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卡特看见其中一个基座空了出来,而太古者的示意告诉他,这是为他保留的。他也看见了另一个基座,它要比其他基座更加高大,而且位于所有基座排成的那个既非半圆,也非椭圆,抑或抛物线和双曲线的古怪弧线中央。
他猜,这是应该是属于指引者的王座。按照一种难以描述的礼仪,卡特走过去,登上了他的位置;当他来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他看到指引者也坐了下来。
渐渐地,太古者手中似乎模糊地拿起了什么东西——和卡特所看到的那些被遮盖着的同伴一样,太古者借着他长袍张开的皱褶抓握住了某个东西。那是个由散发着朦胧光晕的金属制成的巨大球体。
或者看上去像是个球体。当指引者将它伸向前时,一个仿佛幻觉般的低沉声音开始弥漫,按照一定的间隙涨伏起落——仿佛是某种旋律,却又不是任何地球上的旋律。
似乎有一种吟颂意味,或者人类的想象力会将这种氛围解释为吟颂。不久,那个类球体的东西开始散发出微光。随着它的微光逐渐转化成一种脉动着的、说不清颜色的冰冷光芒,卡特看见它跳动着的闪烁正配合着四周吟颂的那怪异韵律。
接着,所有站在基座上,头戴宝冠、手持权杖的东西开始依着同一种不可名状的旋律,发出一阵轻微但却怪异的摇摆,而一种像是那个类球体一样,说不清颜色的光晕笼上了它们被包裹着的头部。
这时,那个印度人停止了叙述,奇怪地看着那只高大的座钟。那只有着四只指针,钟面书写着象形文字,并且不按照地球上任何已知的节奏发出疯狂滴答声的高大座钟。
“德·玛里尼先生,”他突然对博学的主持人说,“我不用说你也知道那些坐在六角形柱子上,被遮盖着的东西在和着怎样一种怪异的独特旋律吟颂与摆动。
整个美国,你是唯一一个接触过这个世界的外部延伸的人。那只钟,我猜是过去常常提到的那位可怜的静修者,哈利·沃伦送给你的。那个先知声称他是唯一活着到过依安·霍[。
这座位于数千万年古老的冷原的隐匿遗产的人,并且从那个被视为禁地的可怖城市里带回来了某些东西。我想知道你了解多少关于它的更微妙的性质?如果我的梦境与阅读过的东西都是正确的,它是由那些非常了解第一道大门的生物制作的。但现在,让我们继续我的故事。”
大师继续说到。老李趁机挪动了一下自己现在衰老的身躯,可能是年纪大了接近死亡吧,这具身体再给老李不断地传达将要有死亡的威胁,但是老李并不在意,因为这幅身体不是自己的,自然也就不心疼,更何况老李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近了故事的中心。
“最后,摇摆与那仿佛吟颂般的迹象停止了,那些围绕着被包裹的头部的摇曳光晕黯淡了下来。而那些被包裹着的头部也低垂了下来,停止了运动。
与此同时,那些被包裹着的东西突然奇怪地跌落在基座上。然而,那个类球体却仍旧继续跳动着难以形容的光芒。卡特感觉那些上古者们已经睡着了,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它们时那样。
同时,他也想知道当自己到来时,曾将它们从怎样一些辽阔的梦境里唤醒了过来。渐渐地,一些真相开始悄悄溜进他的脑海,那个奇怪的吟颂仪式其实是一种指引与教诲。
而他的新同伴,上古者们已经统一地被太古者唤入了一种新的、奇异的睡梦中。它们梦境将会打开最后的终极之门,而银钥匙就是通过此门的凭证。他知道,在这沉睡的深处,它们凝视着绝对外界那深不可测的浩渺;他也知道,如果它们要实现这一目标,则自己的出席必不可少。
指引者并没有与其他上古者一同进入这个猛进,却似乎仍在通过某种细微、无声的方式给予更多的指导与教诲。很显然,他正在植入那些他希望陪伴他的上古者将要梦到的图景。
而卡特也知道,当每一个上古者勾勒出被指派的想法时,就将会诞生一幅图景的内核,而这核心即便是他俗世的肉眼也可看见。当所有上古者的梦境达到了统一,整幅图景就会出现,而他所需要的一切都将通过浓缩与集中被赋予实在的形体。
他在地球上曾见过类似的事情——在印度,围成一圈的专家通过联合与投射他们的意志,能将一个想法转化成实在可触的物质;而在古老的阿特兰特,甚至少有人胆敢谈论这种事情。
但终极之门是什么,该如何穿越终极之门?对这些问题,卡特仍不敢确定;仅仅感觉到紧张的期待在他内心涌动。他意识到自己已有了某种形式的身体,并且手中正拿着命中注定的银钥匙。
对面耸立着的大堆巨石似乎有着墙一般的高度,它们的正中吸引着卡特的双眼,完全无法抗拒。这时,他突然感到来自太古者精神交流停止了流动。
第一次,卡特意识到这种不论是精神上还是物理上的完全死寂会有多么可怕。早先的时候,四周总包含着某些卡特能够感知到的奇特韵律,即便仅仅只是些模糊而又神秘、来自地球三维空间外延的节奏,但此刻深渊的寂静似乎降临在了一切事物上。
尽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听不到呼吸声。乌姆尔·亚特·塔维尔的类球体所散发出的光芒逐渐稳定下来,不再跳动。一圈远比那些闪耀在上古者头上的光环更加明亮的光晕凝固在可怖的指引者那被覆盖着头上。
一阵晕眩向卡特袭来,那种迷失方向的感觉被放大了数千倍。那奇异的光芒似乎蒙上了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黑暗,那聚浓累积起来的黑暗同时也围绕着上古者周围,紧密地覆盖在他们那类六角形的王座上。
四周的事物突然有了一种遥远得令人茫然无措的感觉。接着他觉得自己飘向了深不可测的深渊,而一种带有香味的温暖一直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庞。
那就好像他漂浮在一片散发着玫瑰芳香的炎热海洋里——那是一片由药物美酒组成的海洋,温暖的波浪拍打在黄铜色火焰组成的陆岸上,破碎成一片泡沫。
当他隐约看到那宽广辽阔的汹涌海洋拍打着遥远的海岸时,强烈的忧虑紧紧地拽住了他。但那死寂的时刻被打破了——汹涌的海浪开始用一种既非实际声音,也不是清晰词句的语言向他说话。
“真实之人超越了善恶,”那个吟诵的声音并不是一个声音。“真实之人来到了万物归一者前。真理之人了解到幻觉只是一个真实,了解到物质是个巨大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