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安可昕想起来,她见过他的,齐晟睿曾带她到他的小店吃过东西,他还给她讲齐晟睿小时候的事情。
“安小姐,好久不见!”冯叔走上前来说。
“冯叔,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小店呢?”安可昕奇怪起来。
冯叔笑了笑,眼角有纹路显现出来:“晟睿找了人帮我打理小店。”他只回答了一半,安可昕虽然想知道却也不好继续再问。
“听晟睿说你们要来,我已备好午饭,先吃饭吧。”冯叔说道。
或许是因为本就有些饿了,加上冯叔做得一手好菜,这顿午饭安可昕吃得甚香。
饭后,齐晟睿带安可昕往屋后山上走去,本来是略显狭窄的山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安可昕眼前便呈现出一片无边无垠的蓝色花海,漫天遍野的桔梗在风中轻轻摇摆,空气中到处氤氲着桔梗的清香。
她想起他曾经问过她是否喜欢桔梗,他说:“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种上一大片。”那时,她只当他在说笑。
安可昕扬了扬嘴角,想笑,却流下泪来,他果真是极其可恨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让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恨他,这样天经地义声势浩大的美好她该怎么拒绝?
因为他,她会成为一个罪人,会下地狱,他间接的害死了向晨的妈妈,还害得有着大好前程的向晨锒铛入狱,可她却对他动了心。
身旁的齐晟睿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炙热的温暖,她曾一度害怕被这炙热灼伤,她逃离,躲避,可现在,她逃无可逃,她竟然开始贪恋这样的温暖,她该怎么办?
半个月后,安可昕去探望向晨,虽然她不在可以探望的亲人范畴内,但因为齐晟睿已经托过关系,所以还算顺利。
向晨带着手铐从右边的铁栏门里走了出来,他坐在她对面,中间隔着一层玻璃,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但那笑终是没有成形。
安可昕拿起电话:“你还好吗?”
向晨没有回答,却说:“你不必来看我!”
安可昕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后向晨又说:“可昕,我要食言了,我不能爱你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安可昕回想起来,毕业前夕,很多恋人因为工作前途都分道扬镳,他对她说:“可昕,我们一定要在一起,毕业后我会努力工作,给你挣很多很多的钱,我会每天都坚持锻炼,健健康康的为你活着,所以我一定会死得比你晚,我要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对不起!向晨!对不起!” 安可昕流下泪来,所有曾经的美好现在都已远去。而这对不起里包含了太多的含义。
“可昕,祝你幸福!”向晨说完,挂断了电话。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右边走廊的尽头。
回去后的安可昕在屋里呆坐了一下午,想着前尘往事,她心里难受至极,生命中太多意外,让她感觉不安与无措。
但时间总是与永不变更的姿势缓慢前行,不因人的喜怒哀乐有所停顿。
几天后,安可昕接到了齐晟睿打来的电话。
关于他是怎么知道她的号码的,她不得而知,或许是他从她同事那里打听到的,或许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总之,什么事情到他手里都会变得容易。
齐晟睿在电话里问:“可昕,你有没有打喷嚏?”
