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诗见多识广,听卓成柏说棺材另有用处,众人各自散去后,追上卓成柏问道:“桌兄弟,棺材里是不是一把琴?”卓成柏道:“是。”林诗诗知道棺材里的琴,不在追问,她思虑较他人周全,卓成白和向纤雨既然相见,一定难舍难分,二人若要在一起,总得有去处。心中有了注意,问道:“卓兄一个人的时候,四海为家倒也没有什么。向小姐跟着你,她怎能受的风餐露宿,披星戴月的浪迹江湖?”
卓成白神色一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说道:“是我考虑不周细!”
林诗诗又说道:“你和向小姐在一起,他爹四年前不同意,现在也不会同意。到时候他难免会派人追你,而你娶了人家女儿,总不好再伤他属下。”
卓成白对林诗诗拜了个礼,说道:“愿闻赐教!”
林诗诗也不推辞,说道:“你们找个去处,远远的躲着他。我有一个去处,远是有些远,胜在无人可以找到。那里房屋田地,器皿用具也都齐全,不需操心生活无依。还有一点,等这边事情了结,我一家人也去那里,那时我们就是邻居,也不会太冷寂。”
林诗诗说的去处,便是他们夫妇隐居的碧侍岛。她有心帮助,将自己与秋叶洛的隐居之所相告了。卓成白喜道:“有这么一个去处,不管天涯海角,都是再好不过了。林小姐一番好意,教我如何报答。”
林诗诗道:“你我相见便是缘分,同样是性情中人,何谈报答二字。那时你带了向小姐出来,乘船只顺江而东,进入洞庭,朔湘水而上,然后过灵渠,下漓水、桂水,经梧州顺水而东直到入海,再往东海上四五十里,便看到一个小岛。我说的去处就是那个岛上。躲到那里去,任是谁也不能找到。”
乌青云没走多久,又来找卓成柏,对卓成柏道:卓大哥你是见过向南鹤的,如果在向府遇到向南鹤被认出来,事情就不好办了。如何是好?”
林诗诗对乌青云笑道:“这个好办。明日我用易容之术,帮卓兄弟改变容貌,管教他们认不出你的卓大哥。”又对卓成白道:“你见到向小姐时,把假装卸下再与她相认。”卓成白拜道:“多谢成全我和纤纤,我永生不忘。”
当晚,卓成白只睡了一两个时辰,想到就要与自己爱的人相见,然后双宿双飞,心情激动无比。这实在是四年来最令他欣慰的事情。
次日天方亮,乌青云与卓成白自庄中马厩各牵了马,跨在一起白马马背上。卓成白仍旧一身蜀锦长袍。卓成白经林诗诗易容过后,面目全非,似是换了一张脸,背上那副从不离身的木匣甚是醒目。
乌青云与卓成白走出庄园,直往公安县方向而去。他二人翻山越涧,再穿过一个小山村,便上了一条官道。二人信马由缰,如此又行了约两个时辰,便见村庄田陇,房舍人家渐多。行不多时,望见远处一座小城。城墙矮小,来到城下,城门上方“公安”二字赫然在目。
乌青云与卓成白进的公安县城,已近午时,找家客栈用过饭菜,朝向府行去。
公安县城乃是大江南岸一座小城,朝北穿过两条街,便已到向府门口,将马匹拴在门口一处树下。两个小吏正在站岗,因乌青云常给向小姐送药,因此认得。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招呼道:“哟!云哥,来啦!”
乌青云不是往日单纯送药,见有人与自己打招呼,稍有些心虚。他昂首问道:“向老爷在不在家?”
胖子对乌青云颇为热情的说道:“我家老爷不在家,不过下午能回来。”瞟了眼乌青云身后的卓成白,又道:“这位是谁,以前没见过他。”
乌青云道:“他和我一起来的。”
胖子拦住卓成白说道:“云哥,你可以进入,他得在府外等着。向老爷吩咐过,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不能让陌生人进府。”
乌青云听得如此说,心里十分不悦。不让卓大哥进去,那我今天来做什么!此时须得糊弄过去,好叫卓大哥与向姐姐相会。说道:“他是我师兄,我上次看出你家小姐的病情恐怕有些变化,要他来确诊。”
胖子小吏有些迟疑不信,问道:“小姐身体渐渐转好,未曾听说她病情恶化啊”。乌青云见对方不信自己,心中恼怒,突然喝道:“你要是不信我,那我们这就回去。耽误你家小姐的病情,你自己做主。”
胖子小吏被乌青云这么一骂,还从未见乌青云发过脾气。心想我守门看院的小吏,怎能知道小姐深闺的事情。赔笑道:“哪能不信,嘿嘿,对不住了两位,请进!”
