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刚进了卧室,云非便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了数粒小药丸,交给了其它几人,道:“快些吃了。”
几个人都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梅翎凡等人对云非是信任,而展逸和狂剑则是自信在这种时候云非没必要害他们,所以几个人都没有后顾之忧。
几个人都还没等喘过一口气来,便听到一阵狂放的笑声,笑声过后,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师弟,一向可好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云非看了看屋子里面的布局,放下心来,这里倒没什么机关,只是有很重的毒药味,虽说这药无色无味,可是自己自小便是在毒窝里泡大的,只要空气里面稍有改变,自己便会知晓,刚一进这房间本来心里还是在悬着机关的事情,可是看布局上没有任何机关的样子,才刚要放下心来,便觉得哪里不对,忽然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方知道这房间里面下了毒,听闻人声,笑道:“劳师兄挂念,几年未见,不知师兄过得可好啊?”
空洞洞的房间内响起了一阵嘎吱声,随后便见一花白头发的男人从墙壁翻转处走了出来,来人五十岁上下,发须皆花白,眉眼带光,庭堂饱满,显然是个高手,不是项怀仁又是谁?只见他把玩着手中的剑,眼角眉梢带着杀气,虽然面上含笑,却是看上去更显阴森可怖,“师弟现下不是看到了吗?我过得好与不好你还会不知晓吗?”项怀仁两眼锐利的盯着云非,满怀恨意的道。
云非轻摇手中折扇,笑道:“若依我看,师兄能放宽胸怀,早在数年前便早成一代隐士了,留下千古芳名,可惜师兄似是难以平复胸中一股怨气,毁了自己啊。”他一番话软中带硬,只字片语便将这其中的事情一一点透。
“说得倒是轻巧,放宽胸怀?想想我陪在夜孤凡身边整整四十五年,他给了我什么?我每日端茶送水,好生伺候,换来的却是虚情假意,你刚入门便得他青睐,非但将一身本领传授于你,竟然还将自己的内力也都输给了你,他当我是什么?一个小跟班吗?而我最恨的便是你,假仁假义的一张脸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说什么仁义道德,收起你那一套吧,我可不是那老头。”项怀仁满怀恨意的道,这些年他受够了这种窝囊气,现在那老头子已经不在了,他一个毛头小子也想来教训他,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非轻叹一口气,这项怀仁当真是无药可救了,时至今日他还不思悔改,只想着当年曾得到的不公待遇,他又可知当年有多少的无奈呢?“师兄,你可知师父为何将一身内力尽传于我?又可知为何单单让你对五行八卦上些心?”她看着项怀仁满眼恨意的样子,当真心痛师父的苦心。
“你别又和我说那一套大道理,说什么我在五行八卦上有天份,让我专修此门是为了我好,那你呢,当年不过一个六岁孩子,又有什么天份?为什么偏你能习得我却习不得?他竟然都能不惜将内力传给你,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我当年是承了他的内力,现在早成一代枭雄了,是他对我不起。”项怀仁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只一门心思的活在自己设的仇恨里面。
“当年若不是师父用内力护住我一线心脉,我早就成亡魂一缕了,师父是在救我的命啊?难道这也是错吗?至于你说的只让你专修五行八卦更是无从谈起,若当真只传了你这一门,你一身的武艺又是从哪里来的?你用毒的功夫又是从哪里衍生出来的?你的轻功在整个江湖屈指可数,这又是谁教你的?排兵布阵的兵法又是谁授的?师兄啊师兄,你是让仇恨蒙了你的双眼不成,这些你都看不到吗?”云非痛心疾首的道。
项怀仁冷笑一声道:“他传我这些只是些皮毛,我要的是精髓,我要的是至高无上的东西,不是这些被人当成破烂不要的东西,你懂吗?一个刚刚救起的小毛孩子竟然比过陪在身边四十几年的人,就算你是身中巨毒又如何,他大可不必救你,让你自生自灭才是正理,夜孤凡这样做是违背天道。”
云非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你当真是无药可救,既是如此,你我已无必要再争执些什么,今日就作个了断吧,师父当年惨死在你的剑下,今天我要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项怀仁早就等不及这一刻的到来了,不过眼睛转了转,他看到其它几个人也都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深觉不妙,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可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那两个女娃倒是不足为惧,不过另三个男人可不能小觑,云非在山上之时便不好好习武,整日里闲逛,本来自己一直以为他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是自那日偷袭落雪宫后,他听回来的人说云非怀着不世武功,这才对他有了新的认识,想到此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便是师门内的事情,你带着这么多人难道不怕丢了夜孤凡的脸?”
云非淡然一笑,知道他是顾虑到其它几人,“师兄放心,既是师门之事,小弟自不会让别人插手,今日是你我之间的事,是落枫山师门之事,你我单打独斗,不会有任何人做我的帮手,你我生死各安天命,若我不敌师兄便去黄泉与师父告罪,若你败便由你去向师父请罪,我要为师父清理门户。”以自己的武功想要胜他也不是难事,今日既然已经将一切讲明,便无需再多言,一切早已经该尘埃落定了。
梅翎凡有些担忧的看着云非,自入冬以来,无忧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只是每日强撑着和大家说笑,此时若是力战,岂不是对她不利?想自己出手代她一战,可是她断然不会同意,这便如何是好?
