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打点好行囊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固然显得有些仓促,但我们还是想尽快地脱离开这座遍布猎人陷阱的宫城。与来时的期盼心情所不同的是,我在归途中充满了失望和默然。失望于来这一遭带给我和连星之间不可弥补的裂痕,默然于中城的美景与住在其中的人内心的不和谐。
望着窗外,我想起昨日墨染说过的话,还有过去连溪曾对我说过的“即便你是新人,但却难保日后你不变成旧人!”和“大哥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对于连星的不信任,我突然觉得自己是没有能力“悠然见南山”的,想要轻飘飘地放下一切,恐怕还是会有些难。
就在这时连星握了握我的手,我看他的眼神里有些许疑惑,像是在问我为什么又皱起了眉头,他很不喜欢。我俏皮地回拍了一下他的手,摇摇头告诉他我没有事,复向窗外看去,不想让他看见我的脆弱与不安。
记得一本关于旅行的书中曾说过:“在我们孩提时代所看过的风景会长留在脑海中直至成人后,等到以后面对人生分岔路时,会给予我们鼓励与勇气的,可能不是谁曾说过的话而是那曾经看到的风景。”我小的时候父母亲带我奔波于各地,无论是江南的烟雨柳绿还是大漠的长河落日,沿途珍贵的风景人情我都记在了脑海里,它们确实是带给我了对生活的无限向往与美好,更加教我懂得了怎样才能体味生活。
我一直都潜藏着这份孩童般的纯真,真心希望和连星永远都在这路上,我们永远只是像两个简单的孩子一样,牵着手过着最简单的日子。更希望我们之间没有杜家,没有他的几房妻妾,没有中城墨染,没有连溪。。但事实上这一切都仅是我美丽而遥不可及的梦!
又经过了近半个月的颠簸,终于回到了杜家大宅,回到了那个表面看似繁荣热闹,实际冰冷无情的地方。此时我的身子也已经有将近五个月,不知道是因为本身敏感还是我算是个例,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胎动了,那种感觉很奇妙。我总会想象着肚子里面住着一个长得像天外来客一样的活泼宝宝,每天在里面连滚带爬。我希望她是个女孩子,长得像连星,一如连星说得那样,我也是有私心的,我也期待着当连星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能有一个长得像她一样漂亮的女儿陪伴着我,陪着我说说话,陪着我品茗摇扇。
所以,我一定要先保护好我们的宝贝,不管付出任何代价!然后,我要教会她做人做事的本质和独立不屈的性格,告诉她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一心向善地去对待一切,不论有多困难也绝不向欺行霸市的恶人低头。
因着斯咏的事让我很是恼火,心里一直都愤愤不平。在路上时我也与连星说了斯咏的事情,因而回到杜家的当天,连星就与我一同去看望了斯咏。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康复了,脸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心境貌似变了许多。在我们的言谈中,身边的人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她都会比较在意地看一眼。我知道上次贡缎的事情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连星拉起斯咏的手安慰着:“都是因为我平日里忙于公事疏忽了对你的照顾,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斯咏,我会去问曼卿,如果她是冤枉于你,我也要叫她尝尝家法的滋味!”
听了连星的话,斯咏赶忙回绝:“大爷不要!我现在已经都好了,你千万不要再去太太面前提及此事了。就当是我的命数不好,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看到斯咏担忧至极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斯咏说得对,这件事只要连星知道了就好,没有必要对已形成的事实再多添一笔。于是我对连星说道:“大爷,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了,如果您现在旧事重提,必须得先掌握证据。我们最近一直忙于中城的货物之事,基本上都没有时间顾及到寻找那个徐妈妈,如果没有得到她强有力的证词,斯咏是永远都不会洗脱嫌疑的。况且这边太太打也打了,我想她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要向太太质问和反击,而是要抓紧时间找到这个徐妈妈,让她站出来还斯咏清白,为斯咏平反!”
连星点了点头,口中挤出几个字:“对,你说得没错,现在需要证据。”
我分不清连星对于纪曼卿的感情,或许在结合之初他们两人还是有情的吧?现在这般可能是因为山盟犹在,锦书难托?但不管怎样,纪曼卿还是杜家的当家太太,现在的连星对于她还是比较尊重的,纪曼卿也算是掌握了后宅的生杀大权。不过,我若是纪曼卿,我更在意的会是连星去她房里的次数是少之又少,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硬伤,从这一点上来说,纪曼卿是可怜的。
斯咏对我感激地微微笑着说:“姐姐,谢谢你,如果当日没有你,我就算是被活剥了也不会有人肯为我说话的,你还那么细心地照顾我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姐姐,你竟比我的亲姐姐还要心疼我!”
“斯咏,你先别激动,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按年龄,你是我的妹妹,按情分,你是我的闺中密友,怎么说我都有照顾你的责任在。”我用手拍着她的肩,劝慰着。
斯咏微笑不语,眼中尽是感动。
我瞧着斯咏的怯弱,连星的记挂,顿时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只能讪讪地说:“大爷,斯咏之前恐怕是受了些惊吓,今日你就留在思吾苑多陪陪她吧!”说出这句话我也是百般地不情愿,可看见斯咏胆怯的样子我又心疼不已。
连星看了看我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又看了看斯咏,便不再宣之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