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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病拖身

他瞪大了眼睛看我,涂着厚厚****的脸蓦地滴下汗珠,对我道,“靖嘉公子,慧妃是暴毙身亡,尸体狰狞可怖,怎能污了您的眼呢?”说完不动声色地从我手里抽回了衣袖,脸色似是不想和我过多纠缠。

可是我不信。

“我要看看慧妃的尸体。”我仍是固执地重复着。

秦公公叹了口气,斜眼睨我,“靖嘉公子,您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闻言有些出神,无措地看着他,他那尖细的嗓音在此刻听起来犹为刺耳,“靖嘉公子,陛下说慧妃暴毙身亡,慧妃就是暴毙身亡,您可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又突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诡异地说,“宫里头,有人没长眼睛,有人浑身都长着眼睛,所以公子,不要以为做了什么事不会被发现,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

我只觉眼睛酸痛,隐隐有些湿润,秦公公平静地看着我,旋即稍躬了身,并不是很规矩地对我道,“靖嘉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吧,咱家先走一步了。”

看他踩着细碎小步匆忙离开的背影,我越发觉得凄凉。回身瞧见这破败的碧兰小轩,又是空荡荡的荒芜一地。这里刚刚经历了难得的热闹,却是因为慧妃的死,而慧妃的死,竟然真的是陛下所为……

怎能如此凉薄?毕竟也是正值韶华的红粉佳丽,毕竟也是曾经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即便再不好,也不当赶尽杀绝。只是慧妃的父亲已经因苏城水患一事被撤职,发配充军,陛下何故要在慧妃快要清醒之际将其杀害呢?这样的行为,倒像是在堵住她的嘴,生怕她说出什么来。我疑惑地往井边走,打水的木桶改变了位置,还套着麻绳,显然是用过。

在见笑琼玉膏快要起效的时候,慧妃暴毙身亡,这其中,大有隐情。若我执意要查,必定会受到诸多阻挠,一旦惹怒了陛下,就是死罪难逃。秦公公一向只对我维持表面上的礼数,实则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陛下呢?

我从来都是懦弱无能者,就是想逞能,也有勇无谋,才会害得慧妃落此境地。

“她若清醒,必定会闹得后宫不可收拾,父皇已经不会再纵容她,她不疯,就得死。”

“陛下是我父皇,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不用臆测,也知道他会对慧妃做什么。”

“你且收起你那自作多情的善心吧,就是在宫外的乱世,你那套也行不通,更何况是在宫里。”

李晔和莲大人的话不断回响在我脑海,我终于相信了李晔的洞悉,原又是我错怪他了。但是莲大人,为何要改口劝我去救慧妃呢?想起那天他古怪的神情和突兀的反应,我已经不会再单纯地以为他是好心了。

恐是我因为无知而被莲大人利用,只不知这回他想耍什么把戏。

满腹愧疚,想来想去都是深深的颓丧,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的资质果真还是这般平庸。唐雍月啊唐雍月,我扪心自问,何时才能长记性呢?即已寸步难行,就休要再天真下去了。

只是我痛恨我的自以为是,也因我的自以为是而感到后悔。我不过是个身世成谜的平凡女子。书读得不多,字认得不全,本就玩不起权术斗争,还要不自量力地出谋划策趟浑水,别人喊几句“公子”,便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尊贵到和李晔相提并论了。

寻处隐地安然避世,是我的初心,我亦说过,永远不会相争。这害人害己的虚荣,我该好好收起来,断不可再犯此次错误。

慧妃死后,我有好几日都没再去宫里,而李晔自那日与我分开后,便偷偷跑出宫,暂时没了音讯。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听闻慧妃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会否怪我怨我,我终日被愧疚和悔恨折磨,夜夜梦见悲惨的过往。

倒在血泊里的爹娘,中箭摔下滚滚黄沙的弟弟,遥关战场上神志不清的赫哲,为了救我牺牲掉自己的百里大夫,还有阿壁,婆婆,望星……我已经很久没有记起了,想起来却还是觉得往昔历历在目。

心里团着苦涩,一滴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过,我忙偏过脸去轻轻擦掉,绿翘并未发现,正要点了沉水香,便听我道,“不用那玩意儿了。”

绿翘歪着头,不解地看我,“为何?这香是安眠的,你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安稳了。”

我将脸深深埋在被子里,闭了眼懒懒道,“困了自然会睡安稳,点了反而扰我神思。”其实我闻着那沉水香,总会想起李晔身上的零陵香,因着这缘故忙叫绿翘别用。

绿翘遂没多问什么,掩好门便出去了。

拆离送我的风车被她精心夹在了窗边,时常在我静默时呼啦啦地转起来,我每回都会盯着它出神好久。这段时间,精神越发萎靡,身体也抱恙,便一直待在听雪斋里不出去。大哥虽然很担心,但因忙着应酬政事,一直没时间来看我。

