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棍转瞬落下,药引仗着一身轻功足尖一点,落于众棍之上。和尚们又一齐抽棍,药引便落了下来,蹙眉带着着急,射出手指夹着的银针,打中一个方向的几个和尚,弄出一个突破口。
正待飞出,那站在人群后的青年和尚扔出手上拿着的法杖射向药引。药引在空中一时不防,被打到肋下,吐出一口鲜血,整个身体便失了提力,急坠而下,眼看下面的那些棍子便要打到药引身上,一枚烟雾猛地罩住了周围。
和尚们只觉头晕目眩,不知怎的竟是生出迷乱之感,一时便难以擒拿药引。
药引倒在地上,闻到这味道,却是脑袋一激灵,师父!?——正要四处张望,便感觉有手扶起了自己,药引明白是师父,也顺着势头着一起离开。
半个时辰后,空也寺后山林外三里处。
药引盘坐在树下,面色苍白地合着眼,老头子坐在他的身后,一手对着药引的背,给他灌输内力。过了一会儿,老头子放下手,捋了捋胡须,药引才缓缓睁眼,转身看着老头子抱拳感激道:“这次多亏师父相救,否则徒弟便要将命搭在那里了。
“今日有我救你,来日你当如何?”老头子一挑眉梢,倒是不太领情:“原是想让你练练胆识心志,却不想你这不成器的惹了祸事,为师却得亲自出马!”
药引不服气道:“师父此话说的不对,徒弟哪里是不成器?是着了小人的道!来日我跑还不行吗?”
“还敢顶嘴?”老头子咧着嘴咬牙瞪向药引,吹了吹胡子。
药引却是了解师父的脾气,丝毫不怕:“你徒弟我为了你的事儿奔来跑去师父你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的,师父才不对呢!”
老头子斜了药引一眼,哼了声,盘着的腿翘了翘,摆手说:“算啦算啦~下次你就自个儿保命,你师父我真的要隐居了,不掺和江湖事儿了,今儿的事儿最后一桩!”
药引听了很意外,疑惑道:“可是住持被杀了,我们便不管了么?”
“管什么管?生死祸福自有定数,虽然为师觉得伤心,但是也不想让他死的不安宁,他要是知道我为了他死的事儿冒险,定会从棺材里跳出来三呼阿弥陀佛!”老头子不屑拍了药引的头一下,说。
药引呆了一呆,反应过来也没想到要捂着头,就怒道:“可是他是被人害死的啊!师父你是他的朋友,不想报仇?不想给他讨个公道吗?”
老头子切了一声又拍了药引的头一下:“徒弟呀!你真是年轻哟!人生一世,哪里能事事公道?”
“可是公道总是得要的啊!”药引这次知道捂着头了,皱眉看向老头子说。
“是要,不过也不能总是要。”
“什么意思?”
“就好比,你端着一碗水,平时端平了它不会洒,但是总有端不平的时候,所以它也就洒了。”
“师父你说明白些!”药引扭着眉毛,催促。
“真是一点悟性都没有,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你教你医术的?当真是识人不清了!”老头子狠狠拍了一下药引的背,药引顿时弹了起来,捂着腰痛呼,老头子继续说:“你想,如果你师父我不让你去告诉我那朋友,他指不定不会这么早死,但是如果我不告诉他,他也会死。他就算活着,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知道我为他报仇,他势必是不愿的。”
药引似有所悟:“那难道这样就不管了?”
“徒弟呀!这事情本来便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唯一有关的人都死了,那个死了的还是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我们何必去管?这世上不公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们又能管到几件?若说是生死危机时刻,管了可以逆转倒是值得一管。但是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需要管的?”
药引叹了口气,但是心里还是闷闷。
老头子瞄药引那脸色,也知道他是不喜这言论的,“少管事,求自保”这个道理他当时年轻时也不懂,也觉得是借口,觉得快意恩仇才是痛快!畏畏缩缩不是男子汉!后来也羡慕过那些不怕事儿的,鄙视过自己懦弱的。但是沧桑之后也领悟了,世上没有绝对的公道。
“徒弟啊,为师不求你能够把心里那碗水永远端平,只求你能够不让里面的正义溢出来太多。”老头子笑了笑,拍拍药引的肩膀:“朋友为奸人所害固然是愤慨,若是你想报仇,可以!一件事儿,若是你想做,也可以!但是你得掂量自己。救人不能反把自己搭进去,报仇不能失了自己!这事儿,我管了,便不是我了,也不会让黄泉之下的朋友高兴。”
药引摇摇头很是苦恼迷茫地说:“师父,我不明白。”
“为师不是要左右你的决定,我只是告诉你,我为什么做这个决定,让你明白,凡事不是直来直去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这些道理便是他们自己的公道,你也该找到你自己的公道。”老头子咂咂嘴,道。
**我是回到现在的分割线**
回过神来的药引看了看树下,树下的无量派弟子已经散去,那个绿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药引这才想起,他离开了。
李见见已经自己站在了树枝上,握着自己的手,正静默地定定看着自己:“你想到什么了?”
“一件以前的事情。”药引一笑:“那是在我初入江湖之时,我师父给我上了的一课,让我自保。只是我至今还是有些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见见看着药引,眨了一下眼。
药引回握李见见的手,慢慢说道:“师父告诉我,想做什么可以,但是要掂量不会搭进自己。可是到如今我仍不明白他让我找自己的公道是何意,只是尽量自保。我总觉得我是冷血的,我有时看见别人落难的时候,心里虽然觉得可怜,但却并不想要出手相救。”
李见见思考了一下,抿嘴笑了,抬头望着药引:“你觉得当初救我算是搭进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