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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京兆府尹

高门大府前,大大的镶金字体“赵府”横卧于大街正中间,红墙绿瓦,整整遮盖住了半条大街,门前两座石狮子大张着眼张目视着路人,仿佛匍匐的看着脚下的蝼蚁,一群家丁压着几人顿时停了脚步。

“小姐!”看门的家丁见到赵如意一个个躬身。

“恩”, 赵如意玉指一挥,“东方朔留下,其他人都给我压下去!”

“是,小姐”,几个家丁一个点头,压着几人就要走。

“如意!”东方朔慌忙喝止住了几人,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胆战心惊道:“如意,快把他们放了吧,我随你去还不行么,你快放了他们,听我话”。

赵如意不可置信的望着东方朔,指着他的鼻子怒火飞扬,“东方朔!你为了这个女人!”她气的手指直抖,“为了这个女子,你居然这样委曲求全了?你知不知道,你为了这个女人,你第一次叫我如意,你什么时候如此唤过我,还有,你为了她,跟我妥协了吗?平时无论我怎么喝你骂你打你,你不是躲着我就是对我不理不睬,如今,如今。。。”

赵如意一张脸涨的紫红,手指着东方朔无限怒气,回头狠狠瞪了眼葳蕤,气道:“给我把这个女人送官,交代傅伯伯严办!”

“如意!”东方朔还欲待言。

“你敢!你个大胆刁妇!”刘彻气的一口气呼不顺畅,指着赵如意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休想把我家夫人怎么样!”小桐一听钱如意如此说,顿时急了,挣扎开了家丁的扭压,跑到了葳蕤的面前,护着葳蕤不让家丁靠近。

“好,既然你们如此重情义,来人,把他们一起押了送官,告诉傅伯伯,就说是我哥哥交代的,把这几个不法之徒给我严办!”赵如意冷冷道。

王平气道:“你个刁妇,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小心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如意冷冷看了王平一眼,怒道:“不阴不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什么人?别跟我说你家公子是平阳侯曹寿的亲戚,你要是平阳侯的亲戚我还是皇帝的亲戚呢,说话也不照照镜子,就你们还敢牵扯上平阳侯,不拔了你们的皮算是好的了”,杏目怒瞪着众家丁,“还不快给我送官去!等着本小姐给你们鞭子吃吗!”

众家丁吓的一个激灵,慌得扭着几人。

“如意!如意!你别。。。”东方朔急急的拉着赵如意,双腿开始颤抖起来。

“哼,好你个东方朔,亏我赵如意如此认死理,认定了你就非你不嫁,想不到你也是个花花肠子”, 赵如意狠狠踢了东方朔一脚,顿时把个哆嗦着腿脚的东方朔踢的一屁股蹲坐于地。

“来人,还不把姑爷好好扶起来,抬回去拜堂成亲!”赵如意说完,看也不看东方朔一眼,自顾气着去了。

“哎呦!小祖宗哎~~”东方朔无语向天,哀嚎一声,顿时被七手八脚的家丁扛着去了。

“我说你们快放了我们,等会见了官可就有你们好看的,别说你家公子是个小小的水横都尉,见了我家公子还得下拜,快快放了我们是正经,我家公子可不能受丁点擦伤”,杨得意紧紧盯着捆绑着刘彻的麻绳,麻绳勒得紧,几乎都快勒进皮肤之中,刘彻身上的锦衣华服早已被勒出了痕迹,露出了里头白白的肉痕。

“哼,让你家公子来,他来了自然就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了,到时候看你们嚣张!”王平愤愤的挣扎着,无奈家丁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只能龇牙咧嘴的愤愤不平。

“嗨,我说你们,到了这个地儿还有心思跟我们抬杠,我家公子是大贵人,那是皇帝才能见的人物,岂是你们这群小戏子可以呼之即来的,我说你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逃出官府的牢笼吧,那地方可不是好呆的地方,里面也不知道关了多少杀人犯,抢劫犯,看你们皮肉细嫩的,嘿嘿。。。”

“你!”杨得意和王平气的说不出话来。

“得意!王平!”刘彻喝了一声止住了两人继续的愤愤不平。一眼瞧见京兆尹的官衙威严立于远处,门口处两员小吏持枪而立,威严肃穆!

一群家丁扭着几人顿时来到了门前,两个小吏见了顿时匆匆跑了过来,笑道:“这不是赵府的兄弟么?怎么有什么事要劳动兄弟们的?”

