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关着再说。”听到某个名词,寒雪终于抬起脸看了看男子,依旧没什么表情,“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
“只是京城的皇帝来信催了好几次,如果没有证据,最好还是不要拖延时间比较好。”意修竹回答的毕恭毕敬,但是语气是着急的。
“这样……”公主略微的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伸了伸胳膊,站起身,“我现在去看看他。”
“公主需要问些什么,可以交给属下去做。”男子站直身子,微微的低了低头。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寒雪将书籍稍微收拾了一下,对男子吩咐道,“将午饭送到房间里,我吃过了就去见王爷。”
“是。”意修竹目视着她离开的身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以往的寒雪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会习惯性的选择依靠他,只除了王上去世这件事,她好像在一瞬间就变得成熟了起来,并且富有主见。
但是一个人,有可能会转变的这么突然吗,就像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看见她走出来的身影,凌楚依下意识的转过身子面对墙壁,在转过去的瞬间才意识到没有人可以看得见她,但是再转回来,公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一侧了,她勉强只看到了侧脸。
说不清楚是哪里,也谈不上为什么,凌楚依对于她,竟然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像是早就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皱皱眉,寒雪已经离开,剩下的男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公主之前看过的书籍资料,想起密室的男子——那位王爷,凌楚依急忙提着一大袋包裹,迈着匆忙的步伐走了过去。
希望那位公主吃饭的速度比较慢,足够让她将东西交给男子。
地牢的门开着一个小小的缝,她费尽全身的力气才挤了进去,接着便熟门熟路的来到底部,男子果然还在水里浸泡着,她抿抿唇,立刻飘了过去,“喂!”
在叫了几声都得不到反应之后,凌楚依索性伸手戳了戳他身上仅存的完好的皮肤,不知道他是感觉不到还是依旧睡着,没有一点反应。
凌楚依皱皱眉头,从包裹里取出消毒的酒精和纱布,一点一点的清理起他身上的伤口,仅仅是胸前的皮肤,已经被鞭打的到处都是伤痕,没有一片是完好的。
不间断泼上去的盐水加深了伤口的龟裂,她仔细的拿着钳子将伤口缝隙中的盐块取了出来,再涂上药水,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清理着伤口。
“谁?”就在凌楚依专心致志收拾伤口的时候,一个低哑深沉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响起,吓得她立刻退开了身子,这才发现是男人醒了。
他那双没有瞳孔却依旧闪烁的眸子,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谁?”等不到回应,男子又问了一次,声音沙哑的像是在沙漠中行走没有喝过水的人一般,凌楚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空碗,来到了水池的另一边,先用手指尝了尝味道,发现只是清水之后便乘了一碗,递到男子的嘴边。
“喝。”最简单明了的一个字,男子皱皱眉,接着竟然真的张开了嘴,毫不犹豫的将一碗水喝了干净,或许是喝的太急,到最后的时候还呛到,“咳咳咳”了好几声。
“小心啊!”本来不想出声的凌楚依不由得提醒道。
“怎么这么迟才来。”男子喝够了水,声音变得稍微正常了些,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一开口就是凶巴巴的质问,显然已经知道了女子的身份,“不是让你送些食物么。”
“我昨晚有事来不了啦。”凌楚依翻翻白眼,真是个王爷啊,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府邸么,使唤别人像是丫鬟似的,她弯下身拿出包裹里还有些热气的白粥和小菜,一口一口仔细的喂着男子,先在嘴边吹的稍微凉了些才送上去。
男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你就让我吃这些?”他显然很不满。
“不然你想吃什么?”凌楚依莫名的看着他,手脚被长时间的绑住,没办法行动,身体也变得僵硬,他难道还想吃山珍海味么。
“吃这些我可饱不了。”男子挑剔的撇撇唇,动作很小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你现在有伤,只能吃些清淡的,而且厨房根本没多少东西可以选择。“自己不辞劳苦的替他送饭送菜,亏他还这么挑三拣四,凌楚依不满的皱皱眉,又松了一口吹凉的粥,好在男子挑剔算挑剔,还是安分的吞咽了下去。
时间紧凑,她只准备了这么点东西,想来他空腹这么长时间,一次性也吃不了太多东西吧,凌楚依收拾好空碗筷,将东西全部都塞进包裹里,“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等到一会儿公主来了,她就不方便离开了。
“等等,你能帮我个忙吗?”男子意外的开口提出了要求,他没有焦距的瞳孔四处搜索着,像是想要确定她的位置一般。
“……什么忙?”凌楚依停下了动作,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神,男子的眼睛很美,想当初她爱上林翊,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而眼前的男子,却比他的更加美,即使看不见,依旧闪烁着光芒。
“帮我发一封信。”男子见她没有立刻拒绝,便迅速的交待道,紧接着又像是担心什么似的补充道,“你能做的到吗?”