安可昕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听齐晟睿的语气很严肃,她如实回答:“没有,怎么了?” 齐晟睿说:“我今天已经在心里念了你无数次了,我以为你会打喷嚏。” 隔着电话,安可昕的脸竟红了起来,她似乎看到电话那端的齐晟睿在浅浅的笑。
她有些慌乱起来,说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等等!”齐晟睿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安可听到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本是走着的安可昕听到齐晟睿的话后停下了脚步,她慌乱且不知所措,半晌后,她挂断了电话。挂断之后她开始后悔,直在心里骂自己笨。她想如果齐晟睿猜到她是因为慌乱,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挂断的,那岂不是很丢脸?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担心齐晟睿会再打过来,所以她很快关了机,她想,晚上再开机,到时候就和齐晟睿说手机没电了。
晚上,安可昕开机后果然看到了齐晟睿的一个未接来电,她本是想回电话给他的,但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拨。 她心里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
一晚晚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安可昕离开了宁平小镇。
她其实都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她只是突然想要出去走走。正好是暑假时间,也不用请假。
她拎着包坐在站台上,想着应该去哪里,许久之后,她看到一辆驶往夏里的汽车驶了过来,她没再多想,伸手拦住了汽车。
到达夏里,是下午时分,凭着记忆,安可昕找到了“忆伊客栈”。
她走进大门时,金瑶背对着她,正在打扫院落,一年多了,她似乎一点也没变。 她正哼唱着一首什么歌,旋律听起来悠扬动听,像是民谣。
安可昕安静的站在门口,没有打扰她。
最后,金瑶把垃圾扫到簸箕,转过身时,才发现了安可昕。她愣了愣,叫道:“可昕!” 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可她竟记得她的名字,这让安可昕很感动。她对金瑶笑了笑。
金瑶一边把她迎进屋,一边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噢——是啊!”安可昕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金瑶看了看她,说:“先把东西放到房间里吧。”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问:“还住以前那间吗?”
安可昕沉默了一下,说:“都行!”
“那就那间吧!”金瑶说着取下一把钥匙递给了安可昕。
安可昕走上楼,进了房间,刺绣的被单,精致的吊帘,一切都是老样子。
她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之后打开背包,想要看看时间,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她又打开旅行箱,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她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她应该是把手机落在学校了。 她无所事事,下了楼,金瑶正坐在前台,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笑了笑,说:“晚上就一起吃饭吧,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安可昕也不客气,说:“好!”说完看了看四周,问:“怎么不见涵雪?”
“她在学校。”金瑶说着看了看身后的挂钟,说:“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背着一个小书包的云金涵雪便风一样的跑进门来,看到安可昕后愣了愣。
安可昕笑道:“涵雪,还记得姐姐吗?”
涵雪想了一下,说:“是可昕姐姐……”安可昕抬手摸了摸涵雪柔软的头发,说:“真乖!”
金瑶扬起嘴角,说:“可昕姐姐教涵雪做作业吧,涵雪很多都不会做。”说到最后嘟起了嘴。 “好!”安可昕答道。
云金涵雪拉起安可昕的手,说:“我们去我的房间。”
安可昕跟着她走进了一间房里,房间的床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布娃娃,一旁的小书架上还有些儿童读物。
云金涵雪打开书包,掏出书本,一一告诉安可昕不会的题目,安可昕耐心的讲解起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安科昕闻到外面飘来一阵清香,云金涵雪说:“妈妈在做饭了。”
安可昕说:“姐姐先出去看看。”
云金涵雪点了点头。
安可昕沿着香味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金瑶正切着菜,手法娴熟。她走了进去:“我帮你吧。” 金瑶回头看了看她,说:那你摘菜吧!“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茴香。
安可昕找来一个小木凳,在桌旁坐了下来,开始摘菜。她问:“你今天在院子里唱的是什么歌,很好听。”
“夏里的民歌,这里的人都会唱。”金瑶说。过了一会,金瑶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可昕愣了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猜的,我总觉得独自一人来到夏里,总是有那么一点源由的。”
安可昕点了点头,说:“被你猜中了。”
金瑶笑了笑,说:“你要是愿意,找个机会和我说说。”说完转过了身,继续切菜,刀落到砧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这种人间烟火真实的美好让安可昕觉踏实。
金瑶的厨艺真的很好,这个晚上,安可昕难得的多吃了一碗饭。
这天,吃过早餐后,安可昕出了“忆伊客栈”,她想要出去走走,她沿着河边一直走,不知道是走了多久,她一段宽敞的河道处,她看到了一架水车,正以缓慢的速度来回旋转,晶莹透亮的水从水车间溅出。
河道两旁是明净的石坝,她在石坝上坐了下来,她阖上眼,听着河水叮咚,感受风儿的抚过脸颊的温柔,还有初升阳光的温暖。这一刻,她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