“两位兄弟,快去回报傅大人,就说我们小姐抓来了几个冒充平阳侯亲戚的戏子,公子还交代让严办呢,请两位进去通禀一声”。

“好嘞,几位先稍待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其中一个小吏嬉笑一声,顿时飞快跑进了京兆府尹的大门。

一会儿功夫,那小吏便跑了出来,笑道:“大人现在正有空升堂,把这几个刁民带进去吧”。

“谢过两位了,以后两位尽管来赵府找哥几个喝酒”,一群家丁嘻嘻笑着便拉着几人随着小吏进了京兆府的大门。

江牙山海图上,一轮红日高升,碧水蓝天中,浪起翻滚。

“威~~武~~”,两排牙吏肃容而立,手中水火棍一阵砸地,发出一阵“踢踏”声,在寂静肃穆的大堂上顿显响亮肃穆。

葳蕤几人被拉着扭上了大堂,“给我安静点”,带上来的小吏瞪了眼嘀嘀咕咕的王平,一把踢了王平的屁股,顿时把王平踢了个脸扑地。

“你!”王平气怒,见小吏凶狠的眼神顿时咬牙忍了下来。

“好一个明镜高悬!”刘彻眼角发红,冷哼一声,怒瞪着那高堂上的牌匾。

“你!。。。”小吏正要呵斥,只听“大人升堂”一声起,遂抬头看着高堂上的高座。

声音落,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官袍目不斜视的稳稳走了出来,在高座上一个落座,打了一个呵欠,顺手端起牙吏刚泡好的茶水,不耐烦道:“堂下何人?又是如何犯了事,细细与本老爷说来”。

“老爷”,男子旁边一个衙役撇过头轻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男子一声讶异,这才抬头打量起堂下的几人。

“大胆!看见本官为何不跪?”惊堂木一拍,震慑了两边的衙役,“威武”声顿起。

“好你个傅清平,你看看我是谁?!”杨得意一抬眼,怒视着上头的傅大人。

“大胆,竟敢直呼大人名讳,来人哪。。。”旁边衙役一声大喝,却被傅清平猛地一个挥手止了下去。

“你是?”傅清平眯缝着眼睛,外头的光线照在杨得意身上,让他阴柔的外表平添了几分阳刚,光滑的嘴脸愤怒的瞪着傅清平,眼中仿佛有两团火在烧。

“你,你,你。。。”连连说了三个你,那颤抖着手指充分显示了主人心情的激荡,“噗通”一声,却是那傅大人几步匆匆从高堂上下来,一个没站稳摔了。

“大人”一旁的衙役不明所以,忙上去搀扶。

“走开!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清平猛地推开了衙役欲上来搀扶的手,颤颤巍巍的从高堂而下,睁大了眸子细细瞅着几人。

“你,你,你是。。。”傅清平一指杨得意,见杨得意狠狠瞪着他,顿时脚下颤了颤,缓缓扭过头,“天啊~~”一声大叫,脚下一软,顿时趴了下去。

“大人,大人!”一群衙役慌了,忙赶了过来观看,掐人中的掐人中,按足底的按足底,拍背的拍背,堂上堂下顿时一团慌乱。

衙役们面面相觑,显然也是吃不准葳蕤几人的来头,只是看着他们不让走遂也就不再管他们,只管着叫醒晕了过去的傅清平。

傅清平毕竟只是下意识的吓晕了过来,在众人的一阵拍抚下,顿时悠悠转醒。

“陛。。。”被刘彻一个瞪眼,傅清平登时把后面的话噎了下去,惊惧的连连磕头,却不敢乱说一个字。

杨得意会意,过去扶起傅清平,冷道:“傅大人,这堂还没审完呢”。

傅清平一个机灵,连连点头:“是,是,本官。。。不,我,我这就审,审案”,在衙役的搀扶下,这才颤颤巍巍的再次坐上了高堂,两眼茫然的望着堂下几人,诺诺的却是不知该如何说辞。

“傅大人,莫非是忘了该如何审案了?”刘彻冷冷的望着一脸汗珠的傅清平,淡道。

“是,是,我,我这就审”,颤抖着手擦掉脑门上低落下来的冷汗,哆嗦了一阵,颤抖着手高扬起手中的惊堂木,顿时一惊,再次缓缓的轻轻一放,问道:“你们,说,是谁把。。。把。。。”一指刘彻几人,转念又突地放下,“把几位带来的?竟如此大胆,不知我大汉朝的王法吗!”

