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茶
中午吃过饭，秦奋放下碗，洗涮好碗筷，收拾好简单的要带回家的东西。来到前院余欣家，一进院门就大声喊道：“余妈，在家么？”
“是秦奋吗？快进来坐！”余妈应声出来，声音有点颤栗，满脸的悲哀神色，眼角还有二道泪痕，象刚哭过的样子。
“余妈，家里出事了?”秦奋说着，进了屋见余仁端坐在桌前一声不响，垂头丧气很郁闷的的样子。“余伯，那去县城的事再推后几天！”
余仁老夫妻俩点点头，算是回答秦奋。他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余妈给秦奋倒了杯水放在秦奋面前。过了很久，余妈声音有点哽咽的对秦奋说：“要和余欣结婚的那个男人，昨天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为什么事被抓起来？”秦奋心头一颤，紧接着就追问。
“具体情况我们还不清楚！今天上午介绍人专程来这，余欣听说后立即和介绍人就到吴扬去了！”余妈关心女儿的焦虑心情溢于言表。
“余妈，余伯，你二位老人家不要过份担心，说不定这对余欣姐来说是件好事！余欣姐和我聊过，他俩不是真心相爱的伴侣，余欣姐对这婚姻也是非常不满意！只是到了这尴尬的年龄，无奈作出的选择！”秦奋说出这话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了，主要是想安慰一下老夫妻俩。
“余欣和你聊过，说她对这婚姻不满意？”余仁夫妻俩一齐问秦奋。
“是这样说的，余欣姐对这婚姻不满意！不是都说‘不幸的婚姻是坟墓’吗，与其钻进坟墓里，还不如不结这婚为好！”秦奋苦笑着。然后走出了余家。他有点伤感，男人世界里爱情是一种火焰，女人的爱情是一种永远！既然男女没感觉，为什么还要勉强相对，还要紧紧的拴在一块去度百年？他真的为余欣惋惜，为余欣不值，不论怎么想秦奋也没想明白。难道受伤的总是多情的人？难道十天半月就有感情纠缠，就付出了感情？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不能释怀，为什么还要依然等待，为什么还要竭力拯救？换成是我，如果婚姻最终不能成为人生快乐的港湾，不能成为人性本能的回归，不能成为涵盖爱与责任的天堂，那这个婚姻情愿不要，情愿孤独终生也无所谓，自己不珍惜自己，谁还会珍惜！
人生真是太无奈，现实真是太残酷，活着真是太累！
下午生产队的活是收割油菜籽，全队菜籽种得不到二十亩，割得割挑的挑堆得堆，何队安排得井井有条。秦奋和何梅被安排在稻场上堆放收割好的菜籽，活很轻不累人也不忙人，这自然有何队照顾的成分，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现在何队对秦奋的看法也由过去的鄙视甚至讨厌转变了，对秦奋虽说不上是十分尊重喜欢，至少不那么讨厌了。
“秦哥，何书记家的秀兰要和你交朋友，你为啥那么快就一口拒绝了？”何梅边堆放着菜籽捆边问站在不远处干活的秦奋。
“秀兰那种作派我很不喜欢。她原来的男朋友孙杰在部队每月几块钱的补助费舍不得吃啥不得喝，积攒下来交给她，他俩同过居流过产，秀兰现在条件好了，一脚把人家踹开,过去的情份一点不顾惜。做人，切记不要太贪婪！以为自己了不起，就想掌控全世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允许你去犯错误，明知是错，为了自己，却再次去犯错，寡廉鲜耻的去伤害别人，那就是你人品有问题！我最讨厌这没‘品’的人，更不可能和没‘品’的人共同组成家庭！”秦奋语调乐观极积而且极富热情，即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又表明了对生活的态度。
“那么好的条件你放弃了，不会后悔？”何梅是在炽热的阳光下干活累的缘故还是心中有其他想法，人虽然大大方方，可脸有点微微泛红。
“我这个人身体好，食量大，软饭会让我饿肚子！”秦奋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何梅温情告白：“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上不靠天，下不靠地，更不靠任何人的施舍，和自己爱的人过自己的日子！日子过得再穷再苦，那也一点不寒碜。我绝不会后悔！”
“再说了，人生是长跑，不是百米冲刺。我虽然起点低，比别人慢了半步。但社会总是进步的，只要能找到自己的合适位置，把握住一个那怕是很小的机会，我们这些起点低慢半拍的人也会有咸鱼翻身，鱼跳龙门的时候！丫头，信不信，你若不信，反正我信！”秦奋停会补充说。
“秦哥，我相信你说的！我们就这样跨越自卑，保持一颗平和宁静的平常心，摆脱欲望的枷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不要看低自己，主宰命运，不求奢华，等待机会！”何梅不住地点头，衷心地表示赞同。
这时王小苑挑着二大捆菜籽，摇摇晃晃的过来了，秦奋主动走上去帮小苑卸下担子，十分关切的问了句：“小苑姐，累不累？”
“表弟，干这活咋不累！今晚我可能过不去了，今天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很累！我想早点休息。”小苑见四周没人，低声对秦奋说。
“小苑姐，对不起，这么多天让你受累了！”秦奋抱歉的口吻。
“瞧你说的，那是女人的快乐！我求之不得的！”小苑微笑如花般的灿烂，见有人过来故意大声说，“你有脏衣服放在那，明天我去帮你洗！”
看着小苑远去的背影，心中有无限的关爱和怜惜，可又不能说出来。
“怎么，怜香惜玉了？”何梅虽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心细如丝，嫉妒心还是有的，秦奋看着小苑那痛爱的目光，自然逃不出何梅的视线。
