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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世道虽险善德仍存 不计已往伯儒纳父

且说方伯儒决定一死了却烦恼,于是到药铺买了一瓶“助眠灵”,准备服下去长睡不醒。他刚从药铺出来,一位伯伯赶上来问道:“孩子,你买这药给谁吃呀?这药毒性大,可不能吃过量了……”

方伯儒转过身来,未曾开口,眼泪已经雨点般落了下来。那伯伯忙问道:“孩子,你咋的了?有啥难处能和我说说吗?”

方伯儒看了那位伯伯一眼,嘴张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迟疑了刹那,他给那位伯伯鞠了一躬,然后流着眼泪离去。那位伯伯一愣,心想:“这孩子咋的了?心里咋那么委屈呢?别是想不开吧……”心念及此,不由得跟了下去。

此何人?乃药铺老板——单德。这位单老板经营着这间小药铺,可说是惨淡经营,勉强维持生计而已。有人要问了,如今开药铺乃一本万利的买卖,怎说是惨淡经营呢?其实众人不知,这单德从小家贫,七八岁时,眼睁睁看着父母因病无钱医治而双双亡故。失亲之痛,让他从小暗暗立志,将来要做一个悬壶济世的医者,无偿挽救无钱医治病痛的人,誓让人世间少一些与自己一样,只因父母有病无钱医治而亡故,撇下襁褓中的孩子成为孤儿,平遭人生之痛。可想归想,自己赤条条两手空空,又无依无靠,拿什么作资费学本事,又拿什么买药济贫解困呢?后来,他流浪到长白山一带,常听人说,人参是个宝,与灵芝草一样,都是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因此,经过一番思考之后,便一个人钻进深山老林,要去挖老山参回来治病救人。

常言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流浪到此,他经常能看见挖参人拿着挖来的宝贝进行交易。久而久之,山参是个什么样子,已经深深烙在脑海中,因而也知道了挖参所使用的工具是什么。并常听那些人讲,那宝贝长在什么地方,枝叶长的什么样,开的花又如何,耳濡目染,渐渐熟记在心。他开始东找西寻,择样效仿。有一天他找了几根竹筷子,另外又找了一些红线绳,接着又找了一把小刀与一把剪子揣入怀中,然后手提一把破斧头,便独自进了深山老林。

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哪懂得这其中的规矩?人家吃山的都是分了山头的,哪个山头归哪家把头管,那都是经过长期角逐争斗定下来的,岂容他人犯境攫取?所以,他一踏进深山便被人给盯上了。但人家见他是个孩子,又是单枪匹马,虽然心中愤恨,但山把头还是下令不准伤害他,只命人暗中跟踪,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且说小单德初战告捷,第一天便收获了两根“棒槌”——参娃子。他喜滋滋走下山来,并不去固定码头销售,而是直奔当初他来到这里时,好心收留照顾他的那位老丐头殷伯住的窝棚,一进门便高兴地说道:“殷伯,我挖回参娃子了,你的病可以治好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根丰满的鲜山参来。

殷伯一见,先是一喜,然而一阵咳嗽过后,说道:“孩子,你快把这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咱可不能做此不义之事。进山去偷人家东西,一旦被人家抓住,那是要剁手指头的!咱没有的东西,咱可以去讨要,但万不可去偷。人家施舍了,那是人心尚存善念,老天爷暗中怜悯,菩萨大发慈悲。讨不来,是咱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单德说道:“那山参又不是谁家种的,那是皇天后土赐给大家伙儿的,应该谁挖是谁的,凭啥他们能挖,咱们就不能挖?”

殷伯叹了口气,说道:“古话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啥意思呢?就是说,自古强者为王,弱者为臣,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归强者所拥有。既然山中有宝,那肯定会有人觊觎,必然要想方设法据为己有,最后让它合法化。咋的才能合法化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当地衙门纳税,只要纳了税就合法了。因为你在王土上开发,取得财富不忘致富根本,这说明他守法臣服,未敢忘恩主。所以,他的行为受国法保护,那山自然就归他管了。”单德说道:“反正我认为那山是天下人公有的。他们占为己有,我不服!”殷伯说道:“孩子,听伯伯的话吧!人如果想完整地活一辈子,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你还小,有些事儿你还不懂,所以你要记住,听大人的话没有错。常言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是人们在长期生活中积累出来的致善名言,你可千万要记住呀!”

