾。
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在凄戚的月色投影下展现出来。百鸟离巢,聚集在邱叶洛养伤的房顶上的空中盘桓,万兽伏地,隐藏在密林深处平息静气。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凤舞九天,寒光一现,万事且休。
一袭白衣,三尺青锋。剑光是一点,又是一条线,也是一片光罩。再看它是一片光罩,它又是一条光线,一点光。
五百铁骑,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临阵应变不可谓不快。五百只强弓硬弩射出来的箭弩不可谓不劲,仍然射不穿那片剑的光罩,射不退那身白衣前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