“王小苑其实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秦奋被何梅一句不经意的话问得面红耳赤，慌忙替小苑也是为自己辩解，秦奋怕会被何梅识破。
“换亲的能有什么好婚姻！我们这些女人的命真苦!”何梅由衷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晚上收工，秦奋回到家也没烧锅，拔了二口凉饭就匆忙出门，随便找个处空地，练了二路拳就回来了，他没进知青组，直接去了余欣家。
“余妈，余欣回来了吗？”秦奋一进院子就见余妈从厨房出来，忙打招呼。余妈一见是秦奋，轻轻把秦奋拉到一边，小声说：“余欣刚进门回来没一会，她和我们打声招呼后，饭也没吃就钻进了自己房间，灯也没点，话也不说，不知出了啥事，我和她爸也不敢问，刚才我到你那看你没回来，我们想让你安慰下余欣。这事，你看该咋办呢？”
“余妈，我去先问问余欣姐什么情况。”进了屋，余妈递给秦奋一盏油灯，秦奋端着灯走到余欣的门帘前，喊了声：“余欣姐，我可以进去吗？”
“秦奋兄弟，进来吧！”余欣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见秦奋进来，站起来，椅子让给秦奋坐下，自己坐在床沿上，余妈进来送水后又出去了。秦奋借着灯光仔细打量余欣，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嘴唇玲珑而丰满，面赛芙蓉，就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忍不住想咬一口。但此时余欣朦胧惺忪，略显疲态，但在灯光下仍像月里嫦娥，丰韵娉婷，是个非常俊美的未嫁的云英。
“这就是余欣姐的香闺秀阁啊！”秦奋有点看呆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来，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端详着余欣，觉得余欣的丰润标致确实要比邵娜还美，“余欣姐，花信年华，真是美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余欣嫣然一笑，微蹙眉头，没有说话。
秦奋喝了口水，放下杯子，见余欣没有说话，他也没说话。
“我想结婚，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婚，也不是需要婚姻而结婚，而是为我后半生结婚！我想有个对外能撑门面的家，我想有自己的孩子，我想死后有子女给我下葬！可这对我来说，也比登天还难！”余欣眼圈泛红，欲哭无泪，声音里充满了凄凉，仿佛可以听到青春从枝头剥落的声音。
“余欣姐，我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你，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想开点，别为这事拖垮了身体，要善待自己，别太压抑自己！”秦奋站起来把茶杯端给余欣，默默的注视者余欣喝了口水，才又坐下。
“小老弟！”余欣突然改换了秦奋的称呼，让秦奋有点诧异。“我到今天才真正知道什么是人生最大的悲哀，那就是你刚刚看到了一线希望，可时间不长，希望又生生的在你眼前消失，你又无能为力！”
“余欣姐，我没经历过你受过的伤，所以不知你心痛的感觉！我只能劝你不要太沮丧，不要过多的纠缠在悲伤里！”秦奋突然又调转话题说，“我同学李彬曾说你没有夫妻缘，但你会儿女成双，会大富大贵！你忘了吗？有句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要说，你找一个指望不上不靠谱的男人，和守寡的有什么区别啊?”
“我连男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儿女福？”余欣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伤痛，放声恸哭起来，“我好想摆脱孤单想结婚，好想人生路上有个人能陪我；我好想做妈妈，有自己亲生的可爱宝宝；我好想有个幸福的家，我能代替哥哥们，照顾好我爸妈；我好想靠在男人的怀里，舒舒服服的大哭一场，把眼泪流完，也许心里会舒服好过些！……我知道今生我不会幸福，我内心深处也很想，那种一辈子只是选择一次的幸福婚姻！”
秦奋走到床边，在余欣的身边坐下，让余欣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手握着她纤细小手，“余欣姐，想哭的时候痛痛快快的哭，你就哭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秦奋握着余欣的手变成了余欣紧紧地握住秦奋的手，那是一双让秦奋懂得责任的手，那是一双让秦奋感动的手，余欣蜷缩着靠在秦奋的肩头，脸上挂满了滴滴晶莹的泪珠。一时间，秦奋的心跳得厉害，眼睛竟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他突然觉得，余欣是依恋着自己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退缩，没有任何理由去逃避，一定要为余欣作点什么，为她分担点痛苦……。
“人们常说命运取决于你所做的一个又一个的决定！我希望这次我做的决定是对的。”余欣哭着说。
“余欣姐，你的人生就象我们喝的这杯香醇的浓茶，你要苦一阵子，但不会苦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