单德无奈,只得揣起参娃子再次进山,去还给人家。临行,殷伯又叮嘱道:“还人家东西要心诚,那才能取得人家的原谅。记住,就跪在你挖到参娃子的地方,直到人家看见你……”单德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带着许多疑问,按照殷伯的话去做了。

一路行来,单德无不感慨人生之蹉跎与无奈。当走到一个小屯子的时候,在一家门口,他看见一位大哥坐在屋前伤心地哭泣,一时感慨不已,不免心生酸涩,忍不住走上前问道:“大哥,你遇见啥难事儿了吗?”那位大哥泣道:“我是哭我身为人子却无能尽孝,眼看着老母亲被病痛折磨,只因没钱医治而束手无策,你说我能不伤心吗……”

单德一听,顿时想起父母当年的惨况,只因没钱医治而双双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如今自己落得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一时间兔死狐悲,不禁落下泪来,便说道:“大哥,你别难过。我有参娃子,你拿去给大娘治病吧。”说完,从怀中拿出一个参娃子递给那位大哥。

那位大哥迟疑了刹那,然后双膝跪在地上,止不住泪流满面,口中说道:“兄弟,你可是及时雨、活菩萨呀!你救了我老娘一命,我没啥感谢的,就受我三个响头吧!”说罢,连磕了三个响头。

单德流着眼泪把那位大哥扶起来,因说道:“大哥,你不要这样。但愿天下儿女都能与父母乐享天伦,我心中就没有缺憾了!”说完,直奔山里去了。

单德做的这一切,都被山把头派来跟踪他的人看在眼里,立刻回山向山把头作了汇报。山把头说道:“看来这孩子不是‘溜子’也不是‘空子’,而是个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子。他进山来偷挖参娃子,旨在治病救人,其善行可嘉呀!等他进山之后,再观察他一天,如果确实可用,就留下来给他口饭吃吧。”

再说单德进得山来,他先找见挖到参娃子的地方,然后按照殷伯的教导,手托剩下的那根参娃子跪在那里,等候来人处罚他。他从早起一直跪到夕阳沉下,也不见一个人前来,只觉得双膝酸痛,饥肠辘辘,头晕目眩,心想:“这块山头八成没有人管吧?我挖参娃子的时候,并没看见一个人。现在我都跪了一天了,又没看见有人来。我就这么跪着,难道真会有人领情吗?万一天一黑被狼和熊瞎子给祸害了,我岂不是白做了冤死鬼……”想到这里,不禁激泠泠打了个冷战。但一想殷伯的话,于是强忍着恐惧与折磨,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上苍保佑……

正当他身心逐渐麻木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轻喝一声:“是什么人大胆闯山!”

此时,单德一因精神紧张,二因饥饿,再加上疲劳过度,承受力已经到了极点,忽听得喝断之声,顿时连惊带吓昏了晕过去。

当他醒来时,已经躺在窝棚里了。他看见灯影下坐着几个人,他们一边抽烟一边唠嗑。他赶紧一轱辘爬起来,赶紧从怀中掏出那支剩下的山参,然后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顶,口中说道:“大伯,大叔,请原谅我年幼无知,不懂山规,擅自偷挖了参娃子……”

那几个人见他醒了,很快围拢过来。其中一人扶起他,说道:“孩子,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快起来吧。”单德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救人……”那人说道:“某们都知道了。的确,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这片山头的抬参把头。他了解了单德的身事,又知道了他要悬壶济世的愿望,又因见他为人忠厚,便收留了他。随后又出资帮殷伯治好了病。

由于单德老诚能干,后来山把头帮他完成了心愿,在通化给他开了间中药铺。秉承意愿,他对那些着实贫困者,常免费给药。后来落脚奉天,操持至今。

今天,他见方伯儒神情恍惚,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因此跟了上去。没走多远,单德赶上方伯儒,又问道:“孩子,你到底咋的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把难处说出来,看我能帮上你的忙不?记住,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能活着就更不容易了,可不能想不开,做糊涂事!”

