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岁月的等待也不过是长河的一瞬,可确有时尽了一生——
凌天在迷蒙中漂浮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一道声音响起,“生了,皇后生了,是个小男孩”声音夹杂着无尽喜悦,继而,一个龙袍男子在他人拥簇下快步走过来,还依稀可见他额头上因为紧张而留下的汗痕,“啊,生了,我儿子生了,怎么样,有他老子帅吗?”。从他拥抱着自己开始,这一世便注定。
这一世,他凌天叫放弃一切,他叫陌轩,夕无国的陌轩。
封印了一世记忆的他有了新的生活,前世若浮烟般散去,眼前只有那个微笑的男人与温和的女人,或许,他如果没有走上那条路,也是如同这般奔流在轮回之中,不断结束与新生,可是当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正如白天见不得黑夜,眼前这短暂宁静洗去了一身疲惫……
时间一天天过去,陌轩在父亲的呵护下已是有若成人般高,到了年纪,自然是父母催着早日成家。每次他的父亲都说“臭小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给你老子找个儿媳妇,想要急死我啊!”这时他的母亲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我看咱隔壁国的那紫灵公主就不错!”这是二老都一脸笃定样子。“额……母后父皇,孩儿年纪还小,再过会儿吧……”陌轩也就趁此溜走,气得陌峰吹胡子瞪眼的,他的母亲也是一脸担忧,堂堂太子打光棍,这笑话就大了。
陌轩一个人靠在城楼的栏杆上,已是暮色时分,火红的夕阳抛出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他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不知为何,仿佛天生便倦了喧嚣,一个人靠在这里他总是能想很多事,必要的,消遣的,还是过去未来的,想明白了就如清天般明朗,生命不正是无穷的想象吗。
“殿下,一个人在这里,又被逼婚了吗?”一道慈祥的声音传来。陌轩从失神中醒来,原来红霞早就散了,黑夜中一位老人正望着自己。“林爷爷,我父皇又催了”“呵呵,你父皇以前还不是和你一样。”“嗯?被我爷爷催?!嘿嘿,林爷爷给我讲讲呗。”陌轩一脸笑意的望着老人。“林叔,别给小孩子讲这些,还是给他讲讲书学吧”这时黑夜之中一道穿着龙袍的身影走出。“陛下”老人轻呼一声“不,不,不,就讲那个”陌峰眼睛瞪了陌轩一眼,“有什么好讲的,还不就是你老子长得太帅了,被老爷子逼婚,最后娶了你母后”陌峰一脸不爽的说道。“哦?你是说,娶了我很吃亏?”背后有一道声音幽幽传来。“那是……啊!”陌峰话还没说完,一双手便掐住了他的腰,左一圈右一圈地拧,疼得陌峰龇牙咧嘴的。林老在一旁摇了摇头,而陌轩则在一旁偷笑不止,这个外面威风八面的圣上在家里是怎么都牛气不起来。
二人打闹了片刻,陌峰向陌轩走去,直接先是一个爆栗,至少把父亲的威严先立起来再说。“说吧,你小子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儿媳妇”陌峰一脸认真的说道。陌轩还在一旁抱着头直喊疼,“你小子别装了,我用多大力,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哼哼”陌峰在那里一脸掌控全局的样子。陌轩撇了撇嘴,“父皇,并非孩儿不想,只是我感觉自己在等谁……”。“等谁?你小子长这么大连皇城都没出过,有谁可等的,瞎掰掰也要找个合适点的理由吧”陌峰在一旁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父皇,你……信轮回吗?”陌峰瞳孔一缩,惊讶地望着陌轩,似要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轮回……或许有,也或许没有吧,不过我只信今生,轮回之后恐怕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谁了,何必争执那几世几生,至少,最真实的自己永远在现在!轩儿,父皇总有一天会死,你也会成为这个国家新的皇帝,你要引领这个国家走向强大,为父不论从一个父亲的角度,还是作为一个将要传位与你的统治者,都不希望你纠结什么命运轮回,既然这个偌大的国家十几亿人相信我们陌氏,我们便不能让他们失望,,不争命运,不拘轮回,只谈今生,只争朝夕!”陌轩静静地看着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的父皇,夜色中,这个平时在他面前嘻哈打闹的男人还有如此严肃而沧桑的一面。“轩儿,我也喜欢静,你知道为什么吗?”陌轩望着他,陌峰抬起头来,月亮仿佛进入了他的眼中,整个人都有一种光辉逸散。“因为每次我都能在安静的地方找到那些我失去的东西,事后我总会想办法补救”
陌轩一怔,在他两岁时,西方的冗夷族犯境,他的父亲御驾亲征,一去便是三年,回来时连陌轩都认不得他了,为此,陌峰颓废了好几个月,从那之后,他便十分珍惜父子相处的机会,还改掉那挂了十多年的冷峻面色,一改成了一副嘻哈打闹的模样。这个男人总是时刻关注着自己,或许对他来说,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只有两件,一是这个国家,二是亲情,前者是从他接手它开始,后者则是延续一生……陌轩站在城楼上,站在已是夜色很深了—满城的灯火照亮了父亲的心,父亲的心照亮了我们,而这茫茫夜色中,我又该如何用我的心去撑起那盏灯呢?或许,在这无边夜幕的终点,有着我寻找的答案!
