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佩玲也就是地产大亨林俊杰的老婆从海鲜楼一回家就倒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怎么了,亲爱的。”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要死了。”
“别这样说。”
“我要我儿子,我要天明回到我身边,我要每天看到他,我要我的儿子!”黄佩玲有点歇斯底里,那双流泪的眼睛里有绝望和因绝望带来的挣扎,因挣扎而崛起的亢奋。那是一股力量,复杂的力量,力量升腾后变成熊熊烈火,那火可以烧掉自己也可烧毁一个宇宙。
那是一个母亲的力量。
“叫我怎么开口呀!孩子那么小时送给她,现在抚养成人了,马上要挣工资养家了,我怎么好向潘娇娇开这个口。”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我儿子,我要!我要!”林太太已经失去了理智。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难道不想要他回来,我做梦都想和儿子在一起。”林俊杰一个强大的汉予已哭出声音来了。
“我忍了太多年了,我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我宁愿死,但不甘心呀!我现在不想死了,见到了儿子我更不想死了,我要活着,我要为儿子活着,我要和儿子活在一起,我发誓我要将儿子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我说了叫你不去见他,见了就控制不了吧!这不是更痛苦吗?”
“我管不了了,我要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的天明……”黄佩玲的哭声让人心惊胆战。
世上没有后悔药,林俊杰夫妇怎么后悔也无法挽回已失去儿子的事实。也许是对他们曾经丢弃儿子的惩罚吧!两人结婚后居然就一直再也怀不上孩子。“老天有眼呀!就是要看着我们两人遭受遗弃亲生骨肉的痛苦!”林俊杰一次次地祈祷:“神!救救我吧!拯救我们的良心,解放我们的灵魂,让我们安宁吧!”神没有听见。他们夫妇挣扎在悔恨、痛苦的海洋边,那是无法跨越的无边无际的海,苦难的大海。
记得大学毕业时,他们还来偷偷地看过儿子,知道儿子叫天明。那时候黄佩玲就想抱回儿子,可一无所有的两个毕业生怎样带着孩子立足于社会?当时的想法是将儿子暂时放在潘娇娇那儿,一旦安定下来就结婚,结婚后就将孩子接回去。谁知命运是那么的无法安排!生活是那么的千变万化!事业心极强的两位高才生远渡重洋,建功立业,从一个辉煌走到另一个辉煌。可时光已从辉煌中偷偷溜走,自以为年轻的夫妇已不再年轻,功成名就、家财万贯什么都有的他们突然意识到只差一个儿子,一个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没有半点犹豫,他们回到了祖国。然而潘娇娇已搬家了,搬了不少个地方,寻儿心切的夫妇费尽了心机,不知费了多少周折,流下了多少悔恨的眼泪,终于接近了潘娇娇,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潘天明。
“明天我叫天明到公司来一趟,找借口中午和他一起吃顿饭,到时你也去,但千万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以免前功尽弃。”
“好!好!只要能和儿子经常见面。”听说和儿子吃饭,黄佩玲坐了起来,“我懂,我们慢慢来,潘娇娇养育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会亏待她,我什么都不要了,将我们的财产都给她,只要她把儿子还给我。”
“又说一些不理智的话,几十亿资产的地产公司交给她,她管得了吗?我们要做点切实可行的事,帮她要帮到点子上。我听说他儿子小刚没有工作,先将他安排到公司来上班吧,那孩子也很聪明,教一教培养一下将来也是很有出息的。”
“她真有福气,生那么多孩子,我只有一个,说不定她会将儿子很爽快地还给我的,只要给她很多很多的钱……”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夫妻俩想到这一层感觉轻松了一点,黄佩玲喊着天明的名字终于在丈夫怀里睡着了,跟角还挂着泪花。
天明最近苦恼透顶,用尽了各种招术都摆脱不了罗曼莉的不依不饶。特别是当罗曼莉发现潘小云是潘天明的亲妹妹以后,她更是穷追猛打。
“想用这一招来击退我,没门!”
“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不够优秀吗?我没才学还是没容貌还是没金钱?”