此时,方伯儒心窍已迷。虽然很感激这位伯伯的关心,但他意念已决。按照他现在的心态来看,即便是八匹马往回拉他,恐怕也不能把他拉回来了。只见他他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坐在床头打开药瓶,毫不犹豫地将“助眠灵”全部倒入口中。恰桌上的水杯里有水,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一瓶助眠剂趁着水势落入了腹中。接着他把衣服穿戴整齐,然后躺在床上睡去。

恰桂英过来看他,见他泪挂眼角,侧身躺在床上;再往桌子上看时,只见一个空药瓶放在上面。见此情景,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不由得咯噔地一下,赶紧问道:“哥,你咋的了?”不等回答,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

方伯儒睁开眼睛,见妹妹满脸泪痕,又十分悲伤,一时心潮翻滚,因想兄妹俩自从离开母亲后所历经的磨难,又想兄妹即将永诀,从今往后留下她一个人受苦,顿时悲从心来,禁不住泪如雨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噎着说道:“桂英,哥就要去找爷爷奶奶了。将来你要是能活着,如果日子还过得去的话,别忘了咱娘……”话没说完,人却没有了动静。

桂英拉了方伯儒一下,发现他已经不能自主,四肢软得像一团棉花似的。一见这种情况,桂英放声大哭,一迭声地叫道:“哥,哥呀……”

此时,毕雪儿正在隔壁房间,听见桂英嚎啕,心中大怒,抱起腊梅便冲了过来,喝斥道:“你无缘无故地嚎啥?是谁要杀你是咋的?”

听见毕雪儿嚎叫,桂英赶紧转过头来冲她跪下,然后哭求道:“阿姨,你救救俺哥吧,他……他……他吃药了……”

闻听此言,毕雪儿往桌子上定睛一瞧,心中也是一惊。虽然她恨不得这对兄妹都快死了才净眼,但此时此刻家中就她一个人主事,如果方伯儒真的死了,她料知自己很难抖落清楚。有道是:“人命关天。”到那时她即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因为她毕竟担着继母的名儿。想到这一层,顿时慌了神,但她很快又镇静下来,说道:“死不了!他嘴里还没吐白沫呢。”说着,忙给方子良打电话,让他赶紧找她爹毕少华派车,回来拉方伯儒去医院。

大概三十分钟过后,司机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进屋去抱方伯儒时,费了挺大的劲也没抱动,只急得满头大汗。毕雪儿说道:“不行你就到门外去看看,看有没有闲人。如果有,你找个人进来帮帮忙吧。”司机一听,赶紧到大门外去找人,恰看见单德站在附近,忙上前央求道:“大叔,请帮个忙行吗……”单德听了,马上料知了此人求他的原因,一想生死攸关的大事情,刻不容缓,只说了声:“啥也别说了,快!”说完,即跟司机进了屋。

且说当时单德看出方伯儒苗头不对,因此穷追不舍,一直尾随方伯儒来到方家门口。在与左右邻居闲聊中,他略知了方伯儒的身事,心中更放不下了,不免在方家门前徘徊。现在果不出所料,这孩子真的要轻生。他随司机进到屋里,也顾不得看方伯儒一眼,上前抱起他便往门外走。

毕雪儿把腊梅递给桂英,说道:“你在家好好看妹妹,把门关好。如果腊梅饿了,柜盖上有饼干。另外,多给她喝点儿水。”说完,跟在单德与司机身后出了屋门。

上车之后,单德一直抱着方伯儒,并没下车。毕雪儿也没作声,似乎认可了他的存在。到了奉天铁西医院,医生询问患者病因,毕雪儿赶紧拿出“助眠灵”药瓶,说道:“这是从他屋里的桌子上发现的,可能是吃了这个。”医生不敢耽搁,赶紧吩咐护士打水,准备给方伯儒洗胃。由于单德同情方伯儒的遭遇,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抢救的行列中。

经过半个小时的例行抢救,终于把方伯儒胃中所存“助眠灵”的残留物全部清除,但一部分药物已经被吸收,人仍处在昏迷状态中,需打滴流清除血液中的药物。要想彻底苏醒,还需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方子良来了,见了儿子,没有一丝难过不说,竟然把嘴一咧,不屑地说道:“丢人,丢人,真丢人!”接着又当众宣扬了儿子一番不是。同时又说毕雪儿这个继母如何如何好。

