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未卜
“谢谢小凤姑娘，我出来有会了，现在回去还有点事，改日有空我一定到你家去拜访‘古今’大叔，小凤姑娘，再见！”秦奋说着，又向小凤笑了笑，扭转身，头也不回的直接回了知青组。刚走到知青组院门口正要进院子，秦奋想了想，不行，还得出去一趟，得从哪弄点蔬菜来吃。天天没菜吃，不仅老感觉到肠胃不舒服，而且经常便秘，全身象散了架似的没力气，自己一个大男人都挺不住，何况秀枝和秀英二个弱女子。
秦奋又转到了社员菜园地前，停下了。自己刚到生产队时，队里分了不到一分‘自留地’给自己，留做菜地。可啥季节种啥菜，自已啥也不懂，还是后来余妈看自己的地空着，她家种辣椒时，帮自己种了几十棵。现在不去也知道，菜地里除了青辣椒，其他啥蔬菜也没有。虽然和自己地相邻的老何头和大友家的菜地里，有豆角、韭菜、白菜等，但那是他们一滴汗一瓢水辛苦浇出来的，就是自己饿死，也不能从他们嘴里夺食，去偷他们的蔬菜，还是另想办法。坐在菜地路边槐树下，秦奋苦思冥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弄点蔬菜的办法，心情不免有些失落。看来，天也有绝人之路的日子，人也有山穷水尽的时候！秦奋站起身，低着头，无奈的回知青组。突然，他象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起来，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秦奋看见了匍匐在沟渠埂旁的马铃菜。马铃菜横着生，竖着长，通体浑圆无毛，枝圆叶润，叶虽碎小，肥厚多汁。秦奋弯下腰，抓在手里一抓一大把，三下五除二就采摘了三、四斤。这才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大哥，刚才看见你已经到院门口，咋又走了？是不是大哥对我有意见，不想见到我，故意躲着我，不想见我？”秀英淘着米，噘着嘴说。
“小妹，你想到哪去了，你在这烧给我吃烧给我喝，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我是对我自己有意见，你和大姐住在我这，这中午饭连打牙祭的菜都没有，我觉得对不住你们，想去弄点蔬菜，可我没能耐，转了一圈啥菜也没找到，只弄了这些野菜！”秦奋笑着对秀英说。
“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话说得让我无地自容，我天天还担心在你这白吃白喝，增加你负担呢！能过上这一日三餐不饿肚子的安泰日子，我已知足了。菜不菜的，有更好，没有也行啊！”秀英把米放进锅里，加上水，红着脸笑着对秦奋说：“大哥，那麻子菜我们家都是弄来后伴上锅灰揉搓，晒好洗净后烙菜合子吃，鲜麻子菜有苦涩味也能吃？”
“可以吃，小妹，把里面的锅也点着火，烧点开水烫烫，再用凉开水浸透，捞出来凉拌，凑和着吃，可惜没佐料！”秦奋边摘净根叶边说。
“大哥真有办法，鲜吃麻子菜也能想得起来！”秀英在锅下递着火说。
“不是我有办法，这是被逼急了，没办法的办法！”秦奋摘着菜说。
中午吃饭时，桌上除腌辣椒，又有了盘凉拌马铃菜。秀枝夹了些放进嘴里，那脆生生而又略带酸酸的味道，那咯吱咯吱的声音竟让她胃口大开，干饭吃了二大碗，吃着还不住夸赞：“秀英，这啥凉拌菜，味道鲜还有点甜，脆脆的，好吃！秀英有办法，是把过日子的好手，比我强！”
“姐，你不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不是我有办法，是大哥有办法，这是我们家常吃的麻子菜，是大哥想起来凉拌吃的！”秀英吃着饭说。
“秦兄弟以后真是过日子的好手！这没人要的路边野菜，竟然也还能做出这么味美可口的菜来，不得不让人敬佩！”秀枝由衷地赞叹秦奋。
“瞧大姐说的，这清汤寡水的日子，不会因为有了这盘凉拌麻子菜变得油光潋滟起来！大姐要想着法，多吃点蔬菜，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如果你喜欢吃，下次回城再买瓶酱油和醋，再从哪弄点香油，更好吃！有空多采摘点，别小看了这东西，还是味中药，可治肠胃病，有清热解毒、消炎利尿的功效，喜欢吃，尽量多吃点！”秦奋边吃着饭边说。
“看不出来，你懂得真多，我以前只管吃，可不知道这些！”秀枝说。
“农村人生活酸涩困苦，是多吃了许多野菜类东西的缘故吧，再加终年劳作，所以个个干瘦精炼，身板健壮，体质好！”秦奋放下饭碗，抹了抹嘴，回到西屋里找了条干毛巾，出了门说：“你姐俩慢吃，我答应队长，中午到稻场去帮他们摔麦子！秀英，还需要什么？我回来带回来！”
“大哥，我什么也不需要，你摔麦把子时，注意别把麦芒弄到身上了，火燎燎很痒的！你先干一会，等会我烧点开水给你送去！”秀英说。
“摔麦把子可不是什么好话，咱农村劳力都怕干这活！太阳越烈天气越热，麦粒越是容易脱落，这老天还真会捉弄人！”秀枝也叹口气说。
秦奋又拿个草帽出门去稻场，路上迎面碰见何梅慌慌张张朝田里去，秦奋忙走上前去问：“这大晌午的，你不在家歇着，到田里去干啥?”