“谈到钱那我告诉你,我很穷,不是时尚的你要我的对象。还有,我父亲很早过世,家里只靠我妈妈一个人支撑,她一个人要养活四个孩子,我们没有经济来源,我全家还指望着我将来学业有成分担家里的困难,我还有小云妹妹要培养,小刚弟弟还在社会上漂,没有工作,没有好衣服穿,昨天他又出事了,又被派出所抓进去了,我不能让我妈知道,我还要想办法搞钱把他弄出来。”一想到他心爱的弟弟还在里面受罪他的心好酸好疼,泪水都溢满了眼眶。
“我没嫌你穷!我,我,我……”
“你以为我会因贫穷而哭泣吗?你错了,我为我弟弟,你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被冤枉抓进派出所的。”
小刚和他的一帮哥儿们从酒吧出来后挤进了一辆私家车,开车的哥们大宝酒喝多了,在马路转弯处一不小心将一男子撞出一米多远,酒一下吓醒了,所有的人都吓醒了,刚才的笑骂打闹一下子鸦雀无声了,可是看见躺着的人一动不动,特别是看见旁边一摊血,所有的人都吓傻了。愣了好半天,开车的大宝看看四周无人,急忙说了一声撤,大伙尾追其后,钻进车子,一溜烟跑了。只有傻瓜一般的小刚还站在被擅的人身边傻乎乎地站着。小刚的胆子还不小,他居然踏过血泊,将俯卧在地的受害者翻了个面,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迹.血好像是从腿部流出的。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小刚居然弯下身将受害者背了起来,拦了半天的士一辆也不愿意停下,的士一般是不喜欢这种血淋淋的乘客的。顾不了那些,想不了太多,小刚背着伤者也许是一个死者在月夜下飞奔起来。在学校他就是一运动键将,不一会儿功夫,他将受害者送到了医院急诊室。
本想送到医院就逃跑的,可是不交饯医院又不收,他不得不将身份证押在那儿自己出去搞钱,那帮哥们算是把钱给他凑齐了也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傻帽!干吗要押身份证呀?”
“就你雷锋?妈的!你要是把老子们供进去了,看你还在江湖上混!”
潘小刚在急诊室呆了一个晚上没合眼,听说那个死人活过来了,他才从侧门溜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下午他就被派出所找到了,本来是伤者要来感谢他的,要不是他的及时救助,恐怕命都没了。那是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还拿出了三千元现金感谢他的救命恩人。可派出所找到小刚,发现小刚原来是派出所的常客,经常打架斗殴。他怎么变成了一个救人英雄?通过小刚结结巴巴讲的救人经过,派出所发现了疑点;通过疑点再顺藤摸瓜,终于发现小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既想保住那些狐朋狗友以证明他有义气,又想洗清自己,潘小刚是越解释越不清楚,越描越黑,最后被作为犯罪嫌疑人抓了起来。
“你说小刚怎么就和这样一些人交上朋友呢?都怪他自己。”
“现在怪他有什么用呢?得想办法呀!”罗曼莉听完后好像比天明还要急。
“我不是正在筹钱吗?听说那个受害人要求肇事者赔偿三万就撤诉。肇事者不见了,钱也没有。没钱什么也搞不定。我想找关系说上话,有解释的机会就好办了。怎么说也不应该把小刚关在所里面。”
“好的,我会很快给你的。”
“给什么?”
“钱啊。”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算了吧,我相信只要我能和那个人说上话,他会理解的,而且我相信自己能说服他让他撤诉。”
“我也相信。”
“你只相信钱。”
“天明,我……其实呀!”
“干吗吞吞吐吐?我要走了。”
“天明,其实我爸妈对我非常严格,很少给钱我,我没钱。”
“那你一天到晚把钱挂在嘴里,好像只认识钱,什么意思呀?”
“哼!我这么优秀,这么迷人,不拿一些怪招出来能够挡得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追慕者,还会能够留到今天?留给你?”
“你!你!你!”天明一气之下甩头就走,把罗曼莉丢在路边尴尬地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是好,自信心一下子被彻底击碎,差一点没让眼泪掉下来。
’
天明走出很远突然回过头来:“还站在那儿干吗?救人去呀!笨蛋!”
罗曼莉像飞蛾一样向天明扑去。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周末是潘娇娇最幸福的,因为孩子们都回来了。潘家的周末拥挤但热闹非凡。顺子今天很兴奋,因为小莲也来了,潘娇娇不知费了什么功夫,硬是将小莲的父母说动了,硬是让小莲坐到自家一个桌子上来了。智障的顺子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小莲碗里添菜,碗已盛不下了,掉在桌子上乱七八糟。
“顺子,自己多吃点。”
“我多吃,妈妈也多吃,小莲也多吃。”
“好了!好了!天明你过来,妈妈有话问你。”
天明很快坐到潘娇娇身边,像老朋友重逢似的抱住娇娇的双肩:“有什么指示呀我美丽的妈妈?”