毕雪儿见有了遮掩的挡箭牌,于是真的做起来,立即坐在病床上,抱起方伯儒的头,流着眼泪哭说道:“孩子,你咋这么想不开呢?人家闺女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凭咱家的条件,找啥样的好姑娘做媳妇找不找?”反正方伯儒现在昏迷不醒,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别人又不知道内情。

三天过后,方伯儒醒了,同病室的病友都过来安慰他。其中有人说道:“凭你小伙子长得这么帅气,你爸又那么有身份,找啥对象找不着?你咋那么小心眼儿,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可呢?”方伯儒听了,一片茫然,因问道:“你说啥?”病友说道:“不是这回事儿吗?在你昏迷的时候,你继母这么说的。你爸也这么说。你继母对你可真好,她一直抱着你哭。”

方伯儒什么也没说,一串眼泪过后,他闭上眼睛又昏过去了。恰单德过来看他,见此情景,赶紧去找医生。

医生过来后,翻开方伯儒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没关系。以后最好不要让他受刺激。”单德问道:“这孩子好了以后,不能落下啥毛病吧?”医生说道:“只要他心情不抑郁,就不会留啥后遗症,不然就难说了!”

医生的回答,让单德很担心。因为自打他看到方伯儒的那一刻起,已经看出方伯儒心事很重,后来发生的事,果然印证了这一点。

现在他知道了方伯儒的身事,所以更加同情他了。因为他从小失去了双亲,知道没有人疼是什么滋味。他之所以要开药铺,还不是想让更多的人不要因病无钱医治而让孩子失去亲人吗?……

如今,方伯儒父母虽然尚在,但却天各一方,其中之苦,常人是很难体会得到的。如果父母都没有了,那便是另一种心情,只能怨自己命苦、恨老天爷不公罢了!所以,他会拼命地活着。然而父母俱在,却不能乐享天伦,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个所谓的新家里,父亲已经从根本上失去了它的意义。为了迎合新欢,他不时地向儿子施加莫须有的责难。给人的感觉,有亦当无,没有反倒不会因此而伤心。

单德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帮助方伯儒彻底摆脱轻生的念头,让他重新树立起对生活的希望,好好地活着。方伯儒住院这几天,他有空便来看望。因此,方伯儒对他产生了信任感,所以再没作出令单德失望的事。

方伯儒在医院前后住了十五天,费用都是方子良以方伯儒的名义在工厂里借的,而他并没给儿子垫付一分钱。这几百元钱的医药费,按照目前方伯儒学徒期间所挣工资来计算,刨去吃饭的花销,怎么也得半年的时间才能还清债务。

他虽然厌恶那个给他造成了精神伤害的环境,但为了生存,他还需咬牙坚持。另外,他的身体状况也日渐不济,因医院在给他洗胃治疗时,避免不了要破坏胃黏膜组织。出院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心情始终抑郁不释,越发加重了病情,人也越来越消瘦。

闲暇时,单德常邀他来药铺作客。见他精神萎靡不振,少不了劝解。问及身体状况,方伯儒总是说他胃不舒服,——肚子胀满时,胃的滚痛感便稍减,肚子感觉舒服时,胃便感觉翻滚不舒服;大便总觉得便不净。

单德听后,马上找坐堂的大夫给诊断一下。大夫说,方伯儒的病症是忧虑过度引起的肺火虚浮,因而触及阴属,所以中气下陷。感及肝肾,尿路不畅,心神不安。火走胃经,因而食欲不振,久淤伤脾。建议:先服“香砂养胃丸”调理胃气,待食欲稳定之后,合服“养阴清肺丸”调理虚火。待中阴有成,再服“逍遥丸”定乾坤。经过一翻调理,方伯儒渐感精神矍铄,气力大增。

且说光阴荏苒,一晃半年过去了,方伯儒把他父亲以他的名义在工厂里借的医药费全部还清了。有一天,他来单德的药铺消遣,说话间流露出不想在纸厂里干了的念头,欲另谋生计。

单德听了,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孩子,干哪一行都不容易!总之,一动不如一静。”方伯儒说道:“反正我一看见那些人,心里就不舒服。特别是我爹,我咋看他咋别扭,一见到他我就想起‘铡美案中的陈世美’!”单德说道:“你不是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了吗?在厂里能看见他几回?再说了,不管咋说,他都是你的父亲。”

