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市的三、四月间,杨柳的枝条全数长出了嫩嫩的绿叶,而杏花吐蕊占尽了春光。此时的曾森雅和几年未见的女友杭绛雪,如约来到“养心”茶庄里。刚一见面,未等曾森雅问杭绛雪怎么会来到群英市?杭绛雪就先发制人,责问曾森雅为什么几年都不联系,是不是早已忘记了学妹?
曾森雅微笑着回答说,“我初来异地他乡无人可靠,除了忘我工作别无他法,所以请你见谅。”
见谅?杭绛雪知道曾森雅还纠结于过往,否则不会如此客套,因此笑道,“森雅姐,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客气?我就是要客气,否则如何远离你?曾森雅端起了一杯泡好的碧螺春,看见叶似螺旋色泽碧绿,令人赏心悦目,不由饮下了一口,只觉鲜爽生津。
没有听见曾森雅的回答,杭绛雪有些失望,但很快就说道,“森雅姐,一会儿漾驰要来接我,你们可以叙叙旧了。”
曾森雅怎会不知杭绛雪看似大度的话语中隐藏着锐利的刀锋,杭绛雪不就是想看到曾森雅的失落吗?毕竟杭绛雪所提到的“漾驰”,曾经是曾森雅的恋人。试问天下有几个女人能面对生死相许过的男人而面不改色一如平常?不过不战而降可不是曾森雅的作风,所以曾森雅说道,“绛雪你说得对,我们几年没见,是该好好叙叙旧了。”
曾森雅故意不说“我和富漾驰”或者“我和他”,却说是“我们”,杭绛雪不得不佩服曾森雅能巧妙地组合汉字,因为“我们”既可以指“曾森雅和杭绛雪”,也能说得通是“我和富漾驰”。
“森雅姐,我很遗憾你成为剩女了。”杭绛雪的话貌似好心,实则是要曾森雅难堪。
曾森雅不会轻易地落荒而逃,要知道曾森雅可是毕业于中文系的,要打败杭绛雪并非难事。于是曾森雅反诘道,“再出尘的女人只要有了婚姻就会变成三姑六婆,恨不得全世界的剩女都步其后尘,披上嫁衣。你没有听说过吗?剩下的就是最优秀的。”
三姑六婆?杭绛雪听见这个词差点气绝,曾森雅真不愧为“毒舌”,居然骂杭绛雪为市井之女。要知道杭绛雪可是楚江市的名门千金,那些庸俗的家庭妇女怎么能杭绛雪相提并论?因此杭绛雪不甘心的反驳道,“森雅姐,再优秀的女人她也离不开男人的,就像航船也要找到一个温馨的港湾停泊下来,不可能一辈子在大海里航行。”
“我又不是生活在封建社会,必须依附于男人才能活下去!二小姐,快收起你的琼瑶台词,专心等待你的一生所爱吧。”曾森雅讽刺道。
“听到一生所爱”这几个字,杭绛雪甜蜜地说道,“漾驰待我如珠似宝。”
何必在我面前秀恩爱呢?如果你知道富漾驰结婚后,还不肯放弃我,你会说得出来“待你如珠似宝”这几个字吗?虽然曾森雅在心里嘲笑着杭绛雪,但终究不忍出口伤她。
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而让男人在一旁偷乐,以为他绝世无双,可以使两个女人为他打得头破血流拼得你死我活。
曾森雅心随念想就说道,“绛雪,我祝你和富漾驰比翼双飞,琴瑟和鸣!”
听了曾森雅的祝福,杭绛雪却想曾森雅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或许全是假话,曾森雅巴不得杭绛雪和富漾驰早点分手,好取而代之。但无论如何杭绛雪不能与曾森雅撕破脸面,否则富漾驰会觉得杭绛雪小肚鸡肠的。
“谢谢你,森雅姐。”杭绛雪心口不一的说道。
“刚才你还说过我们之间用不着客气的,你怎么对我说谢谢呢。”曾森雅反击过去。
贵宾房的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走了进来,用浑厚的声音说道,“绛雪,等久了吧?很抱歉,事情刚处理完。”
杭绛雪听后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喜悦盈满在怀,“不着急,漾驰,我和森雅姐也刚到,不如你先坐下喝杯茶吧!”
若是恩爱的夫妻,为何会如此礼貌?看来豪门联姻,不过就是利益的结合。想到这儿,曾森雅眼露不屑。
富漾驰的目光扫过,心中泛起了涟漪,眼前的曾森雅发已过肩但尚未及腰。若是及腰,等谁来绾?谁又会铺十里红妆来迎娶曾森雅?