“别调皮,我有正经话要说。”
“说吧,我听着呢!”
娇娇起身从里屋拿了一件西服,表情咯显郑重地交给天明。“这件衣服去了我两百多呀!要爱惜啊!明天就要去金顶房地产公司,要给林老板一个好印象。上班了,要穿得讲究点,别丢了我们潘家的脸。”
“偏心眼了不是?妈!你哪来的钱买这高档的衣服呀!喷喷喷,正规商场的。”小刚夸张地翻看着衣领。
“哇噻!哥哥穿上西服更不得了了。先天条件好用不着穿这么好的衣服吧!妈!我也要!我也要!”小云撒娇地抱住了妈妈后腰。“妈妈偏心眼,妈妈偏心眼。”小云心想这么老土的款式穿在哥的身上怎么仍然还那么好看?奇了怪了!
“别闹!我给你们讲啊!天明要工作了,要走上社会了,明日你们工作了我也买新衣服。”
“妈,我既然要工作了就会有工资,发了工资再买衣服,这件还是留给小刚吧!”
“我才不要呢!”别看小刚平常穿的衣服价格低廉但绝对是有型有款的,怎么时尚怎么穿。尽管脖子上粗大的项链是假的,但藏在有型有款时尚漂亮人的脖子上假的也成了真的,就连左耳朵上的假耳环也价值连城了。
“天明拿了工资给妈买衣服。”傻顺子并不傻,对妈妈的爱执着得很呢!
傻顺子有他的傻劲,在他的潜意识里妈妈是绝对至高无上、不可忽视、不可侵犯的,有好的东西本能地就想到妈妈。妈是世界,是他的一切。有一次城管清理占道时,潘娇娇为抢滚到路边的水果被逮住了,顺子突然像一只醒了的雄狮咆哮着冲向了人群,他拿起一根粗大的扁担追得城管人员满街飞。在他混沌的世界里,国王也好平民也罢,都是两个鼻孔出气一个屁眼拉屎的东西,谁只要是敢犯了他的妈,他就和谁拼命。
“我拿了工资首先要给妈妈买一件首饰,漂亮女人都应该戴这些东西,可是妈妈一件也没有。”
“胡说八道!工资不许瞎花,什么也不许买,除了生活费,统统交给我。你不知道你妹妹今年高考?你不知道你妹妹学的是艺术类?艺术!你知道吗?艺术啊!你不知道舞蹈课、钢琴课的培训都贵得很?”只要谈到艺术两个字她就特来劲。多次在邢嫂、小凤她们面前显摆这两个字,她们根本就装听不懂,也不怎么睬她。这个潘娇娇也够怪物的,好像女儿学艺术的她也跟着艺术起来了,讲话的调调也怪模怪样的,自以为很艺术,很高雅,其实、其实土得也就是一把洪山老菜薹。她懂艺术吗?最不可理解的是,她还时不时地拿出个很旧很旧、旧得放光的笛子放在眼前,只看不吹。
“知道了,妈。”天明懂事地又抱住了妈妈的双肩,“我给你梳头?”
“晚上梳什么头呀!别转移话题了,我告诉你呀,你是大学熬出来了,可你妹妹还没开始呢!你可要担着点啊!我要她考到北京去,去最好的艺术学院,妹妹先天条件好,像她的……”
“她的什么?”
“她的哥哥天明呀!聪明、伶俐,有音乐天赋。”
“我知道,你放心,我们兄妹几个一定要精诚团结、互帮互助、出人头地,为我们潘家争光,为妈妈长脸。”
“都是好孩子。”
“妈,还有一个好消息。听林伯伯说他可以叫小刚去他公司工作,具体做什么还不好定,因为小刚没专业,我明天去了再问一问。如果要是小刚也工作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哎哟!”不知道是太高兴还是岔了气,潘娇娇觉得腹部一阵剧痛。
“怎么了妈妈?”四个孩子围了过来。
潘娇娇忍了半天,发现还是很痛,而且腰部也痛了起来,但她强装欢笑站了起来。孩子们好不容易那么高兴那么幸福地沉浸在新工作新环境里,她怎么能扫他们兴呢?她不想影响孩子们的情绪。
“没事,太高兴了,笑得岔了气。你们玩吧!我想回房休息了。”娇娇回到里屋躺在了床上,外屋孩子们的笑声真的减轻了她的疼痛,想着才气横溢的天明、善良多情的小刚、气质优雅的小云、憨头憨脑的顺子,娇娇甜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