方伯儒伤心地说道:“我爹您也看见过了,您说句公道话,他比陈世美能好多少?俺娘为了他,付出了青春不说,最后几乎是被扫地出门,一无所获。俺娘一个人在家里伺候老的、照管小的,还得供他上学。最后把两个老的伺候入土了,他回家把房产一卖,拿上钱走了。虽说俺兄妹被他领来了,可他管俺们啥了?俺一来到这里就进纸厂当了学徒。俺妹妹在家里烧火做饭、看孩子,纯粹是一个不花钱白使唤的‘老妈子’。菜做咸了,挨骂;饭做晚了,挨打。在他心里,哪还有俺们这一双儿女?自从来到这里,衣服没给买件新的,都是捡他的。俺妹妹穿的,也是捡小妈的。俺现在真想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然后把俺娘接来孝顺。另外,俺妹妹也可以脱离虎口了。”说完,泪流不止。

说这话时,恰单德的大女儿嫣红也在一旁,便说道:“爹,我表舅不是来信说,他在大榆树镇的草纸作坊要往外兑吗?您先帮我兑过来,然后我租给伯儒。等翻过本钱,我再还您。”单德瞅了嫣红一眼,接着又瞅了瞅方伯儒,笑说道:“嫣红,这可是你自己的主意,往后你可别后悔。”说完,把女儿拉过一边,小声问道:“爹把你许配给伯儒,你愿意不?你看那孩子长得也好,性格也仁义。虽然他比你小两三岁,将来你当家,再多疼他点儿,我想他不会忘了你的。只要你愿意,爹就把作坊兑过来。这样给伯儒经营,就名正言顺了。另外我寻思着,就算将来爹给你的嫁妆吧。你看咋样?”嫣红听了,脸一阵绯红,说道:“爹,你去问他吧。”说完,转身进里面去了。

单德看着嫣红的背影,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似的;随后他来到到方伯儒跟前问道:“孩子,你觉得嫣红的主意咋样?”方伯儒犹疑地说道:“这……我身上分文没有……”单德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另外还不能嫌是偏远农村,然后这事儿由我来替你操办。”方伯儒说道:“只要单叔成全,我愿意。”单德听罢,严肃地瞅了他刹那,然后问道:“你嫣红姐好不?”方伯儒说道:“好。”又问道:“你喜欢她不?”答:“喜欢。”再问道:“我把她许配给你做媳妇,你愿意不愿意?”

一听这话,方伯儒顿时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一时回答不上来。单德催问道:“愿意不愿意你表个态。这样吧,愿意呢,你就点点头,不愿意你就摇摇头,我数一二三,咱们现在就开始。”还没等他数呢,方伯儒连忙点了三下头,然后转过身去。

这一切都被藏在屋门后面偷看的单婶俞氏与嫣红看在眼里,嫣红马上羞涩地笑着进屋去了。俞氏却满脸笑容地走出来,上前拉起方伯儒的手说道:“随婶儿到屋里去坐吧,一会儿婶儿给你包饺子吃。”方伯儒羞嗒嗒地随俞氏进屋去了。单德去街里买酒买肉不提。

且说方伯儒与嫣红的婚约算是有了一定。单德与俞氏商量了一下,想要与亲家见个面,商量如何举办个定婚仪式才好,因此决定让方伯儒先回家与其父方子良过个话。结果方伯儒回家一说,立即遭到方子良一通臭骂,说他年纪这么小便谈婚论嫁,让人耻笑不说,更不成体统,当下一口回绝了。

这样一来,更坚定了方伯儒要离家独闯天下的决心。单德见方伯儒意志坚决,随即盘下了大榆树镇的草纸作坊。接着又亲自把方伯儒领上经营轨道,这才回到奉天。两年后,方伯儒十六岁那年,又给他与嫣红完了婚。

方伯儒告知其父婚期,方子良不但未到,而且分文未出。婚后,方伯儒提出让妹妹桂英跟他一起生活。起初方子良乐得眼前清静,当即满口答应。可过了两天,他又一反常态,坚决不同意。原因是,他与毕雪儿一说,毕雪儿说道:“不行!这丫头走了,孩子谁看?家里的饭谁做?洗洗涮涮又找谁干?如果雇人,得花多少钱?”所以,方子良反悔了。后经方伯儒多方求助,总算把桂英领走。后来方伯儒在纸坊给桂英择婿成家。当回山东老家去接娘时,只因娘无处安身,早已经择门改嫁了。