“傅大人,这可是我家公子。。。”堂下家丁错愕的想要交代。

“什么公子!本官这是朝廷命官,是为民请命的,你家公子是何人与本官无关,休要再提你家公子,来人,把这个不知好得的刁民给我拉下去重打!”顺手一拍惊堂木,顿觉脑门上冷汗再次流了下来,期期艾艾的望着刘彻,悄悄把惊堂木往桌子一角推开了去。

“傅大人,你就是这样审案的吗?看来这京兆府尹的位置是不适合你了”,刘彻脸色一沉,冷道。

“陛。。。公子,是。。。是我做错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傅清平吓得一屁股跌坐了下来,几步匆匆从高堂爬了下来,跪在地上直磕头,那“砰砰”的响声让堂下一众人心头惴惴。

“大人,大人~”,一帮衙役面面相觑,惊异的看着傅清平失魂落魄的恐惧神情,顿时不知所措。

“傅伯父!”一声大喊声遥遥从堂外传来。

众人抬头往外看时,只见一个高头大马、长相魁梧壮硕的男子急急从堂外而来,剑眉朗目的四方国字脸,火急火燎的往前急行,一身武官袍子被他跑的猎猎生风。

男子急行而来,外头的日光照的他眼角发涩,突地进入有些昏暗的大堂,顿时不太适应的眯了眯眼,待不适感快速缓去,睁目一瞧,不禁大惊失色,发愣间急急躬身伏下,口呼:“属下拜见公子!”

“你倒是还懂得事体!”刘彻冷冷哼一声,默然瞅着跪着的两人。

“赵过!你养的好妹子啊~~”刘彻瞅着他低垂的头颅,看不到他眼中的惶恐,冷道。

“臣。。。诚然不敢,我罪该万死,是我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好好教养妹妹,请公子责罚,赵过愿一力承担”,赵过磕着头,把责任全力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刘彻看了他一眼,望着堂外高空艳阳高照,大好晴天下那一丝被阴影笼罩的大院墙角,目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不甘,仰望良久,仍是望着堂外淡淡道:“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知罪!”赵过心中一紧,伏头便拜却没有丝毫辩解。

“你倒是说说,你知了什么罪?你又是如何知罪的?”刘彻转回目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我不知公子驾到,不仅怠慢了公子,还。。。绑架了公子”,赵过脑门上汗直流却不敢去擦,呐呐道:“还。。。把公子押。。。押上了大堂”。

只听刘彻一声冷哼,赵过心神一凛,冷汗直下,只得续道:“妹夫东方朔说是公子是平阳侯的亲戚,怕有不妥特地让人找我来。。。看看”。

“东方朔”,刘彻一声低喃,脸色波动间瞬间恢复了神色,赵过也不敢抬头瞧他神色,只听他呼着东方朔的名字后就默然不语,心中惴惴猜不出这到底是何意?

“他。。。如此对你说的?”刘彻冷眼一瞪,赵过感觉背上登时凉凉的,想起东方朔一再的嘱咐:定要一口咬定说他是平阳侯的亲戚才来看看的,不禁心下打突,只得诺诺的低声俯首点头。

“好一个东方朔!”刘彻哼一声,随即轻声一笑,顿时让赵过心下松了口气,不禁更加佩服起东方朔,一律事情的发生全让他给猜中了,就连。。。他的反应都是八九不离十,不禁暗叹老爹虚荣心太过,看不起一介布衣的他,经此一事如若无事,心下坚定,回去定要促成这门亲事!却不知道那东方朔早在赵如意的威逼下强迫着拜了堂!

“东方朔~~东方朔~~”刘彻低喃两声,带头一步,迎着日头踏出了这有生以来第一回被绑架着进的衙门大堂!

直到感觉脚步声消失了很久,赵过才缓缓抬起了头,回头遥遥望着那个宫娥迢迢,人间极致尊贵之所在的方向,轻轻呼出了心中那一口浊气,一阵轻风吹来,顿觉全身冰凉,原来是内身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此时被风一吹,刺激的他浑身一个机灵。

见傅清平低垂着头趴伏于地,细细瞧去,可不去浑身发着抖么,无奈叹口气唤道:“傅伯父?”