三天后,皇城外,两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兴奋地谈论着什么。“哈哈哈哈,我父皇那家伙不是说我没出过皇城吗,我今儿不是出来的怎的”“殿下,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又被御统那老家伙抓回去了”旁边那少年焦急地说道。陌轩一怔,“对对对,小秋,我们快跑”说完,两个家伙便赶紧拽着包飞快的跑,为了保险,这两家伙还特地挑了小路。
这两个家伙干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几乎每次都是还没走出皇城就被捉回了家,为此,陌峰还特地派了几十个人专门看护,那御统便是那几十人中的领头人,前面的逃跑大多都是他发现的。不过这一次的出逃,这两个家伙可是策划了好久,先是从头到脚都化装了个遍,还把外出的地图什么的都弄得齐齐全全,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次终于是逃了出来。和陌轩一起的那个青年叫公孙秋,是当朝宰相的幼子,两人一起长大,说不好听些,就是什么坏事都一起干。
因为第一次接触到外界,陌轩显得尤为亢奋,而那公孙秋则在一旁口沫横飞的说个不停,说什么我三岁就出来过,去过哪儿,故事大多都是这家伙瞎掰掰的,可应付陌轩这种宅男是够得不行了,光是听都让他双眼冒光,于是拉着公孙秋走更快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尝试那些新奇的东西了。
皇宫内,距离陌轩出走已是过了三天,包括皇帝在内的在殿诸人急得不行。“公孙若,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把我这么乖的轩儿都带得离家出走了!”“胡说,我家小秋这么可爱,一定陌轩这小子教唆他的”“什么!你这老小子再说一遍!”“我就说了,怎么的!”朝堂上皇帝与宰相两人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还把袖子都挽了起来,一副要打一架的样子。对于这两人,诸臣已是见怪不怪了,也就拉着二人,不让他们真的打起来。“我说……两位,我们还是先讨论讨论怎么办吧”旁边一道声音弱弱地响起。二人同时哼了一声,周围的朝臣们同时松了口气,这时便有人说话了,“不如我们发个圣旨,让全国一起找吧”“嗯,爱卿有理,就这么做了,听到没,公孙若,这才是贤臣……”陌峰哼哼几声。“什么?你再说一遍,想打架是不!”,“我就说了,这么多年没揍你了,看来你是魂牵梦萦许久了啊!今天谁都别拦我,看我不揍死这老小子”“来呀,谁怕谁!”在场的大臣均是单手扶面,这两人比外边的两个小家伙还不让人省心。
陌轩二人当然不知道皇宫发生了什么,他们也玩得正高兴,原来真正的生活是如此美妙。这里有比皇宫更清新的空气,更开阔的视野,更美丽的风景,一切都让人流连忘返,他们的百日游已经过了五分之一,可是两人都还犹豫要不要改计划。
这些天,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在别国,单独出行或许会遇到被抢甚至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可这个国家很少发生,从开国到现在,记录在案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例,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天下为公,大同之治吧,当然这也是他们二人放心出游的原因之一。乘着马车,路过一个村庄,二人都有些饥饿了,便叫车夫停下,陌轩他们向着村里的小饭馆走去。“我说公子,这玩得我都不想回去了”“是啊,父皇那混蛋还不让我出来,哼哼”“哎!公子,看那边!”顺着公孙秋所指的方向,有三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孩在那里取挂在树上的竹筝。二人走过去,“小朋友,让大哥哥来帮你吧”公孙秋热情的走上去。“谢谢大哥哥”,公孙秋一笑,便用竹竿去取,一不注意用力过猛,风筝是落了下来,可却几乎少了半个身体。碎裂的声音让众人都一静,陌轩心里暗道不好,公孙秋脸色难看。“呜呜呜呜,你故意的……”几个小孩子哭着跑开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尴尬地站在那里。“哎……那个……公子,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公孙秋一脸无辜地望着陌轩,“哎!”叹了口气,陌轩向小饭馆走去了,而公孙秋也一脸郁闷地跟了上去。
小饭馆占地不大,里面陈设也颇为简单,陌轩二人正准备点菜时听见了那几个小孩子的声音,“清尘姐姐,就是他们!”话音落下,几个小孩子气冲冲地从内房走出,背后一位少女跟随,穿着朴素却让人觉得高贵无比,就像一朵莲花独绽,肌肤如雪,身材高挑,容颜竟有一种梦幻之感,三千青丝若缕,美眸如有一轮明月其中,勾起的微笑仿佛可以颠倒世界,很难想象有如此清丽脱俗的人。陌轩呆呆望着那女子,熟悉,多么强烈的熟悉感,甚至,那熟悉中隐藏的点点哀伤也压抑不住,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女孩目光看向陌轩,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二人眼光不经意间触碰,或者,为这一触碰,轮回道上的无尽等待都成了乌有,岁月长河奔腾不息,多少年后又是相见……这一望,不过瞬间,可却拉锯了无数年才换得,三生悲,奈何苦,我不信轮回,我只希望永恒,如果可以,我希望就此定格,舍弃前世,舍弃来生,容我自私,倾我余岁,换此刻……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