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身影撑着柱子一点点站起身来,半边脸颊隐匿在黑暗中,表情晦暗不明。
“无论本王怎样落魄,也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来造次!”
凤目中明光一闪,浓浓杀气泛了上来,临王面色苍白,紧抿的唇却显得整个人态度强硬,左将军被他凛然之气吓得在原地怔了一怔,然而放话在先,如今当着这么多亲卫的面,临场退缩必定会沦为笑柄,于是定一定神,存了一份心,挥手大喝道:“死到临头还嘴硬!都给我上!本将军要好好教训他!”
亲卫们立时应声,三两个人合身扑上去将临王制住,却被临王奋力甩开去,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一旁瑟缩着不敢上前的左将军,大声道:“堂堂南奚将军,竟就只有这点胆量,传出去难免叫天下人笑话!”
“你!”左将军颤抖着手指向他,几乎目疵尽裂,“你们夏迩早就被南奚收入囊中,你已经是个丧国之犬了!”
亲卫们正朝着左将军围拢,生怕临王一个暴起伤到自家主子,左将军却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大喝一声就朝着临王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在囚帐内的亲卫们听到一连串铁链滑落的声音,紧接着剑光一闪,那临王竟从铁柱上挣脱开来,徒手与左将军缠斗起来!
他根本没被铁链缚住!
亲卫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同样惊恐的情绪,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再回过头来,他们才发现,方才还难解难分的局势陡然逆转,左将军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被临王夺走,剑气逼人,空中没有挽过一个多余的剑花,临王手握长剑,一个反折将剑尖插入左将军心肺之中!
温热甜腥的鲜血串成一线,喷溅在临王苍白的面颊上,他的眸中闪着泠然的光,原本偏向阴柔的脸庞在这一刹那显得无比冷峻。
“凭你这样无能的南奚将军,休想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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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好了!”
中央大帐内,原本正在议定回程的苏景宸瞥见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冲进来,那人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看见苏景宸就哭嚷道:“左将军带亲卫去了囚帐,说要教训教训夏迩临王,结果...结果被那临王一剑捅入心肺——”
“你说什么?!珵儿现在如何了?!”
长桌一侧的冯将军听见爱子被伤,猛地一拍桌站起身来,双目圆瞪,那报讯的士兵被冯将军的眼神吓得身子一颤,带了哭腔道:“左将军伤重...不省人事......”
话音未落,冯将军便提起桌边长枪往帐外奔去,苏景裕叫了他一声,冯将军恍若未闻,一心顾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大帐中剩下的将士们神色各异,纷纷议论起来,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嘈杂。
苏景宸清咳一声,稳住局面,便带着苏景裕匆匆往囚帐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们还是迟了一步。
抵达囚帐时,冯将军已经用长枪挑断了临王的脚筋,枪尖在他胸膛上方一寸的距离,正对心脏。
“冯将军!住手!”
苏景裕慌忙大喊,而他身侧的苏景宸已经迅疾踢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正中冯将军手腕,将那柄长枪打落在地上。
陈朗万桥二人立刻冲上前,将临王从其他士兵手里扶过来,一触脉搏,竟然跳动的十分缓慢,整个人气若游丝,仿佛已经濒临大限。
“殿下!”
陈朗唤了一声,站起身来,垂着头不说话。
苏景宸心中几分懊恼压抑不住,免不得冲冯将军怒道:“即便他伤冯珵在先,你也不该擅做主张,对他下如此狠手!”
“呸!”冯将军不屑的哼了一声,望着瘫倒在地的临王道,“伤我儿者,我必要他以命来偿!”
说着便要捡起长枪再次刺上去,苏景宸皱眉大怒:“够了!冯义林,你眼中是否还有我这个太子殿下?!你若再轻举妄动,我便拿军法处置你!”
几番威慑,终于将冯将军拉了开去,匆匆赶来的胡大夫连忙打开医箱,取出几根银针,在临王身上几处大穴扎下。
“唔......”
伴随着微弱的气息,临王终于醒转过来,凤目微张,一开口却是在唤着紫菀的名字。
苏景裕下意识地朝自己身侧看去,却只瞥见苏景宸低垂着头的样子,看不清楚表情。
他又转头看向胡大夫,胡大夫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写着“无力回天”四字。
苏景裕心中咯噔一下,正想再劝,却听见二哥道:“去请慕姑娘来。”
他讶然抬头,苏景宸却是一副再淡然不过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失落与不安都只是一瞬间的假象。
也罢,事到如今,若是再执着于这些琐碎烦事,也无多大意思了。
临王......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地上那个人的身上,想着关于他的流言传闻,不免悲从中来。
夏侯念曦,我敬你是个人物,世间的纷扰太多,你能远离这些,也很好。
至于你的国家......从古至今,就从未有过真正的太平盛世,国家之间最不堪承受的就是结盟的道义,利益纠葛那么多,有谁能理得请?
若有来世,但愿你我为友,不再敌对。
若有来世,你,也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