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知道,你之前提到的廖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舒苏神色焦躁的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舒姑娘莫要着急。”苍术小心翼翼的从壁橱中取出一小巧的玉瓷瓶,将它交予舒苏手中,扬声对着屏风后的宝闲道:“姑娘,这药涂抹在肌肤上,便可立即止血抑痛,姑娘尽可放心使用。”
宝闲盘膝坐在床上,抬手接过舒苏递进的药瓶,轻恩了一声,然后轻巧的拔开瓶口,将药粉往伤口上撒去,这药粉的效果甚好,只一会那灼热的痛感便已消失。
其实胳膊上的伤早已被她止住了血,现下已无甚大碍,但舒苏还是不放心,硬逼着她用药而已。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只听见屏风外舒苏焦急的询问道。
“我想姑娘应当知道,那廖杰乃长佑门门主。”苍术的声音似乎一直是这般沉稳,不急不躁。
“知道是知道,可是我又不认识那廖杰,那什么的长佑门主何时与我们舒家扯上关系,竟这般想要我的命?”舒苏迫切的追问道。
“的确,那廖杰本与舒家并无冲突,可近日武林盛传乌木精已被人找到,那么舒家必是会和启俊明门联姻的,不是吗?”
如此肯定的语气,似乎令舒苏内心极为不满,宝闲只听她猛一拍桌子,愤怒的否认道:“谁说必会联姻的,本姑娘还没有答应了。那姓暮的想娶本姑娘,也不看看本姑娘可是他能高攀的。”
正扣着袖口的手指不觉一顿,宝闲诧异的挑眉望向屏风上的影子。
舒苏对这婚姻竟是如此抵触的情绪,实在有些出乎了她的意料,可是听闻舒苏与那暮大公子可是从小青梅竹马,怎么会关系如此僵硬,着实让她很是不解啊。
“舒姑娘请息怒,在下并无冒犯之意。”苍术语带歉意的柔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不提那姓暮的了,你继续说继续说。”
“姑娘应当知道,目前江湖中所盛传的一城二台三门四小楼一直是按实力所划分的,数年来只有一城二台的地位无法被撼动,这三大势力实力深厚,其底蕴更是深不可测,被公认为当世三大擎天巨柱。但是其下三门以及四小楼却更替不断,近年来更是不停有实力非凡的组织在各地崛起,取代着四小楼的地位。”
舒苏不耐的打断他,“这些我都知道,最近那个月夜子规楼不就是刚刚又出现的吗?新旧交替,强者为尊本就是正常的,我只想知道这和我们舒家有何关系?”
宝闲转出屏风正看到苍术温和的对着舒苏一笑,端起茶杯往舒苏面前放去,“舒姑娘莫急,喝口茶,听在下继续说。”
“舒苏你这性子太急可不好,听苍术慢慢讲,”刚坐下来,便感觉到对面微带谢意的目光,宝闲不觉侧了下头,“反正现在有听弦公子在,我们应当没什么危险,不如弄的越清楚越好。”
舒苏皱了皱眉,看着苍术清亮的眸子,心情甚为压抑的仰头喝尽杯中的清茶,平息了下心绪,这才道:“那你慢慢说,把细节都说清楚点,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舒苏。”宝闲不满的轻哼一声,皱眉望向她,“不要乱讲。”
