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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跟在陆小婉身后,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穿梭。如果不是她在最后一刻说出那样一句话,我就撕毁了和她的协议。其实,也谈不上撕毁,我和她没签生死文书,我一句话的事。我不能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给韦叶,一半给她。我对她说,你另找个人吧,这个忙我帮不上了。陆小婉说,就三天!算我求你,你要嫌钱少,我可以再加。陆小婉的声音很急,随时要把电话线咬断似的。想起她那张血色极少的脸,我的心动了一下,随即摇头,我脱不开身。陆小婉想激我一下,你是个正直的人,不会言而无信。我乐了,我他妈正直什么,我勾引了那么多女人上床。又想,这和女人没关系,也许我还真是个正直的人。陆小婉说,我没时间再去找别人,算我求你不行吗?我就是被这句话、被她充满哀伤的声音打动了。

陆小婉的朋友要来皮城玩三天,我的任务就是作为她的“丈夫”,和她一起陪她的朋友。我不知这个朋友与她什么关系,她何以要负出这么大代价。钱倒是小事,我可能随时占她的便宜啊。这年头,哪个男人不跟狼一样?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她苦心导演的这出戏,是专门演给她的朋友看的。

陆小婉提出要给我换一身皮,我说算了,再花你的钱,我过意不去。陆小婉说这个你就甭操心了,别给我演砸就行。我说那可没准,我干一行砸一行。陆小婉急了,你可别坑我呀。她的心理素质太次,我忙说,没问题,逗你玩呢。我长得瘦,试了好几套衣服都撑不起来。陆小婉不停地挑,不停地让我试,我实在不耐烦了,我相亲时都没这么认真过。陆小婉也挺紧张,脑门上挂满了汗珠。终于选好一套,她长吁一口气。

她的朋友是下午的火车。我和她在餐馆吃饭时,她告诉我,她的朋友是她昔日的同窗。我脱口道,那可不是一般朋友,同过床哦。我故意把“床”字咬得很重。陆小婉的脸竟然红了,你咋说得那么难听,我们只是一般关系。我嘿嘿乐了,那当然,那当然。陆小婉又嘱咐我一些注意事项,如记住朋友的名字,我少讲话多看她眼色等等。

我和陆小婉到达车站广场,离火车进站还有一个多小时。自和那个叫绿茶的女孩分手,我就没来过这儿。广场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就连那个卖矿泉水的老头,还是占在那个位置,还是戴一副瓶底样的眼镜。不过,还是有变化的,那个卖报纸的孕妇不见了,估计在产房里叫唤呢。数日前,我逍遥自在,而现在被韦叶的事拖得脑袋都是木的。这几天,我让豁唇接送韦叶,豁唇胸脯拍得啪啪响,我还是不放心。豁唇那视力,就怕刘青把韦叶抢走,他还发懵呢。

陆小婉碰碰我,你有心事?

我说,你不也有心事吗?

陆小婉的脸又红了,被我说中,她就这种样子,一句也不反驳。她似乎想转移我目光的角度,问,你想啥呢?

我故作遗憾状,要是真的多好,可惜是假的。

陆小婉撇过脸,你这个人,见一次面就跟熟了一百年似的。

火车一进站,陆小婉的脚尖就踮起来。我说早着呢,别崴了脚。陆小婉被我说得不好意思,人是站稳了,可眼球快飞出去了。旅客陆陆续续走出大半,没听她喊什么人。我问,你还认识他吗?陆小婉不高兴了,什么话?

孟子明!

陆小婉喊了一声,就要往前冲,可突然间僵了几秒,似乎被绳子牵住了脚,迈不动了,尔后平静地迎过去。

站在面前的是一对男女。男的中等个儿,极其英俊的一张脸,过分英俊了,反而没有任何特点。我从他的表情和梳得规规矩矩的发形一眼看出,这家伙是吃官饭的。女的个子略高一些,并无姿色,但穿戴绝对上档次,她身上的首饰随便捋一把,够我和豁唇吃两年的。

陆小婉和孟子明握握手,孟子明指着女人说,我太太许仪。

陆小婉冲许仪笑笑,笑得很灿烂,可我看出她很难受。我想,孟子明肯定没告诉陆小婉他要领太太来。

陆上婉介绍了我,她的声音不知怎么变细了,丈夫两字几乎没有痕迹。

我握住孟子明厚实的手掌,手掌这么烧,老弟惧内呀。

孟子明稍稍一怔,旋即笑了,你说得没错,这年头哪有不怕老婆的,社会进步了嘛。

孟子明城府甚深,实实在在是官场泡出来的。陆小婉给我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说,老弟就是有水平,一下就说到要害处。

陆小婉选在“川府山珍”宴请孟子明夫妇。进餐前,陆小婉悄悄把我拽到一边,嫌我说话没遮拦,不给孟子明留面子。我已瞧出了她和孟子明是怎么回事了,我说,这小子不是个东西该损。陆小婉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的嘴巴。我噎她,你要是觉得我不合适,可以换啊。陆小婉瞪着我,果然噎住了,青了脸说不出话。我换了口气说,我听你的,不说话,行了吧?