再说靖嘉的生辰将近,整个定安将军府张红挂彩的,处处显露着与我格格不入的喜气。慧妃一党倒台,削了庶派的势力,嫡派自然洋洋得意,加之过完我的生辰,不消几日便是云韶公主下嫁世渊,嫡派更能乘胜追击地出一口气了。

慧妃的事情已将我狠狠挫败了一次,教我不敢再出头逞能,本就厌烦人心算计,便整个人懒怠下去,好似这喜气与我无关。事实上本就与我无关的,我不过是个顶替了靖嘉的假公子罢了。

又是安安静静地在床上憩了片刻,突然听见远处有男人的声音在低低说着什么,便有些好奇地披了外袍,推门出去一探究竟。

房前梅树下站着个锦衣男子,坚毅俊朗的侧脸不苟言笑,温柔的眉眼微微皱着,似与人疏远又似与人亲近,正是世渊。他对面的是绿翘,正轻轻回答着什么,世渊听了神色更加担忧。我缓缓走了几步,嗓子生涩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世渊这才注意到我,紧张地跑过来搀,“身子不好,怎么能这样就出来?”

绿翘也不放心地跟着附和,“是啊公子,仔细着凉。”边说边替我拉紧外袍。

我有些僵硬地笑笑,“热暑天气,哪里会着凉呢?”绿翘平日里与我随便惯了,听我这样说便有些不满地嘟起嘴来,“就是热暑天气,越不注意越容易着凉。”

世渊虽然有些惊奇我与绿翘的亲密,但也没问什么,我有些打趣地问道,“你们刚才背着我说什么呢?”绿翘忍不住快嘴道,“还不是抚远将军担心你嘛,这段时间但凡来府上与将军议事,总会顺便来看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世渊,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大哥要顾的事情太多,我便替他来看看你,只是每回来你都在歇息,也不想教人告诉你我来了,只问问绿翘你的近况。”他担忧地瞥我一眼,“月兄弟,你不会生气吧?”

世渊总是这样,生怕稍有不周便会惹我不快,我虽然感动他的体贴细心,却对这样的小心翼翼有些难以接受。“世渊你……怎么总是担心我会生气呢?”

他微愣,随即舒展了眉头对我笑道,“没有,你想的事情多,有时候会闷在心里不说,我着实不希望你这样。”

我点点头,想到他之前在宫里还有意无意地避着我,便故作轻松地问,“怎么?有时间不去宫里陪公主,来看我做什么?”

世渊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欲言又止了片刻,见我疑惑,便有些不自在地答道,“她在宫里一切都好,倒是你,眼看生辰将近了,还把身子闹得这般不愉快,应尽早恢复才是。”

“原在抚远将军心里,我们公子比公主还要重要呢。”绿翘天真地捂嘴偷笑。

我尴尬地拍了拍她,世渊闻言亦显得无措,沉默半晌,绿翘方凑过来,轻轻问我,“是我说错话了么?”我更加难为情,咬着牙悄悄回道,“别和我靠得这么近,我是男人。”说完顺手推开了她一些,这些举动在世渊眼里自然显得极为亲昵,他若有所思地想想,便对我道,“看见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让绿翘扶着你回去歇息吧,我先走了。”

我面上还带着不适的神色,听他这么说,忙回道,“我很好,自己进去歇息就是。”复而转头对绿翘道,“去送送抚远将军。”她忙乖巧地答应,我眯眯眼假装恶狠狠地对她说,“休要再给我胡言乱语了。”

绿翘遂调皮地对我吐吐舌头,与世渊走远了。

我忽觉有些疲惫,忙独自转身进了房里,披在身上的外袍无力滑到地上,正想弯腰去拾,不料一阵眩晕,踉跄几下扶着桌子方才站稳。额头上起了层密密的冷汗,我虚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对上铜镜里那张满是倦容的脸。

细细看着,眉眼里尽是沧桑,两颊消瘦得微微凹了下去,嘴唇也是略有干裂,可以料想此刻的自己,必定是面色惨白,憔悴至极。暗暗吃惊,心病又犯了,且犯得如此来势汹汹。

缓和片刻,我轻拍着胸口慢慢蹲下身,想要去拾那件外袍。指节分明的手颤抖着去摸,稍用了点劲便让我觉得重心不稳,猛地一口气提不上来,心如刀绞,我禁不住呕出一口鲜血。那耀眼的红漫在地上,教我又忍不住地想起慧妃,便更觉苦闷。

虚弱地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揪住那件外袍,待熬过了这阵疼痛,我便胡乱地擦掉了地上的血迹,暗暗告诫自己,吃的苦太多,忍的痛也太多,现在还得坚持下去,还不可以停。

转眼便到了归和四十八年的七月初六,靖嘉正式年满十七岁的生辰。

我代替他身着锦衣华服,代替他接受众位来访的道贺,代替他喜气洋洋,笑脸相向,代替他看着嫡派风头正盛,舞乐升平。红帷和彩灯从定安将军府的门前一直挂到最偏里的我住的听雪斋,所有奴仆皆领了赏钱,承着我的恩情越发恭敬,前来拜访的文武官员大多是嫡派中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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