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伶者练没练基本功唱一嗓子就能听出来,舞者是不是差了一天没拉筋一踢腿便可知。可要我说,像我们这些搞设计的只要是你一天不写写画画再废上几只绘图笔,那么就绝对会变成“懒得死”,等你想再提起笔创作的时候真就是找不着北了!肯定感觉全无!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懒得死”,这才过上了两天锦衣玉食的生活就好像已经吃不得苦、熬不了夜了,更甭提什么灵感的事儿。我拎起已经完成的几张画稿看了看,感觉很不好,得了,还是等看了明天连星调出来的图样存底再说吧,今天就到这里吧,没有咖啡提神我的眼皮好似已经坠上了千斤重物,我打着哈欠走向床铺,最后怎么上去床的都不晓得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恍惚间翻身,发现连星微微蹙着眉在我身侧和衣熟睡着,看样子他应该是一夜没合眼,现在是刚睡去不久。我未敢惊动他,越过他的身子后方,在床边的床凳上拈起了一件素衣,翻身下床穿好。来到厅内的桌边倒了一杯蜂蜜玫瑰露慢慢地酌着,窗外的晨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也是好得刺眼,我只好把脸扭了过去,就在抬眼时看见桌上摆着几大本画册,应该是连星拿回来的吧?我拿起来最上面的一本宝蓝色缎面图册仔细地端详着,这是一本大概在800*1000毫米见方左右的图册,其名曰“杜家商行图样典籍(一)”,估计下边的那几本差不多就是它的续篇。
翻开典籍逐页斟酌,里面清楚地记载了杜家在古典服饰、古典首饰等方面的各项事宜。比如说关于中城内宫廷服饰的种类、制作过程、制作特点以及各种图例示范,每一个大项下面又增添了诸多小项来完善,面面俱到地记载证明了杜家在此行业中龙头老大的位置绝对是货真价实。我如获至宝般地翻阅了一本又一本,这些对于我,来自现代的古意念设计师来说简直就是宝典!在这宝典面前,我这个拥有无数光环并且揣有多年设计经验的小小设计师,完全显得微不足道,以至于是渺小!我完全沉浸在了这些做工精美、想象丰富、色彩斑斓的图稿中了,这得是汇聚了多少能工匠人才可制作出的宝典啊!
当我翻到第二本图册的中间几页时,突然发现当中有几张竟与我昨晚设计出的画稿有些许相似之处,这着实令我兴奋异常,灵感也随着源源不断地涌来,我立马找来了昨晚的稿子,又拿起笔认真地在上面改动起来。
“月儿,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由于我的精力大过于集中连星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也不得知。他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俯下身子看着我的作品,接着轻声地问道:“这些都是你一个人设计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太精美了!往常只是看见了你表面的美貌,却不曾想过我的月儿是如此心灵通透的人。”
“一大清早儿的就嘴上就像是抹了蜜一样,别光说好听的了,可要知道感谢是要拿出实际行动的。”我斜睨着连星说。
连星坐到了我的身边,用双手捧起我的脸揉搓:“哈哈哈,这样感谢好不好?”还没等他说下句就被我一把打下。
“哪有这样感谢人的!难道杜家的大爷和别人也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吗?感谢就以这种方式?”我指着被他揉搓得五官差点错位的脸。
“要不然我带你去前宅的制作作坊开开眼好不?”不光是我看透了连星的心思,他对我也算是门儿清了!他知道我并不喜欢寻常女子爱的那些金银玉器,不愧是掌家人,心思真是极其缜密。我不语,只是嘴角已止不住笑意,看来我没嫁错人,连星他是懂我的欢喜的。
早膳后我随连星坐着轿辇来到了前宅,临行前梅妈妈暗地里与我耳语说,前宅平日里可是杜家女人的禁地,但这一次是因为大爷的特别批准那也就另当别论了,不过大家心里肯定都记上了,以后也指不定会传出去什么话把子。别的倒不怕什么,梅妈妈就是担心我到底能不能胜任“设计师”一职?这可是关系到杜家宗族命运的重大事件。我没办法与她说明我原本的身份,所以半唬半骗地搪塞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掩过去。其实梅妈妈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的女儿,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图样技师?在这么个男尊女卑的大环境里就算我说出去了又有谁会像连星一样地信任我?或许连星在看到我的画稿之前也不是真心地信任我吧,也许,他也是真没有了其他办法。
“大爷,云锦阁到了。”掀开轿帘的是那个昨天来向连星传话的小厮。平头,五官端正,短褂长裤,肌肉结实,皮肤黝黑,看起来是个满利索的小伙子。
连星朝他点了下头后转过来对我说:“我们到了。”遂便扶着我下了轿。
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与后宅同一色调的白瓦泥鳅脊的三层阁楼,仰望着匾额,我默念着它的名字,云锦阁。它的门、栏、窗皆是细雕的古典名贵花卉的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儿的清淡颜色,下面的几阶白石台矶边缘处也都凿成了西番草的花样,整体看起来精致典雅又不落俗套。小厮打开大门,只见迎面一带翠嶂挡在了前面。再往前一望,白石纵横拱立,石上苔藓成斑,旁边还有一条藤萝掩映着微露的羊肠小径。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让人好不一派心驰神往。
我跟在连星的身边东张西望像是一个好奇宝宝在看世界,一路走到了一间小屋前,连星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里面有你对杜家工艺感兴趣的所有一切,月儿,这次就要靠你了!如果觉得实在辛苦就要对我说,千万不要硬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