虽然富漾驰只是看了曾森雅几眼,但杭绛雪还是有些怕,怕富漾驰和曾森雅再联系上,重又死灰复燃。早知道这样,杭绛雪来群英市就不该与曾森雅见面,更不该让富漾驰见到曾森雅。
杭绛雪和富漾驰结婚三年了,一直没有孩子,两人从来没有避孕过,但杭绛雪就是毫无动静。婆婆乐湘为此焦灼过,还带杭绛雪去检查身体,可是体检报告上明白写着“一切正常”,难道问题出在富漾驰身上?乐湘劝儿子富漾驰去医院检查,但富漾驰总说工作忙抽不出时间,乐湘只得作罢。
其实杭绛雪心里很清楚,就算生了孩子有了感情的纽带,富漾驰还是忘不了曾森雅。记得曾经有一次,大醉回家的富漾驰躺在床上,嘴里喃喃念着“森雅”、“傻丫头”,气得当时杭绛雪很想一走了之,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留了下来。
或许杭绛雪上辈子欠了富漾驰,这辈子是来偿还的。
富漾驰忽然问了一句,“森雅,你的头发是不是要留起来?”
长发为君留,是女人表达爱的方式,因为发丝即为情丝。当年的曾森雅总是一头活泼的露耳短发,却在某天对富漾驰说想留起长发,待到及腰就嫁给富漾驰。可惜后来由于乐湘的作梗,曾森雅和富漾驰被棒打鸳鸯,从此成为陌路人。
“是的,因为我的男朋友喜欢我留长发,说有女人味。”曾森雅的回答出人意料。
杭绛雪比富漾驰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森雅姐,刚刚怎么没有听你说起你的男朋友?你不是说不需要男人吗?”
听了杭绛雪的话,曾森雅怎么可能会被问倒,“绛雪,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用的是‘依附’这个词,意为任何时候女人都要自尊自爱,自立自强,不要视男人为天而自轻自贱。”
面对曾森雅一连串以“自”开头的词,杭绛雪不得不投降,谁让曾森雅有三寸不烂之舌,号称辩才媲美战国的苏秦和张仪呢。因此杭绛雪说道,“森雅姐,要不我们约个时间,见见未来的姐夫吧。”
杭绛雪故意把“姐夫”二字说得很清晰,就是要富漾驰清醒过来,物是人非事事休,要向前看。不料富漾驰却说道,“男朋友不等于姐夫,是不是森雅?”
“你说的很对,男朋友不是丈夫。”曾森雅附和着富漾驰。
曾森雅和富漾驰的一唱一和,惹怒了杭绛雪,于是杭绛雪挑衅道,“我听说有的剩女没有男朋友却骗人说有,森雅姐,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女人。”
来不及出言阻止杭绛雪的富漾驰心疼地看着曾森雅,正要责怪杭绛雪的出言不逊,没想到曾森雅说道,“绛雪你说的很对,的确有些剩女为了堵住闲言碎语而编造有男友,但是我也听说现在的男人出轨率很高,就算结了婚也挡不住外面的风情。有歌谣为证: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花中寻家,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妻不在家,六等男人无妻无家。不过我确定你老公不是这样的男人,你不用担心的。”
曾森雅的反将一军,让杭绛雪狼狈不堪无力还手,总不能泼妇骂街吧,这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的羞辱来日必双倍奉还。
杭绛雪微微一笑地说道,“森雅姐,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你的男朋友呢?他一定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我好期待呀。”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和你们所见到的世家子弟无法相比,但是只要我们相爱就够了。”曾森雅笑着回答。
没有等到杭绛雪继续发问,富漾驰却说道,“我们过一段时间才走,走之前再约吧。”
听着富漾驰倾向曾森雅的话,杭绛雪非常生气,但依旧笑着说,“那也好,过几天也行。”
曾森雅,要是过几天见不到你的男朋友,我看你如何狡辩?杭绛雪很盼望曾森雅的出丑,但是富漾驰的心里很复杂,既担心曾森雅没有男朋友,会遭到杭绛雪的嘲笑,又怕曾森雅真的有了男朋友,而且还很相爱。
曾森雅不管在座这对夫妻的想法,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杭绛雪有些迷茫,难道曾森雅真的有男朋友?应该没有人会受得了她的牙尖嘴利,但为什么她那么笃定?
不管她,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