只见傅清平仍是一幅不动样,只得再次唤道:“傅伯父?”

仍是不见他动一下,忙搀扶起他,却是死猪一般的身子浑身瘫软,低头一瞧,竟是晕了过去,不时的浑身抽搐着,不禁仰头苦笑了起来,无奈朝着两旁瞪大着眼睛惊异过头的衙役喝道:“还不快扶你们大人回去!”

两旁衙役如遭棒喝,顿时清醒了过来,一窝蜂的挤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叫大夫的叫大夫,去禀报的禀报,顿时七手八脚的抬起傅清平往后院救治去。

回到宫中,已快是月上柳梢了,服侍着刘彻洗漱了一遍,葳蕤笑道:“怎么?还在想白天的事?”见他默默望着窗外月牙似的月色出神,顺手给他披了件紫玉冕袍。

刘彻转身,取下葳蕤为他披上身的冕袍,反手给她披上了身,叹道:“自己怕冷也不多穿点”。

葳蕤一笑,随着他给她披上,紧了紧身上的冕袍,比起自己宫女的服侍,穿着感觉不知舒服了多少倍,满足的叹息一声:“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原来连衣服穿着都比较暖”。

刘彻瞪她一眼,看着她如小猫一般的满足笑脸,叹息一声,轻轻搂过了她靠在怀里,仰头视着空中被黑云压住一头的明月,轻道:“委屈你了,我却连个名分都不能给你,你。。。可怨我?”

感觉怀中的身影动了动,他紧紧搂了搂,压住了她的动弹,淡然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意,瞬间眉头绞结,夜色戎沉,黑色的幕带涤荡着人心的沉沦。

葳蕤在他身上擦了擦鼻子,略一抬头便被有力的大手给压了下去,满足的叹息一声靠着他温暖的胸膛轻轻摇了下头,轻道:“我不怨”。

“就算穷我此生,也定然让你举傲于翔,把属于你的都给你!”神情间郁结不再,那猝然猛睁的双眸闪过岸然和不甘,波涛拍起万重浪,击打磅礴汹涌的海水,惊涛拍岸,咂起翩翩掀翻的浪潮。

知道他此时已经振作了情绪,葳蕤轻轻抬起了头,轻抚过他温润的眉头,抚平了那一丝犹存的落寞,理了理他被风吹乱的略带凌乱的额前发丝,忽的心中一动,笑道:“阿彻,你可是长高了呢”。

刘彻愣了愣,忽的反应过来,眼神一瞪,气结道:“朕自然是长高了,你个女人,以后不许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狠狠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惩戒般瞪着她。

“呵呵”葳蕤掩嘴轻笑,直到看到刘彻欲图不轨的眼神才抿嘴睁着无辜的眸子瞅着他,见刘彻懊恼的冷目,终是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着扑在了他的怀里,无声的颤抖着身子,身上的冕袍被她一阵阵的晃动滑了下去。

刘彻低腰弯身捡起被她震落的冕袍,重新给她披好了,宠溺的搂过她的身子,低声道:“女人,再笑可就怪不得朕了~~”。果见怀中女子那颤抖的肩膀微微停了下来,抬起头直视着他,那明净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水雾,盈盈水润中,水色眸子闪烁着窃窃的笑意。

“阿彻,你都比我高了,可还要我当你的妃子?”葳蕤取笑道,脑中闪过那个小小的孩子闪着大大的眼睛,他说:“葳蕤,等我长的高了,就娶你为妃吧”。。。

刘彻眉脚一挑,一把抱住她楼在身前,在她耳边低喃:“不是妃子,是。。。皇后!”

“可是,我不愿做皇后”,葳蕤悠悠道,抬头望他,浅浅一笑,“只要这样就好,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刘彻一愣,瞬间涌上喜色,轻声在她耳边呢喃道:“这可是你第一次对我说情话”。

。。。。。。

葳蕤干干一笑,错愕的知道,情话原是这样子的。。。

一阵狂风吹过,吹过了阵阵云层,弯弯的月牙儿终于露出了全身,偷偷的向下一瞥,嬉笑中蜷缩了身子,笑意盈盈悬挂于空,温柔的银光普照大地,照亮了黑暗,破开了闭塞,漾起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风卷云涌中,月儿弯弯,微微闭塞了眼睛,悄悄俯视着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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