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尚祈的身形修长,面容英冷,一双眼里全是深不见底的黑色,他缓缓地挪动步子,靠近方盛睿和我,冷冷地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回答我!”
他吐字冷冽,声音却柔润依旧。
方盛睿刻意朝后退了退,将我护在他的身后,“晓亦不想跟你说话!少公子你还是先走吧!”
方盛睿的语气恭敬,毕竟蓝尚祈长他三岁,又是远东国际的合作伙伴,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蓝尚祈并不理会,提高了声音道,“苏晓亦!你难道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让你看清楚,这世上不会有别的人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奋不顾身的去爱你!”
我的心似乎被冷透的冰锥反复戳弄,一涌而出的悲伤只能红了眼眶。
我缓缓地起身,越过方盛睿,站到蓝尚祈的面前,“蓝哥哥,你的爱,让我害怕,这样的爱,我宁愿不要!”
方盛睿看到我微微抽动的肩膀,有些担心,上前扶住我,低声道,“晓亦,我带你走!”
我回过头,泪眼迷离,轻轻一笑。
蓝尚祈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入怀中,“跟我走,你不是说了吗,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我?”
我没有挣扎,我只是努力地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也让自己将这个胸膛的味道记得再牢一点。
当人生跟你开玩笑时,你若当真,那么就是一辈子的痛彻。
一个是自小到大,处处照顾我,呵护我,让我觉得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一个是偶然相逢,干净清透,没有城府,没有心机的人。
可一个为了留住我而不择手段。
另一个却为了试探我而隐瞒身份。
他们都太不简单,而我也受够了太多的不简单。
我的骄傲和我的心气,让我扬着头活了十五年,可现在,我没办法面对我自己的心,那里面住着一个手握尖刀的人,一下一下,血肉模糊。
我挣脱抽身出来,定了定神,露出一抹微笑。
看向蓝尚祈,“蓝哥哥,我和方盛睿没什么,自始至终都没什么,你怕我被别人抢走,所以提前用那样肮脏的手法让我明白,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对我,你做到了,我也一度的以为了……”
“那些不耻,那些阴谋我也都原谅你了,因为你在我身边待了十年,是你给我羽翼让我依偎着你成长,即便你亲手杀了我,我也不会对你有丝毫怨恨,我爱你的时候,什么都不管,可现在,我真的累了!”
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可眼里全是蓝尚祈幽蓝的眼色和痛心的表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侧了侧身子。
我看不清方盛睿的表情,我只能感觉到,当我强调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时,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的熄灭,最终寂寥一片。
我是感激他,感激他做的一切,摩天轮,小狗的清晨,一切的一切,只是时间错了,人,也就错了。
我撑着有些苦涩的笑看向方盛睿,“你刚才问我怪不怪你,我撒谎了,你怕我知道你的身家和身份后会不择手段地接近你,所以你隐瞒起来,试探我。我理解,但我不接受……”
我退后两步,将眼光放在两个人落寞的身影上,“我本来很开心,可现在我累了,以后我的生活,你们不要出现,我也不会再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此时此刻,我只知道,放手让两个人都走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拖着长裙离开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我似乎还听见蓝尚祈胸腔里一声沉重的叹息。头顶飞过的大雁带着鸣叫,去了南方。
稀疏的云朵,飘飘荡荡露出一片朗阔的天空。
只是短短几个月,我的世界,改变了。
一些不算爱的爱,不算恨的恨,不算厌恶的厌恶都透过时间的缝隙,带着所有故事溜走了。
秋天结束后,妈妈从美国回来了,这次她带着离婚合约书和给我的绿卡,从这个还没被暖热的新宅之中搬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感情已到尽头?还是深夜从越洋电话中传来的男人的声音?亦或是爸爸越来越频繁地早出晚归,酩酊大醉?
我的骄傲带着冷漠穿梭其中,我接受绿卡,答应去美国。
爸爸只是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
我不恨他,只是厌恶,可有时候,厌恶比恨更难驱散而去。
关于丹南,爸爸似乎斩的迅速,再无牵绊。而丹南的消失,不知道是如传言所说是由于青玲的死,举家搬离了盛源市这个伤心地,还是心碎流离才要逃开。
蓝尚祈和他的蓝廷集团也因为跟远东国际的合作而成功在美国上市,他忙了起来,也就再没来找过我,只是偶尔,我会收到那些让万千少女趋之若鹜的奢侈大牌们当季最新的衣物和首饰,我把它们全部留给了快递公司,目的地是蓝廷集团大楼副总裁室,可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那里。
而方盛睿因为临近高三,学业繁重,越来越多的时候也只是在教室或是图书馆,再没见过他在操场上大汗淋漓的打篮球了。我们相见只有一两次,每每我只是抬头笑笑,他却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头,我很感激他,并不怪他,可我也不能亲近他,因为这样的感情硝烟对十五岁的我来说,太过繁重,太早了点。
我的日子终于恢复安静,直到我什么都没带,登上了长达十七个小时的飞机,从北京直飞华盛顿,一万五千多公里的飞行,从夜到昼的距离。
一切的一切,在另一片大陆,开始滋生发芽……
在美国的三年,让我品尝到了我从未想象过的艰辛和苦楚。
没有了蓝尚祈的处处保护,没有了他羽翼下那片让我为所欲为的天空,我不得不穿行于纽约这个处处充满危机,处处充满挑战的城市里。
妈妈的会计事务所也受到了美国的次贷危机的影响,倒闭了两间,其它的也只能靠零散的生意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