乌青云笑道:“非得我说明白。兄弟,我骗你做什么,你该信我才是!”
乌青云领着卓成柏大摇大摆走进府内,直接朝向小姐的所住的望江阁走去。府内奴仆杂役认得乌青云,也就不以为意。二人来到府中最北处一座二层小楼楼下。向小姐自父亲私毁婚约,便与父亲决裂,搬到远离主屋的望江阁,过着索居的生活。
乌青云二人踏上楼梯,来到阁楼上。在门上轻轻的叩了三下,说道:“向姐姐,是我。”
屋内之人已知是乌青云,只听一位女子轻柔的声音说道:“青云,你进来。”
卓成白听见这久违的声音,心中一阵欢喜。然后又是一阵心痛,不再像春天那样充满阳光,活力。
轻轻的推开门,乌青云和卓成白走进房间。只见向纤雨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病怏怏靠在窗边,眼皮慵懒的睁开着,眼光望着远处的江色。
江还是那条江,她似是永远都看不腻。滔滔江水,又如何承载她心中的思念。而她不知道,她思念的人,此时却已站到了她身后。
卓成白将脸上假容抹去,可以看到他那蜡黄的面皮,在一阵阵地蠕动,他激动的,甚至整个身子也在跟着微微颤抖。一双眼深情的注视着向纤雨背影,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乌青云轻轻的说道:“向姐姐,你回头看看。谁来看你来了?”
向纤雨懒懒的说道:“会有谁来看我?”她似在问,语气之中又全是肯定,还有谁会来看看自己呢?她还是缓缓的转过身子。只是这轻轻的回眸,却胜似一过了千年。她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日夜思念的男子,变得陌生的男人。良久,只见两行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落下。
四年,他们第一次再见。卓成白第一次那么近的看着向纤雨面容,张口轻轻的说道:“纤纤…”纵有千言万语,一时竟说不出来。
一切,或许都已在不言中。
乌青云默默的的走出去房间,轻轻地掩上房门。望江阁修建于地势较高处,他站在走廊上,目光所及甚远。他看了一番周遭景色,近处民房商户,远处江景山色,忽见府中北院里一株梅花,正绽放艳丽的花朵,呼吸之间恍惚还能闻到梅花的清香。已近三月中旬,仍有梅花芬芳,也是一处奇景。乌青云心中想到:“我虽常来这里,却也不曾在府中逛上一逛,以至有此等景色却不得而知。卓大哥与向姐姐在房中相会,我在此甚是无趣,不如在府中游逛一番,也算先熟悉府中地形,方便大家待会儿逃离。”
当下走下阁楼,闻香寻花,信步朝那梅花所在院中行去。走到一墙角处,见四位男子,正要走进那梅花院。乌青云于那四人中,认出其中走在最前和最后的两人。走在最前的那中年男子,身形长瘦年纪约四五十岁,正是向南鹤。走在最后的另一人,便是那日在江上搜查过往船只的白面长髯大汉,连老头的侄儿。中间两人衣着华贵,不曾见识。
乌青云心中甚是奇怪,向南鹤这时回来,莫不是他已经知道我带了卓大哥与向姐姐私会,转念一想,若是向南鹤已经知道卓大哥去见向姐姐,该直接去望江阁才是,即便否定先前猜想。不过,连绪聚是万船帮的人,怎地会在这里,却也教人奇怪,难道向南鹤与万船帮有什么勾结?再看另外二人显是地位十分尊贵,向南鹤对那二人十分恭敬,也不知那二人是何来头?
乌青云立即躲入墙后,听到向南鹤朝那二人道:“两位大人请进。”
其中一人礼让道:“请。”
乌青云见四人进了梅花院,又立马把院门关上。几息后,便听到院中左首一处房门推开的声音,四人进入房间后,又马上将房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