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逸回到中军帐中便让人召来了天残,云非的话时刻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响,如果真如她所料,那前路便是一片光明。
“皇上召老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天残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宋朝这个人你如何看?”展逸也不急于说出打算的事,还是先看看他的反应再说。
天残神色一哀,想着要和十几年亲如兄弟的宋朝开战,自己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怎奈各为其主,也是没有办法,“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若不是各为其主,我真不想与他开战。”
展逸看到天残万分无奈的神情便知道云非所料不错,看来宋朝这个人果然很是念旧,“若是你与他能坐在一起谈判不知道有几分把握能够说服他归降于朕?”
天残眼前一亮,若是真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那这场仗或许就可以避免,说不定还能让宋朝投效皇上,“臣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有九成胜算,我私下与他相交也是不错的,深知他的为人,绝不是那种背主忘恩的人,若真能让臣与他好好谈上一谈,或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兰溪城,更甚者可能会再得到一员猛将!”
展逸见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了然,云非果然神机妙算,“你觉得和他谈判谁去最合适?”他心中还是有些犹豫,送天残去做使者会不会太冒险了。
“只有为臣与地缺去方能成事,眼下黎氏旧部与他有些交情的也就是他我二人,别人去一来诚意不足,二来他也不能完全相信皇上真的是当年的太子,只有我和地缺才能够将当日的事全部说清楚,也更能激起他的护主之心。”天残眼前全是老朋友相聚时的情景,一时竟眼中泛着泪光,想着往日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快要能聚在一起再谋大事了,内心的激动无法抑制。
展逸眉眼一舒,既然天残也如此说那便再没有什么疑问了,“那朕就派你做使臣,尽你所能说服他归降于朕,不过朕想你就不要以元帅的身份前去了,以你的本名黎轻尘前去,只说是普通的使者,也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天残激动的全身轻颤,声音都有些抖了,“是,老臣这就去着手准备。”
“等等,让狂剑陪你一同去,若真有万一,也好让他能护你周全。”展逸不放心的交待。
天残领命而去,此时心潮澎湃难以平复,只望今日相聚能够再续兄弟情。
这边云非和梅翎凡正在帐中悠闲的喝着茶,各地战火相继而起,现在又是人在军中,没有集市能逛,只能窝在帐里。
“你说展逸会同意天残去当使者吗?”梅翎凡细细的品着手里的雪顶寒翠,这茶味道还是不错的。
云非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摸着俏俏光滑的皮毛,笑道:“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拿下兰溪城,更何况宋朝一降,便会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这种收拢人心的事他不做就是猪。”
梅翎凡一笑,“好一个一箭双雕,难怪展逸说什么都要把你拉下水了,你这样的人天生就是要惹人注目的,想不出名都难。”
云非苦笑一阵,若是可能自己宁愿做个无名小卒,不知道要省去多少麻烦,可是事实上不可能,“人怕出名猪怕壮,不知道我是那头猪还是那个倒霉的人。”
梅翎凡轻捏她的俏脸,笑道:“不管你是人是猪,反正都已经名声在外了!”
云非眼睛眨了眨,忽然满眼笑意的对上了梅翎凡,“梅大哥,你从来没说过你父母家人的事,眼下我就要成为你的媳妇了,总得把家里的情况和我说说吧,要不哪天去见公婆还不丢死人了?”
梅翎凡淡然一笑道:“我早就没有家人了,我是个孤儿,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姓还是师父给我选的。”
云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轻声道:“那你师父呢?”
梅翎凡看她满脸好奇,苦笑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就过逝了,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被人扔在了一片梅园里面,是师父救了我,他老人家说我既是在梅园里面拣到的就取姓为梅,当时大雪纷飞,因此得名落雪,其实我原本叫做梅落雪的。”
云非小嘴微张,梅落雪?落雪宫?呵呵,有意思,急忙追问道:“那怎么又改成翎凡了呢?”
梅翎凡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握紧她的小手儿,叹道:“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你听说过天玄邪君吗?”
云非歪着脑袋笑道:“当然听过,他老人家可是个隐世高人,和我师父五绝仙者并称天仙二老呢,世人传天玄邪君手段残忍,杀人如麻,可是我师父却告诉我天玄邪君是他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人,别看他在世人眼中是大魔头,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他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手段或许有些残忍,可是也是嫉恶如仇才会如此做,邪君仙逝的那****师父万分伤心,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半月才出来,后来我才知道,邪君可是我师父的挚友,两个人是八拜之交,怎么了,难不成天玄邪君是梅大哥的师父?”
梅翎凡面色一正道:“看来我们师承还真有些渊源,没错,天玄邪君就是我的师父,我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徒弟,师父待我如亲生儿子,老头子一辈子没成亲,膝下无子,我于他来讲亦徒亦子,二十年前师父被所谓的正道人士追杀,隐世在莲心岛,师父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被朋友出卖,相交多年的一代宗师仇唐在师父的酒中下了鹤顶红之毒,在师父毒发之时又痛下杀手,致使师父惨死,而仇唐带着师父的头颅借由这个名义堂堂正正的当上了武林盟主,可怜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叱咤风云,最后竟丧命于宵小之辈手中,甚至死后都没有全尸,自此之后我恨毒了那些满嘴仁义的正义之士!”
