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背对着娜娜,措手不及,顿时被寒冰风暴裹了一个正着,惨叫一声,浑身上下凝聚出寸余深的寒冰,寒冰飞快在血狼身上蔓延,转瞬之间,血狼就化成了一座冰雕。
娜娜一招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左手单手握诀,右手高举过头顶虚握,一根银白色的光枪在她手心里渐渐凝结,握着冰枪猛地向血狼后心。
血狼全力运转真元,猛力一挣,终于将身上凝结的寒冰震碎,可是那柄要命的寒冰枪却刺了过来。
“噗嗤”
“啊!!”
血狼惨叫一声,寒冰枪扎在了他的后背的正中央,长长的寒冰枪透体而过,鲜红的血液顺着寒冰枪的枪尖往下滴,还未落下,就凝结成了一颗颗冰晶。在性命紧要的关头,血狼还是挪开了几寸,躲开了心脏要害,只是受了重伤。
血狼忍着剧痛,左爪在寒冰枪枪柄上一拍,将寒冰枪震碎,一转身,右爪狂怒拍向娜娜,娜娜不敢强挡,闪身后退,翻了几个筋斗在院子一角站定,刚才一连串的法术,实在是娜娜将生平所学,用到了极致,体内真元消耗极大,隐隐有些续不上了,娜娜脸上不慌不忙,飞快调整着自己内息,不再进攻了。血狼用真元封住伤口,气急败坏地叫道:
“你……你竟敢伤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他的老师。”
娜娜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指了指门洞里余庸,说:
“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外族人,竟敢在我中原地界行凶杀人,未免太不把我中原人放在眼里了吧。”
“你学生?笑话!他根本不是你们中原人,他们是西域的虎族人,这事是虎族与我狼族之间的过节,这趟浑水,你最好还是别趟的好。”
“哦?”
娜娜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余人海,冷冷道:
“你说他们是虎族人,他们就是虎族人了?”
血狼不耐烦了,叫道:
“哼!没长鼻子的臭娘们,这么明显的味都闻不出来,我懒得和你争,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定要插手这档子事?”
“是。”
血狼又怒又惊,他胸口遭受冰枪重创,虽然对于生命力极强的狼族人来说,并不致命,现在放弃或许还能全身而退,可再和娜娜打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想掳走余庸父子,逼问火魂石下落那更是万万不能。只是十八年来,血狼几乎踏遍了中原各处角落,苦苦寻找余人海的下落,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岂甘心就这么放弃?
血狼眼珠一转,抬起右爪,伸入怀里掏出一颗绿莹莹的石头,摊开掌心,说:
“我在师尊面前发了血誓,不找到此二人誓不回去,我花费了十八年时间才找到他们,其中艰难,他人无法想象。这颗龙核是师尊传授与我的教中至宝,戴在身上对练气修行大有好处,价值连城。如果你愿意放手,我就将龙核送给你,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他是我的学生,我不能不管他,你滚吧。”
血狼见利诱不成,恼羞成怒,叫道:“我师尊大萨满对这事极为看重,必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难道不怕引起中原和我大狼国的纷争么!?”
娜娜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说:
“区区一戎子,我中原还未必放在眼里,滚!”
“好!你既然执意如此,日后兵乱一起,可不要后悔才好。”
娜娜软硬不吃,血狼只好收了狼形态,重新变成人,怒气冲冲地说:
“咱们走着瞧罢!”
“滚。”
血狼捂着胸口,双腿一弹,跃过十几米的距离,踩在院子外的一颗大树横枝上一借力,又跃出了十几米远,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了金光镇旁边莽莽的森林里。
娜娜快步走到余庸身旁,撕开余庸胸口查看伤势,余庸至少有八根肋骨断了,受了严重的内伤,不过好在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余庸试图起身,娜娜皱着柳眉,一把按住余庸,喝道:“别动,别骨头扎进内脏里,到时候神都救不了你。”
“我爹!老师,先救我爹,我没事!”