可是,看见孟子明那样子,我就来气,舌头痒得不行。孟子明始终面带微笑,沉稳而谦和。可问题也正在这儿,一个人无论走路吃饭甚至上厕所就这一种表情,这种人还算人吗?那已不称之为表情,而是面具了。它罩在那儿,你永远无法推测他在想什么,可是,他却能窥见你。我琢磨如何把他的面具撕破。

我问道,老兄在哪儿发财?

孟子明双手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瞧了瞧,是个办事处的什么主任。我没有装起来,而是搁在桌沿。我拿餐巾纸擦擦手,随手丢在名片上。

孟子明依然笑眯眯的,倒是他的太太厌恶地皱皱眉。陆小婉假装给我倒水,顺手将名片拿走。

孟子明问,老兄在哪高就?能否给我张名片?回头好联系。

我说,我从来不带名片,都在秘书那儿。我没啥职务,随便做点儿小生意。

孟子明微微颌首,还是做生意好呀,主要搞什么?

没等我张嘴,陆小婉踩我一嘴,抢先道,他能搞什么,小生意,混个肚子罢了。

我插嘴,一年也就挣个几十万,辛苦呀,不像你们,坐在家里,有人给送钱。

孟子明哈哈一笑,说笑话了。

这是句双关语,他要么嘲笑我一年挣几十万是白话,要么自嘲有人给他送钱是玩笑。这小子确实厉害。陆小婉又狠狠拧我一下。她肯定怪我瞎吹了。吹牛是我的看家本领,我连睫毛都不带眨的,倒是陆小婉显得不自在。我不敢再说了,再讲陆小婉自己先露馅了。

我为了不让自己乱讲,就不停地喝,不停地吃,每次孟子明刚刚放杯,我又端起来了。我没忌口,酸辣甜咸,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啥都能吃啥都敢吃。孟子明说,姚先生海量呀。我说,马马虎虎。孟子明太太附和,还好胃口呢。这句嘲弄太露骨了,我说,皮城人都像我,不装假不玩虚的,绝不会饿着肚子走出饭店。孟子明极有涵养地笑笑,什么也没说。他的太太则撇撇嘴。孟子明似乎很体贴女人,每次都是他给女人夹菜。我看不惯,就替陆小婉夹。孟子明给女人夹一筷子,我就给陆小婉夹两筷子。陆小婉不住地使眼色,我视而不见,直到她的碟子堆起了小山包。陆小婉的脸涨红了,似乎为了掩饰,她喝得很猛。

那一晚,陆小婉喝醉了,几乎是我把她背回去的。她不打车,坚持一个人走,没走两步就爬到我背上。陆小婉愤怒得像头母狮子,对我又捶又骂,你真能吹呀,你个蠢货,你搞不过他的,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妈的,他是什么东西。然后,她就哭了,要把肠子崩断的样子。再后来,她不骂也不哭了,污秽物不断地喷出来,流到我的脖子和前胸。

我没有离开陆小婉,她醉成那样,我是不可能丢下她的。陆小婉猫一样蜷缩在床上,偶尔呻吟一声。我不知陆小婉演这出戏有什么意义。也许她和孟子明之间有过难忘的过去,可现在他已经是一张看不清颜色的纸了,她和他较什么真,赌什么气?不管她现在生活得多么幸福,或者生活得多么糟糕,孟子明都不会放在心上。当然,到了这一步,我会陪她演下去的。不过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午夜过去,陆小婉竟然醒了。她问我,你怎么在这儿?我说,过河拆桥了吧,我一步一步背你回来的。陆小婉慢慢恢复了记忆,她说她没事了,我可以走了。我揉揉发涩的眼睛,你看看几点了,这个时候我怎么回得去?陆小婉说,可……我打断她,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睡楼道。陆小婉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尔后突然想起来似的,声讨我在饭桌上的表现。我说冤枉啊,我全是为你好。陆小婉说,你这样,只会出我的丑。我说,你说怎么办?陆小婉恨得咬牙,你听我的吗?我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向马克思保证,我彻底改正,你说咋办我就咋办。陆小婉评价,你这张嘴,成事,也坏事。

第二天,我和陆小婉陪孟子明夫妇逛了几个旅游点儿,我温和了许多,没再说怪话、刺话。我像个跑堂的,又是买水又是买票。陆小婉对我的表现很满意,居然掏出手绢替我擦汗。我这个没皮脸的家伙狠狠地感动了一下。

这么混三天完全没问题,可我没想到发生意外。

我们一行从大盛魁商号旧址走出来,被几个青皮拦住了去路。其中两个我认识,他们和刘青一块围堵过我和韦叶。我一看阵式,明白他们是有备而来。我对其中一个说,借个地方说话。我不想在这儿闹出什么事。没想那家伙出手就是一拳,妈的,后悔也晚了。

我捂着脸,不用看也知道孟子明和陆小婉是什么反应。

陆小婉抢上来,质问,凭什么打人?

一青皮不屑地瞄陆小婉一眼,凭什么?他借钱不过,还乱搞别人女人。青皮声音洪亮,字正腔圆。这种人,该不该揍?众青皮附和,该揍!

陆小婉的脸突然变黑了,她悲哀而怨怒地看我一眼,摇晃了几下,似乎要倒下去。我忙去扶她,可我刚伸出手,那几个青皮便扑过来。我没扶住陆小婉,腐木般倒在地上。数不清的皮鞋踢到我头上、脸上、肚上,黑色的铅色的茶色的。我听见陆小婉的惊呼,后来,我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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