“本来就是嘛,谁知道何时‘啾’的一下又哪儿冒出个什么斧头,刀剑什么的了。”舒苏眼眶微红,略带委屈的低声道:“我可没这么幼稚的认为后面就安全了,谁知道会不会某天我就不知何时,在什么狗屁疙瘩地里,便不知不觉的翘辫子了,现在说明白了我还放心点。”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宝闲不觉心下微软,毕竟刚刚经过那么一场厮杀,舒苏再乐观刚强,却也是个女孩子,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一直是被呵护着的大小姐,能撑到现在便已经很是不错了。
“舒姑娘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苍术脸上也不由闪过一丝怜惜,看着舒苏柔声继续道:“姑娘且听在下继续说完。”
“那你继续说吧。”
“由于各势力纷争不断,因此近几年江湖混乱不堪,这其中又属启俊明门和长佑门争斗最为激烈,近些年两门私底下更是小动作频出。”
“这两门地理位置较近同属蜀地,启俊明门踞北,以剑法超群而闻名;长佑门安南,以五行刀法为最,剑主轻灵,刀主凌厉,按说这两门各有所长,本无甚大碍。”
“但是,无奈近年门徒地盘之争不断,两门自是不服,可两门实力相差不大,因此一直也只是处于小打小闹的阶段,未曾发生过大的争端。”
苍术正色的看着她们,见她们听的正出神,这才慢慢斟酌了下,继续开口道:“可如今蜀地之东有一山寨为朝廷所剿,山寨位列蜀地与琅东的要塞地段闽东山,来往商客大多会经由此处,眼下闽东山正处于空门期,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谁如果能拿下闽东山,扼住蜀地这经济要塞,便等于拿下了大半个蜀地,因此扩充地盘便成为两虎相争的首要目的了。”
说到这苍术不由的抿了一口茶,灯光下微垂的眉眼敛去所有的情绪。
“这……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舒苏听到这,不自觉的微微一怔,疑惑的扣了扣桌面,“所以我们舒家便成了这关键之处吗?”
“看来是的了,依听弦公子所言,两派本实力相当,相互制衡,但是如若一旦联姻成功,这平衡便必然会被打破,以你们麟阆山庄的影响力,大概以后长佑门便更没有了出头之日了,”宝闲单手撑着头,眯着的双眼放慢语速,缓缓陈述道:“而那时候长佑门不仅被启俊明门掌控住了经济命脉,实力也无法与其他两门相比,更何况还有四小楼以及周边无数新崛起的势力对其虎视眈眈,只怕是危矣。更何况弱肉强食,等到启俊明门再发展几年,有拿下长佑门的实力时,那么长佑门覆灭便勿需多言了。”
舒苏闻言,愤恨的一挑眉,急切的抢过话头,“怎么可能,暮大叔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如此大好良机,你如何能保证位列三门第二的启俊明门便没有这般野心了?”宝闲淡然一笑,“没有狼会放弃到口的好肉。特别是,这还是只实力不俗的狼。”
舒苏不禁一窒,眼神微暗,涨红着脸喏诺的道:“我,我.....”
“你不能保证的。”宝闲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换做我是掌权人,我也会这般做。”
苍术在一旁端着茶杯,赞许的对着宝闲笑道:“宝闲姑娘说的对,舒苏姑娘不必介意。只是这般一来,姑娘的安危便成了问题。”
舒苏冷哼一声,赌气般的侧头望向屏风,“我还怕了他们不成,有胆子放马过来,本姑娘自会接招。”
“舒苏,现在不是你置气的时候,”宝闲拉了拉舒苏的辫子,然后一转头,目光如电直视苍术,“说了这么多,听弦公子还没说,你又与这事何关?”