云非将俏俏拉了出来交到了听雨手上,笑道:“师兄,动手吧。”
项怀仁两眼血红的盯着云非,眼中精光一闪道:“我有个条件,若我赢了,你便将师父留下的秘笈交与我,若我不幸输了,便任你处置。”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师父留下的各项绝学,如果云非真的死了,这些绝学岂不是从此不见天日,他又如何去寻找?
云非淡然一笑,轻声道:“只要你能赢,一切都是你的。”
项怀仁眼见着快到手的东西,一阵兴奋,也不再多话,提起宝剑便攻了过来,一式天羽流芳望春归直刺向云非的咽喉,云非轻闪身形,一式清风无语对愁眠用手中折扇格开了他的剑,回身将紫玉笛当作剑用,直点向项怀仁的胸口檀中大穴,正是风花雪月皆成空,项怀仁见她来势极快,忙闪身用剑抵挡,剑走偏峰,使出了一招天逸云舒解心怀,云非看他虽然一招一式皆为师父所传,只是过于急劲,师父当年创的这套“倦心”剑法是为悼念师娘所创,因此招式中都是绵柔之意,虽然剑法凌利且是不世绝学,可是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剑法意在形神合一,将剑当做你的爱人一般,方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当年师父就说这套剑法自己学是再合适不过,看着项怀仁一阵急攻猛打,便知道当年师父为何说师兄不适合这套剑法,原来是不得要领,眼看着他的剑锋已经斜劈向自己的左肩,云非不慌不忙的以一招刹那芳华转瞬逝格开了他的剑,两个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已经走了近百招,两人虽然还没有胜负,不过见云非游刃有余的样子已渐渐看出了项怀仁的败象,项怀仁此时因久攻不下早已经心急难捺,一式紧过一式,只是他越急,越难得心应手。
梅翎凡看到此处方才放下心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深怕项怀仁会突然使出什么阴招来。
展逸和狂剑两个人看着云非精妙的剑法心里大为欣赏,她手中拿着的是紫玉笛,若是一把剑可能会更得心应手一些。
听雨听雪紧张的手心的汗都出来了,她俩的武功平平,因此在这关头只能看个热闹罢了,看着项怀仁凌利的攻势,着实为云非捏了一把冷汗。
战了近两刻钟,突然听见项怀仁唉呀一声,已经倒在了地上,云非手执紫玉笛抵在他的咽喉处,笑道:“你看这一式可是你用过的天籁梵音解愁肠?”
项怀仁抿唇不语,只是直直的看着云非,心下已是翻江倒海,不错这的确是他刚刚用过的天籁梵音解愁肠,只是不知道为何到云非用的时候就是得心应手,看他与自己酣战之时始终不急不徐,而自己却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与他打斗。
云非见他不说话,知他定是心里不服,刚刚自己是让他将整套剑法使完才将他制服,其实这其间有很多次都可以将他拿下,甚至要了他的命,只是眼中忽现了当年刚刚到落枫山时的情景,那时的师兄还不曾这样执迷不悟,甚至还对自己很好,记得有一次自己喝药口苦的不行,师父和大师兄不在,他便自己亲自跑到野林中为自己摘了许多的野果子解口苦,虽然他的话语不多,可是那时的他真的是关心自己呢,如果自己不曾出现说不定现在师父他老人家还安然健在,而师兄也会和师父在山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吧,想到此,他收回紫玉笛,淡淡的道:“师兄你可看清了,你我用的都是一套剑法,因何你败了而我却赢了?”
项怀仁恨恨的瞪了一眼云非道:“那是因你承袭了师父的内力,否则以你之力怎会赢我?”
云非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当真是迷了心智不成?叹了口气继续道:“师兄,你所说的绝学便是你用的那一套剑法,师父可有藏私?你我的轻功皆是风中寻花,我学得药理和制毒也都为师父所传,只是你一心想学的是害人的毒药,对医道反倒不精,至于排兵布阵的兵书你早已经握在手中,而这五行八卦之术更是你所专修,这还不能让你有所顿悟吗?”
项怀仁听着云非的话不觉有些伤感,难道自己苦苦追寻的绝学竟是这些吗?不信,他不信,如果自己这么多年的梦就为云非这几句话便打碎了,那自己不真成了一无所有了?“如果你没有师父的内力相传,怎么会有这种出神入化的功夫,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偏心。”他恨意顿起的道。
云非甚感无力,这项怀仁当真是执着的很,看着他刚刚明明已有觉悟,却又为这内力之事恨意顿生,“师兄,我记得当年救我回来之时师父说须用内力为我护住心脉,当时你也曾在场,而且那时候你也曾想将内力传与我,这些你都忘了吗?那时只是为我保命啊!”
项怀仁愤恨的站了起来,惨然的道:“只怪我那时瞎了眼,竟然会想为你续命,若早知今日,我当日便杀了你,也没了今天的后患。”
梅翎凡冷冷的道:“无忧,和这种人说那么多做什么,一刀杀了他算了。”
项怀仁冷笑数声道:“云非,今天我败在你的手下,你要怎样便动手吧,少在这里假仁假义的讲什么情份!”
云非深深的喘了一大口气,笑道:“师兄此时断是不服的,既是如此,你我再来过。”
项怀仁怒道:“云非,你这是羞辱我吗?败便败了,就是再打十次也依然会败,你还说这些有何用?”
云非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布巾,交到了项怀仁的手中,轻声道:“这是师父在被你一剑穿胸之后留给我的,我前几日方才取了出来,你且好好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