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没想到爹这么好商量,“只要不违背侠义道德,无损名誉,我绝不推辞!”我借用张无忌对赵敏提出的原则,就差不碍于光复明教大业了。可是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周宗又岂是吃素的。
“你!”周宗一时气结,指着我说不出话来,“你……我要你跟林仁肇断绝来往!在家闭门思过,好好学习礼仪!”
“什么!”我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周宗的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落在我头上一样,我的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宗不理会我张牙舞爪的反抗,“明日我去上早朝会跟皇上禀明实情,饶恕你的欺君之罪,你给我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爹请了金陵最有名的樊师傅来重新教你四书五经,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说罢,周宗甩袖离去,留下我气得直跺脚。
夜深了,烛光摇曳着,我目光呆滞的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男装。坠儿端着一盆水进来,我愧疚的直起身,接过盆儿放在桌上。
“坠儿快坐下。”我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自制的金创药,“抱歉让你受苦了……”我哽咽的看着坠儿红肿的脸,轻轻的给她上药。
坠儿抿着纯,眼里泛着点点泪光。“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做奴才的也就这个命,小姐不用自责,只要小姐平安回来就好,奴婢不怪你的……”
“对不起……”我拧好瓶盖,这本应该是我来承担的责罚,却落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坠儿握住我的手,“小姐这次回来变了好多呢!”她的手好温暖,一股暖流从双手流遍全身。
“哦?那你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啊?”今天爹能放过我,想必跟娘说的那番话有很大的关系,可当初的周蔷为什么要出逃呢?这跟爹又有什么关系?
坠儿陷入回忆中,“小姐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知书达理,从来不会和老爷顶嘴,也不会私自出门,除了那次……”言外之意就是说我跟她记忆中的大小姐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大俗人喽,不过我不否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上次是因为什么事情才离家出走的啊?”我试探的问,说不定坠儿知道什么。
“这……小姐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坠儿眉眼间流过一丝慌乱,像是触犯了什么禁忌一样。
我将坠儿的表情尽收眼底,对那个周蔷的故事更加好奇了,“你讲给我听听。”
“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还要去念书呢!”坠儿急忙起身,走到门口又对我回眸一笑,“有些事情或许还是忘掉的好。”
坠儿的笑容好苦涩,我不忍心再追问下去,“你也早点休息。”关于身世,我迟早会问出原因的!
书房里萦绕着淡淡的花香,沉香木质的书桌流露出一股庄严的气息,一位老者在书桌旁正襟危坐,时不时的望望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一大早我就被坠儿从被窝里拉起来,迷迷糊糊梦游似的来到了书房,一路上接二连三的打哈欠,差点儿撞上房门。我眯着一双金鱼眼,打量着爹请来的这位师傅,虽已年迈目光却是炯炯有神,还真有一丝学者风范,放在现代一定会是个专家教授之类的。
我打起精神弯腰向师傅90度鞠了一躬,“樊老师早上好!”
师傅惊恐的连忙将我扶起,“周小姐真是折煞老夫了!”
看到师傅惊慌失措的表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古怪,古代哪有人这样向老师行礼的,一定是我还没睡醒!我猛的晃了晃脑袋,淡定的将话题岔开,“师傅,我们今天学什么?”
师傅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听丞相大人说小姐失去记忆了,所以……我们得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是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背三字经?”
师傅点点头,摊开书本,“正是……小姐请坐。”
我是不懂繁体字没错,可这并不代表我不认识字啊!三字经我很小的时候就会了,现在让我背这不是侮辱我的智商嘛!
我收起脸上的奸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听爹说樊师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是全金陵最有才华的先生,不知学生是否可以考考您?”
“小姐请讲,老夫定当知无不言。”师傅被我夸的有些飘飘然,爬满皱纹的脸上顿时泛起满面红光。
“那好,我问你。”我轻咳了两声,该怎么难住他,“这世界上什么东西的速度最快?”
师傅捋了捋胡须,说道:“是思想,瞬间便可到达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不愧是爹请来的名师,果然不可小觑,“师傅果然名不虚传!”我暗暗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拍手叫好。
“小姐过奖了。”师傅轻摇着纸扇,“那么小姐……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窗外飘进来一阵清幽的花香,是贴梗海棠,此时开的正盛,白色的花瓣清雅脱俗,突然又一条计策涌上心来。“要不我们各自以一种花卉为主题作诗一首,如何?”我挑衅的问道。
“老夫奉陪到底。”师傅似乎意识到我在有意为难他,不置可否的笑笑,“那老夫就先作咏荷诗一首来抛砖引玉。”说罢看着外面的荷花池思忖片刻,吟道:
荷花溪畔着红妆。
淡魄清魂雅韵芳。
但看晨曦催晓露。
娇羞妩媚更馨香。
师傅微闭着眼睛,一副自我陶醉的表情。
我在心里轻哼一声,就算你文采再好,也比不过红楼中的林妹妹。“那学生就作咏白海棠一首,还望师傅多多指点。”我酝酿着感情,边踱着步子边吟道: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师傅的表情僵硬了,手中的纸扇“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满意的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
师傅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起表情,“看来金陵中的传言并不假,小姐不仅貌若天仙,而且冰雪聪明!原来我还半信半疑,今日得见小姐的才情,老夫实在不及小姐的万分之一啊!”
我是历史盲不代表我就是文盲,红楼梦我可是看过好多遍了,林黛玉的诗词都烂熟于心,我又一次深深膜拜了一下曹雪芹大叔。
师傅仍在回味着我抄袭来的诗句,“小姐的这首七言律诗真是太妙了!不仅写出赏花人的娇媚含羞之态与花映衬,还流露出与众不同的素淡纯洁。以梨花之蕊喻白海棠资质的皎洁,又以梅花喻白海棠品性的芳香孤傲,尤其是偷来三分白、借得一缕魂真是妙笔生花!小姐这是从何处想来的啊!”师傅啧啧赞叹着,我却满脸黑线,最讨厌这种一板一眼的评论了,就向高中教材一样。师傅嘴里喃喃道:“只是这下句喻白海棠像秋天闺房里哀怨的女子在擦拭泪痕,尾联写白海棠含羞带怯地独立深夜西风之中,寄寓了满腹忧伤却无处倾诉衷肠,只得听任西风摧残的凄凉心情。小姐难道是有什么伤心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