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卉烈心事重重。这一天,自从早上看到沙发上那一小片血迹并且从自己得出推论开始,他就展开了一系列强烈的思想斗争。直至此刻,尽管他已经承诺成为吴小敏的男朋友,但是他的内心依然在为此挣扎。
在他钟情的、让人心动的、纯真可爱的云璨茹和自己对她负有责任的吴小敏之间,他到底应该选择谁?在感情上,他应该选择让自己心动的云璨茹,在责任上,他更应该选择吴小敏。
如果选择吴小敏,云璨茹就会第二次遭受心理创伤,他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这么做。而如果选择云璨茹,那么自己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禽兽。他回想着方才在食堂里吴小敏脸上那淡淡的漠然的绝望的表情,回想着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去死”的那种坚决,回想着她为自己献出了对她来说如此珍贵的东西而最终却只能抱憾离开的那种苍凉,顿时又觉得自己应该下人间地狱。
二选一,这是一个多么头疼的命题!不论结局如何,他伤害的都是爱他的女人!他独自在休息室抽起了人生中的第一根烟,呛了自己一身的灰。
“卉烈。”萧卉烈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从他的身后抱紧了他。
他知道那一定是吴小敏,不会有别人。
“别这样,这里是公司。”萧卉烈从吴小敏的怀抱中挣脱开来。他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在心中嘲笑这样为琐事烦躁的自己。
“卉烈,我爱你。”吴小敏却又抱住了他,而且抱得更紧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不能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如去死。”
“死”这个字又一次从吴小敏的嘴里说出来,窜入了萧卉烈的耳中。多么让人望而生畏的一个字!如果她真的去死,那么自己岂不是间接成为了杀人凶手?她是那么决绝地想要和自己在一起,把自己的眼睛哭得肿成那个样子,又在失望之后想要去死……
即使萧卉烈并不想和吴小敏在一起,但是,他真的做不到让这样一个人去死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他终于放弃了和吴小敏说“不”的念头,学着尝试拉着她的手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我会对你负责的。”
吴小敏欣慰地笑了,她为自己感到惊讶,她真没有想到,她会为了萧卉烈变得如此大胆,在公司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为了怕再次遇见感到尴尬而选择辞职,又为了再次见面而放下自尊和面子,更为了爱情不顾同事的眼光,甚至她来到萧卉烈所在的休息室,她都不曾考虑是否会有人因此而怀疑两人躲在休息室的意图……在深深地彻底地爱上萧卉烈之后,这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她的眼里只有他。
吴小敏离开休息室之后,萧卉烈又独自思忖了良久。一包烟抽完之后,他终于决定打电话给云璨茹。
忐忑不安的心情,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心境,再加上做贼心虚的心理,在等待接听的过程里,萧卉烈的手始终是颤抖的。他自认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作孽,第一次做了一件让他无地自容的事情。他对不起的,不是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两个。
“卉烈?”电话另一头的声音细软而又甜腻,似乎带着些许的春风得意。欢快的声音让萧卉烈感到舒心,“找我有事吗?”
“我……”萧卉烈不忍开口,他的心里就像有两百只兔子在拔河一般,一百只拽着他走向云璨茹,另外一百只拼命地将他拉往吴小敏,心中万分纠结的思绪让他头痛欲裂。
“让我来猜猜看!你这么不好意思开口,一定是想我了对不对?”云璨茹的声音听上去欢快极了,“现在是下午三点,我们上午八点半分别,这才几个小时,你就这么想我啦?你一定是想下班后请我吃晚饭对不对?”
听得出来,云璨茹已经再一次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这爱情里。他不忍心告诉她不是,但是又不愿意说“是”,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沉默了许久,云璨茹似乎感觉出一些端倪:“卉烈,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萧卉烈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沉沉的气,“璨茹……”
“你说吧,卉烈。”云璨茹的语气一直都是欢快的,这都是因为爱情的缘故。
璨茹,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多爱你吗?为了让你不受到伤害,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却没有忍住一时的欲望,做了一件禽兽不如的事情,我对不起你。现在,恐怕就连仅仅在你身边守候着,也已经成为心中妄想的奢侈。萧卉烈的心底里感慨着,黯然神伤。
“璨茹……”萧卉烈的嘴角嗫嚅着,他微微抽泣着,“我们分手吧。”
云璨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卉烈,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萧卉烈坚决地说道。
“为什么?”云璨茹显然无法接受,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是我对不起你。”萧卉烈说道。
“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云璨茹问。
“璨茹,你别问了,都是我不好。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萧卉烈说道。
“不,我不要下辈子,我只想要这辈子!”云璨茹的嘴里很难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但是这几天,她就发觉自己说了太多这样的话。如果是以前的话,她一定会把这种人笑死的,而现在,她却不得不嘲笑如此不顾脸面、不顾少女矜持的自己。
“璨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萧卉烈无奈地说。
“不,我不能接受。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刚刚和好,你又要和我分手?为什么早上我们还黏腻地说着情话,下午你就变了卦?难道我们的感情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吗?还是爱情在你眼里本来就是脆弱的?萧卉烈,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电话的另一头亦是如此坚决,她已经不像第一次失恋那般不知所措。
“我有别的女人了。”萧卉烈终于拿出了最终的杀手锏,“对不起。”
“我不信。”云璨茹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这种人,我已经和她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我必须对她负责。”萧卉烈说。
“负责?”云璨茹连想都不敢想,那件最亲密的事情,对云璨茹来说是未知的,同时也是极其可怕的,然而却真真实实地在萧卉烈的身上发生了,而且是他跟别的女人,“你要对她负责?”
“对。我本来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所以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今天早上看着她肿得像梨一样的眼睛,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禽兽。她嘴里说着要去死,我实在不能就此不管,我必须对她负责,否则我还是个男人吗?对不起。”
“你看见她哭了一次就很心疼,觉得自己不该辜负她,对么?萧卉烈,那么我呢?在你消失的两个月里,我每天以泪洗面,每天为了放肆地痛哭而放弃了睡眠,我每天带着熊猫眼上班,在同事的嘲笑声中还要故作坚强,说我这是晚上看电视熬出的黑眼圈,而不是哭肿的。我被你伤得体无完肤,难道这就是应该的了?你为了对一个女人负责,就必须抛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玷污我的爱情,对么?”
萧卉烈无言以对。除了自责,还是自责。一切都只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