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你如此放低姿态。”殇帝打趣儿道。
“让墨与柔福帝姬今日的婚事。”可恶,早知道不度功力给他了。
殇帝看着天下略带懊恼却写满认真的脸,思索片刻,古井无波地说道:“若是你答应任太傅一职,朕即刻下旨退婚。”
虽不知为什么这丫头执意反对柔福与让墨之事,虽然退婚是丢了皇家颜面,但终究让曦儿上位才是大事。
晣儿身边有袁大将军相助,手握兵权,让令尹迟迟不表态,光凭借几位文臣,怕是镇不住场面。
他与她论过治国之道,仅仅是一句“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足可见她治国之道的才能。
若是有她相助,加上让墨,让贤那老狐狸便不能再明哲保身。
柔福一事也是如此,他执意嫁柔福也是希望借此拉拢让贤那老狐狸,让他助曦儿上位。
更何况,还有太祖的语言在先,紫凰紫凰,她必是曦儿上位的最大助力。
“我最讨厌,受人威胁。”天下起身,有些不屑。
“我只是将此事告知于你,即使是动用武力,我也会将此事阻止到底!”说罢,天下转身就要离开。
“呵,你就这点本事么?”殇帝出言相激,天下果然如其所愿止住了脚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虽为女子,朕却在你身上感到了帝王才拥有的气质,你若为朕之子,朕定会传位于你。”殇帝缓缓说道。
“这大夏江山,我暂且还看不上!”呵,说到底,这是防着她么?
“不!朕要说的是,你的帝心已经被磨灭殆尽!现在的你,像一只披着凤凰羽衣的鸵鸟,你所表现的冷漠疏离不过是你的保护色,保护你心中的懦弱与胆怯!”殇帝言辞凌厉。
天下没有回头,没有去看殇帝的表情,但她垂直紧握的双拳、低得看不见表情脸颊,与微微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她。
她,极力在压抑,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可是殇帝说的有错吗?
她以前,不是这样……
她以前也曾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她以前也曾傲视天下,睥睨众生。
她以前也曾心怀百姓,勤政爱民。
以前的她,并没有这样冷傲。
以前的她,也是大女儿一般地豪爽。
可是她有错吗?
十六岁以前众星捧月的生活难道是假的吗?
亲生父君亲自逼死了她,莫名其妙来到这个荒诞之地。
她的冷漠她的疏离,确实只是她保护色,可谁又知道这缕异世孤魂内心的茫然恐慌与不安呢?
截然相反的世界,男女颠倒阴阳错乱的时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只是大夏国一个普通的女子,从天堂掉落地狱,总嚷着娶夫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借口。
天师说她必须回去拯救长安的子民,可她却困锁在这挣脱不开的异界时空。
不复存在的回家之路,茫然无措的人生旅途。
她,又能做什么呢……
如此沉重的心,日夜所承受的煎熬,肩上所背负的无法实现职责,要她如何,嬉笑怒骂,逍遥天地?
她仅剩的也不过是冷漠疏离,还有那骨子里透出掩盖不掉的尊贵……
“哈哈哈哈哈……”天下笑了,仰天大笑。
叹自己太可笑,与其说她是丢了故国家乡,不如说她是丢了自己。
是谁曾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谁曾说,要欢喜肆意,停走随心?
长安也好,大夏也好,我是君天下,我是尊荣无比的大君。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天地困锁于我,我便逆了这天地!
事在人为!找寻不到回去的路,我便自己踩踏出一条归途!
妖媚绝美的紫眸又一次取代了原本漆黑不见底的凤眸,长发无风自动,衣袂飘飘,似要升仙而去。
九层!大君赋九层竟然在此时此刻突破!
没有错,大君赋九层的要义是帝心,坚韧不拔,俯瞰众生的帝心。
“想通了?”殇帝一脸自信地问道。
“不!”天下回眸一笑:“帝师终为臣子,我为天下!绝不屈于人下!”
自殇帝见此女以来,就没见过她的笑,最多是嘴角轻勾,笑意不达眼底。
可现在……纵然是殇帝这般的心性定力,也不禁呆滞。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一笑,实在是太勾魂夺魄,本就绝美的脸因这一笑简直是让人心跳呼吸都要停止,加上那双紫眸,殇帝自问,若是自己再年轻二十岁,回到那热血狂躁的年岁,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只求此女一笑。
“呵,大叔,弱爆了!”天下看到殇帝那副痴傻的表情,不禁调笑。
心态端正了的她,如凤凰浴火,内心深处有什么破茧而出。
“我该去办正事了,反正你还有三日,此事改日再谈。”天下摆摆手,行踪顿时飘忽。
大君赋九层,感觉不错!
“曦儿,你也去休息吧。”殇帝缓缓走出清华宫,对守在门外的夏和曦柔声道。
“父君,你好了?”夏和曦看到殇帝独自走出清华宫,一阵欣喜,不过他随即又开始往殇帝身后张望:“怎么没看见天下姑娘?”
“她走了……”
“不可能,儿臣一直在此等候,根本没看见她出来。”
“难道父君还能骗你不成!”殇帝佯装生气:“替我叫人去让府传旨,说柔福年纪还小,这场婚约还是作罢。另外,替我将让令尹白容印让四大家主召来,让他们在御书房等候,还有工部尚书、吏部尚书……”
那个小女子的武功怕是已经摸索到皇祖父那个层次了吧?
看来只得委屈女儿了,那小丫头他是非争取让她助曦儿不可的。
其实他刚刚对那丫头隐瞒了一件事--他已经见过皇祖父了。
近四十年过去,皇祖父却风貌依旧,若不是皇祖父有言在先,说此次太子上位非此女相助不可,他也不至于会做到这个地步。
皇祖父说,这一次,甚至关系到了大夏的江山存亡。
所以,紫凰的助力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他的毒……皇祖父只说,既然已经选择就莫要后悔,一切因果,自行承担……
扔下这句话就飘然离去,如同天下那般,寻不到半点踪迹。
话说天下进宫那会儿子的功夫,让府已经是朱门大开,来宾不绝于履,俨然一派喜庆之景。
不远处,锣鼓声乐欢快,奏的是宜嫁之曲,不过一盏茶功夫,一盏华贵异常的花桥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时,让墨身着一身大红喜服,早已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等候在门前。
毕竟是帝姬下嫁,这礼数还是要周全。
“让墨兄,恭喜。”来人是白雨泽,若不知道天下身份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出现在此,但是知道了天下是让家的女儿,他白雨泽还真该出现于此,毕竟是未来的小舅子成亲,怎么能不赏脸呢?
“呵呵……”让墨几乎保持这个牵强的笑容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新娘到!新郎踢轿门……”
让墨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照做,踢轿门,背新娘进门。
新娘子的脚在进礼堂之前,是不能沾地的。
让墨最后望了一眼城门到让府的那条路,她,终究还是没有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