梅翎凡每每回忆起那段往事便恨得牙痒痒,缓了许久方才继续道:“等我得到消息赶回莲心岛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满目疮痍,曾经的家早已经是一片废墟,仇唐杀了师父之后竟然还放了一把大火,将整个庭院都烧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我便踏上了寻仇路,我知道单凭我一人之力很难与众星捧月的武林盟主抗衡,所以就建立了一个天玄堂,拉拢各类江湖人士,落雪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才能叫,所以便随便改了一个名字,自此后便人人知道有个叫梅翎凡的天玄堂堂主,而不知道梅落雪为何人,两年后我终于大仇得报,可是自己也成了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大魔头,这不就被你拣回来了,当我看到落雪宫三个字的时候便知道我这辈子都再也离不开你了,自此以后梅翎凡也绝迹江湖了。”
云非听完后脸色有些苍白,难怪梅大哥当日入宫的时候对谁都不信任,只有自己让他放心,邪君是被自己的挚友下毒手害死的,而他只牢牢的记住了这一点,不再相信任何人,“你为何如此信我,不怕我也是那背信忘义的小人?”
梅翎凡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这世间若你都不能信便再也没有可信之人了,你当日救我两次不求任何回报已经足以证明你和那些宵小之人不一样,是你改变了我不信任何人的性格,你若是在我师父身边他一定会爱死你,师父总说我的性子太过沉静,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别看他老人家的名字那么邪气,可是却是个老顽童,和你的调皮有得一拼。”
云非不满的噘了噘小嘴,“谁说我调皮了?我只是受不了那些约束而已,每天都一本正经的还不闷死?”
梅翎凡拿她没办法,对她的眷恋更是浓得化不开,“你呀,就是一时也受不了闷,以后若真的隐居山谷,那还不把你烦死?”
云非莞尔一笑道:“宫里这么多人在,怎么会闷呢,只怕到时候你们会先受不了的。”
掌灯时分,展逸派人来传话,说是大功告成,想让云非过去商量一下后面该如何做。
云非和梅翎凡用过了晚膳便起身去了中军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展逸见云非进来,起身相迎,“云妹来得好晚。”
“皇上见谅,在下耽搁了,不知皇上有什么要商量的。”云非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展逸笑道:“果如云妹所料,宋朝答应归降于朕,只是你觉得这降书该如何写?”
云非一皱眉,“写什么降书?”
展逸不明所以的问:“他既答应降我,自然是要写下降书,开关放我进城,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云非抬眼望了望全都看着自己的众将士,一叹气,果然是朽木不可雕也,“他不是归降,而是起兵护主,写的什么归降书,应该是写昭罪书,将现在当朝太后和皇帝的罪名一一写清,然后昭告天下,这又不是两国开战,哪里来的降书一说?”
狂剑不满她不屑的语气,讽道:“我主是要重建君权的,到时国号都要另改,这自然是两国开战,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主屈居人下吗?”
云非暗骂他的无知,这狂剑看起来倒是挺聪明的,怎么净说些个混账话,“你若想让你们主子前路艰难我不拦你,你尽可说你要改朝换代,看是得多一些还是失多一些,你想要将乱臣贼子的罪名给你家主子坐实了那你随便,与我何干?”她面色渐冷,语气也变得毫不留情,这个狂剑她现在看起来是超不顺眼,难成大器的东西,只想着眼前的风光,以后的事情完全不经脑子。
展逸忙喝止狂剑还要说的话,“狂剑,你话太多了,做事记得要走心,而不是只顾得眼前风光,以后的事情全不考虑。”
云非心下老大不高兴,也懒得再开口,低头慢饮着杯中的清茶。
展逸眼见事情要僵,心里暗骂狂剑不知分寸,向着云非赔笑道:“云妹,狂剑是有口无心,你别介意,既然是昭罪书,那应该怎么写才能名正言顺呢?”
云非半天没说话,眼神冷冷的看了狂剑一会,他会是有口无心?鬼才会相信呢,自那日吃饭时发生了一些不快,他便处处针对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了,又吃了一块点心才悠悠的道:“罪一:谋朝篡位,罪二:谋害国母与太子,罪三:残杀国家重臣,罪四:把持朝政祸乱朝纲,朝廷的法度我不懂,其余的你们自己慢慢想,反正这四宗罪已经足够激起众怒了。”
天残不住的点着头,别看这丫头小小年纪,可是思虑却是再周全不过,这样一封昭罪书再加上宋朝的高调归降,足以引起边关将士的内乱,先前一封告万民书已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再加上这一次的昭罪书,只怕朝廷现在是孤立无援了,只靠着四方王在京中坐镇,想要扭转乾坤只怕是难了,心里不由暗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