九一八事变后,毕少华的“新东方造纸厂”被日本人强行收购了。老岳父的产业没了,方子良也失去了依靠,一时间没有了钟鸣鼎食的日子,毕雪儿哪能受得了?几乎每天与方子良哭闹,说他是个骗子,当时是看中他父亲的产业才骗娶了她。如今她父亲的企业倒闭了,怨他一事无成,说要与他离婚。此时,他们已经有了第二个女儿立春。方子良没有办法,只有夜里做故事,他想用多生孩子的办法来拴住毕雪儿。果然,第二年他们又有了一个儿子,取名伯成。渐渐的,眼看积蓄将要耗尽,日子也越来越窘迫。

有一天,毕雪儿突然想起了方伯儒,心想:“何不举家去投奔他?”想到此,便与方子良说道:“现在眼看就要饿肚子了,你得想想办法呀?不能就这么等着饿死吧?”方子良说道:“我有啥办法?”毕雪儿说道:“你去找你儿子呀?你是他老子,不管咋的,他也不能不管你吧?”

方子良一听,眼睛一亮,马上说道:“对呀!我咋没想到呢?”可转念一想,他又低下了头,说道:“以前我那么对他,他能不嫉恨我吗?”毕雪儿说道:“那你也是他老子。他不管你,——天理不容!”方子良没办法,只好收拾行囊,辞别岳父母,携带妻儿老小去投奔方伯儒。

一家五口来到大榆树镇,方伯儒只好收留。没多久,方子良便在毕雪儿的撺掇下,要掌管纸坊的经营权。因是自己的老子,方伯儒与嫣红一商量,心想:“反正都是一家人,他老人家愿意操心就让他操吧,自己管好销路就行了。”就这样,方伯儒把经营权交给了方子良。

谁知这样一来,收入都进了毕雪儿的腰包。方伯儒竟成了打工的了,每个月只领那点儿固定工资,再也没有了支配权。

嫣红回奉天向其父单德诉苦。单德劝道:“只要饿不着就行了!不管咋说,你们都是一家人。不然他们吃不上喝不上,你们也不能看着不管不是?有道是‘知足者长乐’。”

直到那年苟日野种郎强买了纸坊,节余下的钱,毕雪儿也没拿出来。如今倒好,毕雪儿竟把原先纸坊的积蓄都给了自己的亲生子女,来重振纸作坊,偏撇开了方伯儒与桂英。

方纸坊的来龙去脉既已说明,暂按下不表。咱再说洪四家与佟世良甥舅二人乘坐李家店接站拉脚的马车回到大榆树镇时,天色已经朦胧。二人与李寿春打过招呼,便急忙去老街基洪振海家中打听费氏、佟洪氏、金栋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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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穿/无重/无金手指/无套路,这是一本严肃真实的言情小说!嗯!【但他们说,是披着甜文的皮,行着虐文的事,还有科幻梦暗搓搓的勾当...嗯,也基本属实。】2028年,缪好时最想倒追的那个男人,届时已不在地球上。她才发现,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是说得太迟。而穆陆源正服役的载人探测飞船已经接近火星的火卫一轨道,距地飞行距离约5800万公里。如果一切顺利,45-50天后他会回到空间站,并返回地球。如果不顺利呢......是的,陆源,这地球是个无眠之国,充满秘密,唯一件事不可辜负。而你去的那个空间,大概是龙猫施过法的;是旋转木马不停电的;是月球兔子不寂寞的;是萤火虫也都长命百岁的;是穿过虫洞就是银河的另一边的,是人心像奶油慕斯一样会融化的......是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可是,就算这些都加在一起,我还是要你回到我身边。哪怕在这个地球上,我们能相爱多久都不知道。我真的想你了。你不是说,你一定会在哪儿等我的吗?傻瓜!主线—强强1v1姐弟恋,副线—女追男心理医生vs病人,现实派完美主义,重度洁癖、航天科幻......总之就是,全世界欠你一个这样的男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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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天下英雄出我辈,风云人物看今朝。这是汉末?这不是汉末?无论是与不是,挽救民族都是我辈之必须。这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