余庸声音中带着哭腔喊道,娜娜把余庸平躺在地上放好,钻出破洞,到院子中查看余人海的伤势,只见余人海胸腹上被血狼抓出了一个巨大可怖的伤口,内脏都流了出来,探一探鼻息,早已死去多时了。
“余庸……你要振作,你爹……你爹他已经死了……”
余庸神色一呆,眼睛一翻,顿时就昏死过去了。娜娜老师霍然起身,恨声道:
“早知如此,拼着再受伤,我也要将他命留下!”
娜娜双足一顿,腾空而起,在院中大树树梢上一点,朝血狼逃跑的方向飞去,娜娜顺着血迹追了七八里,依旧只见血迹,不见血狼。登上一株百米高的巨树四下张望,四处都是莽莽的原始森林,哪里还有血狼的影子,要从中找出来去如风的血狼,谈何容易。
娜娜叹了一口气,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她硬生生受了血狼几爪,虽然有冰甲护体,其实伤口也深可见骨,流了不少血,眼下既然追不到了血狼,也只好先去救治余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庸终于幽幽地醒转了过来,这是一处装饰十分朴素的房间,阳光明亮而刺眼,屋里简洁而陌生,显然不是自己的家中。目光流转,映入眼帘的是娜娜老师那双担忧的美目,余庸气若游丝地问:
“娜娜老师,我这是在哪里?
“你在我家,你家不安全,我把你转移到我家里来了。”
娜娜见余庸似乎有起身的动作,制止道:
“别动,医师说了,你伤得很重,三个月以内,绝不可以下床。”
“老师已经救了我的命,怎么好意思再麻烦老师,我爹会骂我……”
余庸讲到一半,忽然想起,老爹已经死了,瞬间眼泪模糊了双眼,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脸颊淌下来。
娜娜老师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悲悯神色,长叹了一声,安慰道:
“可怜的孩子,想哭就哭吧。”
余庸放声大哭,脑海中不断回忆起,这些年与老爹相濡以沫的种种回忆,老爹的醉态,老爹的刀子嘴豆腐心,老爹的大智若愚,老爹各种言语神态,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将余庸吞没,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终于神经承受不住,又昏死过去了。
当余庸再次醒转时,天色已然全黑,屋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余庸感觉口里好渴,轻声叫道:
“水……我要水……”
门外传来娜娜惊喜的声音。
“啊,他终于醒了。”
脚步声传来,娜娜老师端着一盏油灯,放在房里,又听见余庸叫道。
“老师……我要水。”
“啊,好,我就给你拿,你等等。”
娜娜跑出屋子,端了一碗茶跑进屋子里,喂余庸喝下了,娜娜柔声道。
“余庸,你醒了。唉……你又昏过去三天了,医师说了,你过几天要是再没醒,就没救了。”
余庸沉默着不说话,半晌才喃喃道。
“从小娘死了,现在爹也死了,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了,活着也是一种煎熬,死了就死了吧,一了百了,多痛快。”
望着形容憔悴,面若死灰的余庸,娜娜感同身受,十分难受,伸手帮余庸去擦眼泪,低声安慰了几句类似“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话,可余庸此时感觉天都塌了,全世界都将他抛弃了,伤心欲绝,哪里听得进去?娜娜不禁涌出一股恨铁不成钢之气,揪住余庸衣领,大声喝道。
“哭!哭有什么用?你爹已经死了,杀你爹的凶手也逃了,你大仇未报,你却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是不是个男人!?你现在应该想一想,怎么为你爹报仇!”
娜娜的话如同霹雳一般,将余庸震醒了,傻傻地望着娜娜老师,忘记了哭,也忘记了说话。娜娜冷哼了一声,松开余庸衣领,冷冷道:“你自己想一想吧,别让我瞧不起你。”
说完,娜娜转身走了。
余庸躺在床上,心里翻江倒海地思前想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想了几遍,终于满腔悲痛化作了无边愤怒,一字一字地对自己说。
“报仇!我要报仇!血狼!我一定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如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报仇二字喊出来容易,真正决心做的时候,却发现一大串的疑问,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心头上,脑海想得生疼,始终得不到一个头绪。
“血狼半人半狼的模样,多半就是西域百国中的狼族人,为什么血狼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虎族人,还说我是个大祸害,要杀了我?”
