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格无奈的望着面前自有一派威严的不惑女子,双手福于腰间,正经作揖行礼,“您就别难为奴婢了。”
那人身着暗黄色长袍,袖口、领口用金丝线绣着的正是蛟龙。姣好的面容,欣长的体态,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人沉声道,“长皇子既然请本王前来做客,不出面相见是何道理。”这低沉如大提琴的声腔可不就是那已失踪尚久的瑞安王?
红格额头冷汗涔涔,暗自诽腹这差事真是艰难,怎么不派给红叶就派给自己了呢,“王爷,奴婢已经把话传到了,是主子最近身体欠佳,这才不得已让王爷久等了。”
瑞安王冷哼一声,“长皇子倒是颇有陛下的气势,以如此独特的方式请本王前来,却将本王晾与这偏院之中不予理会。”红格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生怕一句话回不好就被这喜怒无常的瑞安王摘了脑袋。“王爷您见谅,主子最近确实是病着的,主子是怕有人伤害您,才不得已将您请至这里。”
“哦?你家主子病着还能每日差你前来问候本王?”瑞安王双手背后,对这长皇子是愈来愈反感了。
红格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急的团团转,为了给自家主子辩解,竟不小心一时失言,“王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家主子费尽心力救了您跟您的儿子,没想到你们俩个倒是真真的母子,对主子非但不客气反倒都是如此态度!”
原本还算冷静的瑞安王大惊失色,迅速回身,直直盯着红格,颇有老虎盯着猎物的味道,“你说什么?柏雪他怎么了?”
红格自知失言,但也并不后悔,只在心里道,这对母子甚是惹人厌恶,主子生怕照顾不周才差自己每日来问候,却不想居然成了这瑞安王诘问主子的借口了,哼,当初就不该救你!
“奴婢是说,柏雪公子现在也被主子照顾的很好,王爷大可放心。”
瑞安王一步蹿至红格面前,双手揪住红格衣襟,“柏雪到底怎么了,快说!”红格怎么也没想到瑞安王会是当下的反应,不免有些惊惧,“王爷,柏雪公子安全无虞,您无须担心,奴婢还要照顾主子,最近主子身子是真的不好,还请王爷放过奴婢……”
红格自偏院出来就直奔凉亭,这个时刻主子一般都是在凉亭的吧。
走近凉亭,红格便看见扶苏一人呆坐亭中,伫足,咬牙,这个该死的红叶,伺候主子都偷懒,一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扶苏回首望见红格,漠然开口,“你回来了?”
红格垂首,“是,主子,”话落,双膝跪地,“奴婢该死,请主子责罚。”
扶苏疑惑的看着红格,“什么事?”
红格把头埋的更低,“方才瑞安王诘问奴婢,奴婢一时失言,漏了柏雪公子也在别苑的消息。”扶苏细眼微合,似乎很是疲惫,“罢了,本宫本就没有什么恶意,知道便也知道了,找个时间让他们母子团圆就是了,你也别跪了,地上凉,快起来。”红格一边起身一边为自己主子不平,主子如此作为,还不就是为了那个沈明彦么?哼。
用过午饭,沈明彦独坐在书房里正提笔书写些什么,神情颇为严肃。现在颍州一事大致都已清楚,唯独没有丝毫线索的便是楚天的行踪,暗藏于南楚边境的卫士来报并未见楚天回去南楚,那楚天人到底藏于何处?莫不是还未出这颍州城,还是已经在合州一带?沈明彦无奈,只得暗命卫士们查察。
“秋歌,我这里有些事要交给你办,你可得办仔细了。”沈明彦正襟危坐,全然不见平常嬉笑的模样。
秋歌领命,双手抱拳,“是,将军,请讲。”
“你拿着本将腰牌,一路北上,沈固自会接应你,全面接手王然的三千精兵,途中不可耽误,否则会出大事。另外,将那几人严办,便宜行事。”
“是。”
达达似乎再也提不起柏雪的兴趣了,一连好几日,柏雪都不曾搭理过达达,放任它满屋子乱窜。不得不说,柏雪这几日的心情糟透了,不安越发的强烈,不知到底是沈明彦还是瑞安王出了事,焦躁在所难免,“红叶,你家主子最近在忙什么。”
红叶躬身回道,“主子最近不大舒服,随行的御医在给主子治病。”柏雪无趣的掸了掸袖子,仍旧是月牙色的袍子,仍旧是自己最爱的色泽,可柏雪只觉得这袍子乃世间最丑了,红叶立在一旁努了努嘴,怕是这柏雪公子嫌弃这袍子是出自长皇子的别苑吧。
柏雪在听到扶苏身体有恙之时,忽的心生平衡之感,眼珠子轱辘一转,对红叶吩咐道,“带路,去看看你家主子,皇兄病了,本世子岂有不去看望之理?”
扶苏难得卧床不起,红格从床尾取来靠枕垫至扶苏背后,抚着扶苏的后背顺了顺气,温声,“主子,好些了么。”
扶苏扯出一抹涩然的笑容,苍白的面色,稍显凌乱的长发,任谁看见都会有些心疼。
红格低头凑至扶苏耳边,“主子,红叶来报,说瑞安王世子在外间等着想进来看看您。”
扶苏点头,微微抬起了手臂,“去吧,请世子进来。”
柏雪进至里间,便看见自己那只着白色里衣的表哥靠在床头正捂唇轻咳,以致于原本稍稍有些幸灾乐祸的心也一下子沉重起来,言语间竟带了些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表哥,这是怎么回事,病的严重么,”
扶苏强撑着支起身子,转向柏雪,那笑容怎么看怎么牵强,“不要紧,许是吹了些风,有些着凉。”红格红叶站在一边,看向扶苏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带了些焦急与担忧,主子习武这么多年,身子早都不似幼时柔弱了,可最近总是咳个不停,怎么能不担忧。
近身,柏雪拉开置于床边的椅子,坐下,乌发微垂,粉唇轻启,“随行的是有御医的吧,御医怎么说。”扶苏笑着摇了摇头,“看过了,并无大碍。”
柏雪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在眼下这个时候不大合时宜,可不问清楚自己又堵的慌。沉默间,柏雪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目光灼灼的盯视着扶苏。扶苏一眼便知柏雪有话要说,收了笑容,抬起搁在被子外的右手指了指红格,“红格,跟红叶出去转转,本宫有些私话要说。”红格忍不住白一眼柏雪,这世子真是不讨喜,有什么话不能等主子病好了再说么,随后不情不愿的拉着红叶退出了里间。
扶苏手执帕子掩唇咳了一声,霎间,柏雪脑子里闪过老态龙钟这四个字,长睫微闪。即使不忍,却也还是说出了口,“表哥,我知道现下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可是我真的想知道。”
扶苏在心底斟酌一番,只瞟了柏雪一眼,便不再看他,“嗯,你说。”
柏雪脑海里绷起的弦随着扶苏云淡风轻的神态愈发的紧凑了些,遮在广袖下的十指也纠结的揉捏在一起,“那,表哥派人救我的时候怎么知道我有危险……这么长时间了,明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