“信?什么意思?”凌楚依显然没有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把我的境况写在信上,在王府外面应该会有白色的鸽子,只要把信绑在鸽子的腿上面就可以了。”害怕周围有人可以听得见,男子描述的很简单,语气即使强硬却带着一丝祈求。
“鸽子?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鸽子。”凌楚依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要通知外面的人来救他吧,她一个连环境都没搞清楚的人怎么会做得到,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白色的,只要是白色的鸽子,在傍晚的时候就可以。”男子语气瞬间急促了起来,声音也压低了,“你见过我的事情没有说给别人听吧?”
“当然。”凌楚依下意识的摇摇头,反应过来他看不到的时候才开口道,“只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
“算了。”男子摇摇头,或者是开始觉得自己考虑的太简单,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他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没办法向前。“我再想别的方法。”
“嗯……”凌楚依看着他一脸的沉重,也不再说些什么。
她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能帮得了他。
“王爷,”过了好一会儿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凌楚依最终还是开了口,她疑惑的抬起眼看着他,知道他接受不到自己的视线——还好他看不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应该去问你们的公主。”这一次他不再选择逃避,即使凶巴巴恶狠狠的,还是开了口,要不是那位疯癫的公主,他才不会落入这步田地。
“公主……是因为王上死亡的事?”凌楚依下意识的套问起他的话,想要知道真相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这位王爷应该是寒雪眼中的凶手吧,所以才会将他关了起来。
“那不是我干的。”男子皱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解释了她的疑问。
“那是为什么?”凌楚依想不明白,既然没有证据,公主为什么一口咬定凶手便是王爷,更何况堂堂的王爷又是为什么要不远万里杀掉西域王上,没有道理啊。
“她只不过是无理取闹而已。”男子没有多想,只当作这一切都是她年幼无知的结果,他以为只要时间够久,足够证明他的清白,公主自然就会放人。
凌楚依却不觉得会这么简单,寒雪长途跋涉将他搬运回来,还对他的双眸下此毒手,不像是玩笑而已,“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意气用事。”
“她变了很多,以前不是这样子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小时候的寒雪,的确不像是现在这个样子。
就连他都这么说——凌楚依觉得更加疑惑,这一切看起来不像是巧合而已,更像是精心计划的阴谋——但是目的呢,目的是什么她始终想不明白。
“那,你小心身子。”除了安慰,凌楚依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只能暂且安抚着他的情绪,“我过几天再来。”
“等等——”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男子开口叫住了她,“你到底是谁?”花弄影微微皱起眉头,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密室地处阴暗处,而且看守森严,她一个女子怎么会可以随意进出。
“我是……”面对他的质问,楚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随意编造着借口,“我是公主派来的。”
“公主?她派你来?”男子嘲讽的反问道,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话不是真的。“公主恨不得我死,怎么会安排你来服侍我。”
老天,谁是来服侍他的——凌楚依在内心腹语道,“我是——总之我就是别人派来的啦。”她也没办法说的详细,只能粗略的敷衍过去。
“是意修竹吧。”男子简单的想了想,这么总结道,也只有他,会识大体,知道自己要是死了,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意修竹?”凌楚依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即使他没有说明,但是潜意识,她就觉得这是公主身边的那位男子,原来这是他的名字。
“嗯。”男子轻轻的应了一声,随即灵敏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眼神一闪,“有人来了。”
凌楚依立刻拿起摆在地上的包裹,一个闪身,再次来到了水池的隐蔽处,悄悄的躲了起来。
远处闪烁着灯光,由远到近,直到持着灯火的人来到了水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