“文史课上有提到过,在数百年前,虎族曾经是一统西域的皇者,巅峰时期建立的天虎帝国,甚至比中原还要强大,只是后来渐渐衰落,领地越来越小,最终十八年前被狼族灭国,虎族人逃亡至了世界各国,难道我们就是虎族的其中一脉么?”
“真好笑,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听说西域人都是半人半兽的模样,我没有尖牙利爪,也没有老虎尾巴,哪里是什么虎族人了?我不过是一个刚刚筑基,比同龄人修为都要低许多的普通人,哪里又是什么‘天虎血脉’了?这种说法,多半是血狼为了欺瞒娜娜老师,不想娜娜老师插手救我们,所编织的谎话罢了。”
“咦,也不对啊。那血狼受了娜娜老师的致命一击,还念念不忘带走我和老爹,要不是如他所说‘苦苦找了我们十八年’,付出了近半辈子的精力,否则怎么会那么执着?他为什么要满世界找我们?他杀了老爹之后,还试图向我逼问火魂石的下落,难道是为了夺取火魂石吗?”
余庸心里猛然一惊,忽然想起一事,不禁失声叫道。
“唉哟,糟糕!我昏死过去这么多天,老爹的遗体不知道怎么处置的,老爹戴着的那根项链多半就是火魂石,可别被什么下三滥之人,顺手偷走了才好。”
“老师,老师……”
余庸强忍着胸口的隐隐阵痛,大声呼喊,不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娜娜老师,一脸紧张地问余庸。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我就想问一下,过去三天了,我爹的遗体是怎么处置的,他身上的遗物又在哪?”
娜娜老师皱起了眉头,摇摇头,说。
“我将你抬回我家,一直忙着请医师救你,几乎快到晚上了,才想起去处理你爹的尸首。我雇了几个人赶到你家里,将你爹的遗体埋了,地点就在金光镇镇东三里外下菜园旁边的乱葬岗里,我并没有在你爹的身上发现什么遗物啊?”
余庸大吃一惊,失声叫道。
“怎么会这样!”
余庸眉头紧锁,心里疑心大起。挂着火魂石的那根项链,往日里余庸看见过无数次,一直是老爹贴身佩戴,哪怕是洗澡也从来不曾取下来,老爹如今死了,也应该戴在身上,怎么可能没看到?那只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将老爹遗体上的火魂石偷偷取走了。不会是血狼,血狼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赶快找人救治,只怕命都没了,决计不可能再冒险回来搜寻火魂石。那会是谁偷走了火魂石呢?是街坊邻居?是路过的客人?还是……
余庸心里一颤,偷偷抬眼瞅了一眼娜娜老师,心想。
“龙核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珍宝,一颗黄豆大小的普通龙核就价值千金,血狼当时拿出来试图收买娜娜老师的那一颗,足足有枣子那么大,又大又饱满,其价值更是不知道多少,为什么娜娜老师当时一口就拒绝了血狼,她到底是十分高尚,视金钱如粪土;还是知道火魂石的作用及价值远超龙核,所以才拒绝呢?”
“还有,为什么她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天出现了,而且是那样巧,血狼杀死了老爹之后才出现,是不是早有预谋,想以这种方式,不知不觉地取走了血魂石,就算我怀疑她,也抓不到证据。”
“可是,为什么她不等血狼把我杀了,之后才出手赶走血狼呢?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妥当?是了,她是害怕我死了,万一老爹身上没有火魂石,还需要从我嘴里逼问火魂石的下落呢,哼,她打得好算盘!”
余庸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心思细腻之人,加上刚刚经历剧变,心思更加成熟,更加稳重。想着现在火魂石已经被娜娜取走,如果现在撕破脸,自己重伤在身,恐怕立即会被杀人灭口了。心中虽然已掀起了狂澜,面上却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叹道。
“算了,人死如灯灭,一点值钱的首饰而已,不见了就不见了罢,老师,我累了,想休息了,不打扰你了。”
余庸故意把火魂石说得十分不重要,试图麻痹娜娜,娜娜脸上一如既往地冷淡,点点头,不说话,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