苍术看着宝闲谨慎的神情,不觉苦笑的摇了摇头,“姑娘莫要如此担忧,在下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让舒姑娘明白她眼下的处境。”
“哦,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一回事?”舒苏情绪微转,捏着胸前那撮头发,扯起的嘴角似笑非笑。
“在下也是受友人所托,来护着姑娘的。”
“何人?”舒苏仰头好奇的追问。
“姑娘的未婚夫,暮大公子暮语锦。”
“哈,好笑,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哪儿?看来你根本不是他的人。”舒苏不屑的冷笑数声,“莫要再骗我了。”
宝闲眼神微沉,看着苍术依旧一副胸有成竹,淡定的模样,不由开口道:“我想听弦公子应当没必要骗我们的。”
“舒姑娘你可知道,自从你逃婚后,语锦便以最快的速度飞鸽传书,将你的画像传予我们这些他身处各地的好友,因此只要你一出现,我们便定会护你周全。那日舒姑娘刚一现身半城烟,在下便认了出来,因此才有了今日之事。”苍术抬眉,说话间还不忘感激的对宝闲点头一笑,“舒姑娘,如若不是语锦求助我们这些人暗地相护,你又如何能一路这般太平的从蜀地走到渝州,只怕还未出城门便已出事,现下你可知语锦的这一番苦心了。”
舒苏眼神呆愣的看着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烛光,半响不见答复。
“没想到暮公子竟是个如此有心之人。”宝闲抱着胳膊,看着舒苏在烛光下半明半暗的侧脸,调侃的笑道:“舒苏,我就想不明白,这样的人当未婚夫,你怎么舍得逃婚的,要是我还不死死的守着了。”
“你,你不明白。”舒苏神情颇为烦恼的伸出手,扫过烛火,似乎想将什么驱散一般。
宝闲看她这般神态,只是若有所思的浅浅一笑,却对她的话不置一词。
苍术轻咳一声,将她们的目光吸引过来,这才继续道:“在下还是劝舒姑娘能尽早回家为上,即使有我们这些人在,但在下还是怕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语锦只怕是得找在下拼命了。”
“我的事就不需要你来管了。”舒苏一听这话,立马柳眉微蹙,不满的情绪倾泻而出。
“他也是为你好,你在外面真的是太危险了。”
“你怎么也这么说,莫不是嫌弃我赖着你了。”舒苏瞪圆了眼,不满的嘟囔道。
“怎么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宝闲颇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你别想多了,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那就别赶我走,我最喜欢你了,你可不能这个时候这么不讲义气的就抛弃我了。”舒苏立马可怜兮兮的瞅着宝闲,直让宝闲觉得一阵头大,“对了,你还欠我饭钱,房钱,玩偶钱,衣服钱,乱七八糟一堆的钱没还,你可不能跑掉。”
苍术看她这般神态,禁不住一乐,“看来宝闲姑娘对舒姑娘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了。”
这话似乎提醒了舒苏什么,只见刚才还神态不安的舒苏一个转头,犀利的眼神仿佛要戳穿了苍术一般,灼灼似火。
“对了,我都差点忘记问你了,你是上还是下?”
“啊。”苍术似乎对舒苏快速的转变还未反应过来,只甚为茫然的看着她,口中无意识的发出一个单音节词。
“听说那个很疼的,你的感觉如何?”舒苏凑进几步,双眼放光的继续追问道。
“什么?”
“那个啊,那个啊。”看苍术还未能自行领悟她的意思,舒苏有点焦急的双手向身后比划着,“这都不懂,这怎么就不懂了,就是那个啊。”
宝闲左手懒散的撑着头,右手拿着茶杯缓缓转动,看苍术依旧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不由好心的提醒道:“城主。”
一口茶霎时被喷了出来,看着苍术瞬间了然,如被雷劈的神情,宝闲不由暗地里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舒苏忸怩的红着脸,瞄向他的身后,“你一般几天下不了床?用的都是什么药?会不会很疼?你是上还是下的?在下面的感觉如何?....”
“.......”苍术僵硬的转动了一下脖子,放下茶杯木然道:“在下有点急事,两位姑娘可自行在此处歇息,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竟不等她们开口,便急忙往门外走去。
“哎,哎,你还没告诉我到底疼不疼啊?”舒苏见此急红了脸,只跟在他身后一个劲的上蹿下跳。
闻言,已走至门外的身影不觉踉跄一下,然后竟狼施展起轻功逃窜而去,原本潇洒飘逸的身形竟显得格外狼狈。
“真是的,他都还没有回答我了。”舒苏恋恋不舍的收回不满的目光,走到宝闲身旁。
话音刚落,却听‘磁’的一声,抬头看去,只见桌上苍术刚用过的茶杯竟已成粉末,风吹过,只余下一地的‘尸体’,飘啊飘,凄凉之极。
宝闲责备将目光缓缓的移向舒苏,“都是你,就这么把人给吓跑了。”
舒苏不安的瑟缩了一下,刚想道歉,却听宝语重心长的看着她继续道:“这些问题都还没问到答案,你怎么能就把人吓走了,以后你要学会做这些事,得先打进敌人内部,拉近关系,循环渐进,这才能套出敌情,查出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