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明明那么靠近,却又似那么远。
直到古涵淇看到报刊上那一栏新闻时,她对司徒允的态度彻底降至冰点。
她们家的事迹被描写得绘声绘色,就连她如何成为他的新娘一事,也真实得让她无法去怀疑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
当古涵淇出现在司徒允的办公室时,他的手里也握着那份报纸,显然对她的来意了解于心。
“你知道了?”看来外公的意念很坚决,更没想到他会以这样卑劣的手段。他只担心她看到会不开心。
听到司徒允的问题,古涵淇攥拳的手握得更紧了。这样伤害她之后,还以为她可以视而不见 ?
“为什么?”举着手中的报刊,她问。
似乎没料过她会这样问,司徒允有那么一刹那的不解,但从她的神情看来,她认为报料的人是——他?
“什么为什么?”他不答反问,等待着她的回答。
古涵淇美唇微勾,划出一道冰冷的弧度,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失望和愤懑,“司徒允,这样伤害我,你很开心!”
不是猜测,不是疑虑,而是肯定。那样直接,直接的——让他难过。
“你怀疑我?”
“除了你,还有谁!”
不是怀疑,而是绝对。
“呵。”扯了扯唇角,笑容却只剩苦涩,“然后呢,我能得到什么?”
“不是要向我报复吗?我越痛苦,你就越开心,不是吗?这一直都是你在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吗?”声声句句,如诉似控,逼得司徒允无话可说。
是的,他在伤害她,一直都是,不光是她一个人这样认为,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劣得像个恶魔。
可是,她难过了,他能得到什么呢?有谁知道他心里的痛,为她而痛的揪心,又有谁想要去理解。
罢了,罢了。就让她这样认为吧,反正在她心里,他永远都是这么坏。
“然后,你想怎么做?”
“司徒允,我不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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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他,阴沉,强制,不择手段。
可是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如果他做不到强大,他又如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在这个卖弄权势的时代,除了权与势,还有什么能令人买账。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保护她,他可以变得更卑鄙。
藏青玄衫,老人坐在百年树基刻成的茶座前,一手挽着紫砂壶,一手捻着盖子。芸芸茶香,举杯微尝,一副淡然。
不远处,司徒允停了脚步,双手插兜,眉头微皱着。
“允儿!”
他还没有上前,老人先发了声音。他便走了过去,坐下。
“若是我不唤你来,你可当真会把我这个外公忘记了?!”老人倒一杯茶递给他。
“最近忙了些。”他的头发有些零乱,衣着还是笔挺,只是身上还是散着忧郁的气质。
“可是遇着不如意的事情了?”老人目光熠熠。
“没有,只是好多的项目凑到了一起,都要费心。”
“哦。虽然年轻,也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老人停了停,又道,“快些忙完手上的事情吧。”他急需培养他做接班人!
司徒允不回话,两人陷入沉默,老人显然不满意,但是也没有直接表示什么。又给两人斟了杯茶,才又问起话。
“最近可有见薇丫头?”
“没有。”
似乎秦泰森回国后,他就没怎么看见Vicky。
“你们之间……”
“就是你所见到的那样,外公。”他态度冷漠,丝毫不像提起恋人般的雀跃。
“她才是最适合你的内助。”表面贪玩,可他看得出来薇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和允儿在一起,他才是最满意的,“至于古涵淇……”
瞧了眼司徒允的神色,接着说,“赶紧解决了吧,那种女人……不值得留恋。”
司徒允品茗的动作一滞,神情似乎有了那么一瞬的波动,片刻无痕。
“我文老就你这么一个外孙,可不想被糟蹋了。”老人放下茶杯,眼神有些迷蒙,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当年我也是这样极力反对你的母亲嫁入司徒家,或许就是因为我的这股阻力,从来柔弱乖巧的倩儿第一次跟我反了脸……若嫁不了你父亲,她便去死。”
司徒允感受到了文老的忧伤,变得更加沉默。母亲的故事他在年少时就听母亲提及,她说她并不后悔,即使父亲背叛了她,背叛了她们之间的爱情,她也从不后悔,因为她的后悔就代表了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她说爱一个人并没有错,也不会错。
爱一个人没有错……更何况是被爱的人呢。或许他和古涵淇之间,如果非得说是什么错了,那就是错在他们没有在对的时机相识。
上一代的恩怨不该让他们来承受,偏偏他们还是在这趁泥水中缠绕,而后厮杀。
“允儿,就当外公求你……别让你母亲死不瞑目。”从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的要求让人听了不免心酸,是怎样的心情,让他的强硬反对变为软麿哀求,呵,怪就怪在司徒允不同他人,他是他的爱孙,是他引以为傲的接班人。
沉默,持续的沉默。
就在文老以为他不人回答自己时,他却突然开了口。
“不,外公,我求您。”
老人一震,为了他脸上悲恸的痛苦。就连他母亲离开的那一天,他都未曾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挣扎,似乎——苦不堪言。
是什么在折磨着他的爱孙,文老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下一秒,司徒允的话给了他答案。
“别再做任何伤害古涵淇的事了。”他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凌厉,“我不想与外公为敌。”
司徒允离开后,老人仍僵坐在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忘记了自己该有的反应。
——我不想与外公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