“我妈腰不好，秧插得慢，别人都齐了，她还差很多！”何梅笑着说。
望着何梅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心里赞叹，这姑娘的确是家里干事的一把好手，真是能干！她干的那些事，别说是一个姑娘，就是一个男劳力干下来，都不一定受得了！来到稻场，这里可是热火朝天，十几个青壮劳力，在烈日下，一字排开，个个光着膀子，奋力的扬起麦把，朝石碾上猛摔，这种小麦脱粒方法，人虽然辛苦工效也低，但麦秸草保存完好，即可用作盖房子铺屋顶，也可以编成草帘，是遮风挡雨的好材料。
“你来了！这可不是巧活，二分工你也想挣？”大友不好意思的说。
“你们能干，我当然也能干！”秦奋对大友笑了笑说。自从上次为秀枝的事教训了大友，每次见了大友都是绕道走，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
刚摔了二十多把，秦奋就感觉到口干呑燥，浑身奇痒难忍。再看看大友他们，象没事似的，仍然不急不慢的摔着麦把。秦奋也是不由得暗暗佩服，那暴烈太阳仿佛光晒自己不晒他似的，真是能吃苦耐劳的农民！
“大哥，过来这树荫下歇歇，喝口水！”秀英拎着水瓶端着茶缸喊。
“大友哥，过去喝口水，歇会！”秦奋招呼了声大友，大友摇了摇头。
秦奋快步走到树荫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伸了伸腰，感觉象是在凉爽的世界里，舒服极了。秀英把茶缸递到秦奋手里，忙着用干毛巾给秦奋轻轻掸去脖子上的麦芒，用自带的湿毛巾给秦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那份亲热劲，谁看了谁眼馋，秦奋不好意思的说：“小妹，别人都看着哪！”
“我给大哥擦擦汗，他们看见了又咋样？”秀英天真快乐的笑着说。
“小妹，你这水刚烧开，喝着一点不烫嘴，咋冷得这么快？”秦奋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满满一茶缸水，神清目爽，抹着嘴角的水珠问秀英。
“怕大哥口渴，先舀了一茶缸放在凉水里冰着！”秀英甜甜的笑着说。
“小妹，回去睡一会，大哥谢谢你！”秦奋心潮难平，看着秀英瘦弱的身影，默默的在心底说，真是善良的人啊！农村生活是很艰苦，时时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怀，这辈子也绝不能忘，可能的话，一定要回报他们！
“秦大哥，我姐要我找你到我家去一趟！送玉米的人来了！”秦奋休息了会正要回到稻场摔麦把，何山一溜小跑着过来，离老远就大声喊着。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秦奋答应了声，回到稻场和大友他们打了声招呼，拿着褂子回了趟知青组，取了粮食供应本，匆忙来到何队家。
“张大哥，你好！咋来这么迟？”到了何队家的院子，玉米已经校验好了称，搬下了板车，秦奋一到，就帮老张茶杯加了水，热情打招呼。
“我是在大光那吃饭才过来的，知道你们双抢日里夜里都忙，怎么好意思过来打扰你们！双抢快完了？”老张握着秦奋的手，笑呵呵的说。
“双抢也就二天就忙完了，张大哥，你坐这歇歇，喝点水！你回去的路途还很远，天又热！”秦奋把老张拉到板凳上坐下，然后出门到了院子里，问正在搬玉米的何梅：“还有什么问题？应该给老张多少斤大米！”
“没什么问题，老张这人很实诚！该给他二百一十斤，你供应本计划够吗？去集上粮站还是你辛苦一趟吧！”何梅红微着脸，笑咪咪的说。
“粮供应计划还够！辛苦倒是不辛苦，前天不就说好了我去！就是我口袋里钱不够，你得拿点钱给我！”秦奋支支吾吾，话不好意思说出来。
“钱，我早就准备好了，你拿着！”何梅说着从口袋掏出钱塞到秦奋的手里，笑着说：“你到屋里陪老张坐坐，喝点水，路上可没有在家方便！”
秦奋接过钱，看了眼是五十块钱，忙抽出二张还给何梅：“买米哪能要这么多钱！这多的钱，你收回去！你要不拿回去，这趟集，我不去了！”
“你啊，就是瞎认真死脑筋，还有不要钱的？”何梅红着脸看了一眼坐在屋里的老张和秦奋，无奈的伸出手，把秦奋递过的钱装进了口袋。
在去粮站的路，这次老张没犟过秦奋，秦奋拉着板车，老张坐在车上，午后的天气还是很热，板车不重，但秦奋还是大汗淋漓，弄得老张感动不已。老张笑着说：“那姑娘对你可真是好！你俩关系确定了没有？”
“张大哥，你还是会开玩笑！我和她没啥关系要确定的！”秦奋苦笑着说：“她对我好，我当然知道，可的确没啥关系要确定！我对她也好！”
“其实人生在世很短，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你、真心对你好的女人真的很不容易！我看你俩也挺般配的，不如通过双方父母，把这关系及早定了，给妇女孩子颗定心丸，以后二人共同打天下！”老张坐在车上说。
“张大哥，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明天会啥样，我没信心能保证她过上幸福日子，我怕她以后会失望！”秦奋拉着车，回过头来说。
“凭你二人的能耐，到哪都能混出点人样来。就是在这偏僻落后的农村，你俩的日子也比一般农户家庭过得好！”老张语气十分肯定的说。
“张大哥，我家的条件很差的，我父亲去世几年了，我母亲是个家庭妇女，连份象样的工作也没有，没有收入来源！社会走到了今天，你是知道的，没权没势没钱没人，你想在这个社会立足，想怎么样，那不是做白日梦！我现在下放在这，以后对我来说，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一点光亮！……”秦奋说。
“哎哟，我实在不知道，秦兄弟家条件比我所能想到的还要差！不二个人的世界要靠二个人去创造，去争取！”老张怜惜的目光望着秦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