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彦显然是被扶苏的模样逗笑,大手揉了揉鬓角,“你阿,还真是一副七窍玲珑心,我确实是早都知晓了,不过,话说回来,扶苏,陛下定然不会难为瑞安王和世子,但是回京之后,难免他人口舌不断,你还是多替她们说几句好话吧。”扶苏羞红的脸刹那恼火起来,“好不容易你不唤我长皇子了,佯装亲切,便是为了你的柳柏雪不被母君惩罚,是么!”沈明彦不再言语,只默默看着扶苏,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了又碰,扶苏忽觉满心的期待一下子便被撕得粉碎。不知过了多久,扶苏强装着起身,便是要走。扶苏本以为沈明彦定然会出言想留,却不想,直到走向门边,也不见沈明彦出声。扶苏咬紧了牙关,还是忍不住红着眼回了头。沈明彦闭紧双眼,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扶苏灼热的视线,既然早都决定了何去何从,又何苦多害一人?沈明彦靠在床头,双目不睁,方才呢喃道,“你和他都不属我。”虽是呢喃,但沈明彦直觉扶苏听到了,紧接着,传入耳的,便是哐当一声摔上门的声音。苦笑一声,沈明彦倚着枕头再一次陷入了昏厥。
后半夜里,秋歌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无法入眠,其实从很早开始,秋歌便知发生了那么多事,似乎每一件都在将军的掌控内。无论是英晨的背叛还是瑞安王的来信,将军似乎应对的都很游刃有余,还有那些丝毫都不意外的神情,以及那偶然间闪露出的冷漠,这些无疑都在昭示着将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现下的情况便是一切都回到了起点,按理来说,一切都明朗了,将军也该回朝了,可是将军似乎依旧在等待着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未完的事需要解决?翻个身,秋歌愈发的懊恼,罢了罢了,不想了,反正自己连着这条命都是将军的,还怕什么!
一座不知名的山间,隐隐约约便能看到很多出出进进且身着异服的男男女女。随着男男女女的脚步,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王殿,虽不如京城王宫来的金碧辉煌,但瞧那竖起的高柱,敞开的大门,明亮照人的地板,也丝毫不比那京都王宫逊色。宽阔的王殿内,只两人尔。主位上坐着一怀抱银狐的女子,那女子发间略有灰白,年岁已是不小。头戴翡翠金冠,身着狐裘,狐裘之下紫金色的华服,愈加的华贵。“回吾王,小王子已在京都之内。”女子将怀里的银狐一把提起,扔于面前深红色的木案之上,银狐即刻因为失去温暖的怀抱而不满的吱吱乱叫,而中年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大王子呢?”主位之下,女子匍匐于地,“大王子仍旧留在沈将军身边。”那大手轻扣桌案的女子正是当今回哈族之王,听闻属下的回禀,回哈王皱紧了眉,“他是当真愿意一心陪着沈明彦?”匍匐着的女子声音里不含一丝的情绪,平静如海水,“大王子说他只是想等沈将军康复便回归族中。”回哈王点头,剑眉舒展,“也罢,随他便是,传信给多咔,好好保护大王子,顺带护着些那沈明彦,那沈小将军还有些意思。”“是。”回哈王起身,“下去吧,把祭司传进来。”“是,属下遵命。”
未几,殿内走进一身形修长清逸但颇显单薄的男子,单看面庞,俊朗无边,但与那回哈王同样的,鬓角已然花白一片,“吾王传我来,可是有事吩咐。”回哈王摇头,只长指一指蜷缩在红案上的银狐,“把它带走。”祭司原本面无表情的五官很快扭曲在一起,似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吾王,圣物如此对待怕是不合礼制。”回哈王情绪恹恹的甩一甩衣袖,“好了,阿伊凡,过来。”被唤了名讳的祭司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只得上前去弯下腰欲将红案上的圣物抱起。“吾王。”回哈王猛地出手拽住祭司宽大的袍子,“闭嘴,不想听,你过来。”硬生生被拽住不得动弹的祭司想要甩掉被禁锢的力道,奈何几番挣扎无用,只得出声道,“吾王,如此不合礼制。”回哈王大怒,起身,松开拽着祭司衣袍的手,一脚将面前的红案踹翻,原本在红案上蜷缩着的银狐即刻便蹿的不见了踪影,“礼制礼制礼制,你就知道礼制,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整个大殿上霎时都被回哈王的怒气所燃烧,唯独只祭司一人还是方才处事不惊的模样,作揖行礼,按部就班,“吾王,不合礼制。”回哈王一把揪住祭司的衣襟,横眉道,“好,很好,不合礼制是吗,那本王就碎了这礼制。”祭司任自己的衣领被回哈王揪住,仍旧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淡淡道,“吾王唤我来,究竟所谓何事?”回哈王倏地冷静了下来,收了怒气,浅笑,“你当知道那畜生回来有好些日子了。”祭司皱眉,“吾王,圣物,达达。”回哈王大笑,“本王才不管什么达达大大的,在本王眼里它就是一畜生。因着这畜生的噱头在,本王被压制了这么久,现下有机会摆脱,不摆脱就是蠢货。”祭司再次皱眉,“吾王,如此不合礼制。”回哈王挑眉,“礼制算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人创的,本王偏要打破这礼制,本王偏不要再受制于人。”这一回祭司反倒不再皱眉了,“吾王,你与沈将军合作之事如何了。”回哈王稍退一步,大喇喇的坐在了主位之上,“阿伊凡,来,坐到本王腿上来。”祭司复又皱眉,“吾王……”话还未完,眉宇间能夹死只苍蝇的祭司便被回哈王一把拽住抱在了怀里。“哪里那么多废话,要不是你整日礼制礼制的,本王犯得着冒这么大险和那沈家小儿合作么。”祭司这下却是露出了笑颜,弯了眉眼,“吾王说的是,只是不知沈小将军现下如何了。”回哈王把头埋进祭司颈间,两个鬓角生白的人儿此刻竟缠绵的似是交颈鸳鸯一般。廝磨许久,回哈王才半真半假的嗔道,“必然是无碍的,只差最后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