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那是她和父亲最后的一餐。
第二天,全市各大新闻媒体报道,商界丑闻:古学豪私吞公司巨款,畏罪自杀。
一时间,震惊全市。各媒体报社纷纷找上古家唯一的女儿古涵淇,面对同学们质疑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淇儿,报道是真的吗?”
秦家与古家是世交之家,打一出生,她便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叫秦泰森,因为他是她的未婚夫,以后要与她生活一辈子的丈夫。
第一次见面,她五岁,他八岁。他对着她笑,那笑容甚是好看,看到古涵淇有点情不自禁的想要跟着笑。
那时候,她就喜欢他。
“泰森,连你也不相信我爸吗?”她问,有些受伤。
他一急,握住她微微发凉的小手,“不是的,淇儿,我,只是我——”
“少爷——”有一道声音从校门口的豪华骄车里传了出来,闻言,两人同时转过头去,是秦家的司机。
“淇儿,我送你回家吧。”他牵起她的手,往车子走去。
车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尊贵的女人,浑身的名牌装扮,招摇而显得有些俗气。
“阿姨好。”
她点了点头,关心的位住古涵淇的手,嘘寒问暖,不知为何,古涵淇却隐约从她的神情中感受到一丝惺假。
“淇儿,真抱歉,今天秦森不能送你回家了,我要带他去办点儿事。”
“嗯。”她乖巧的回应,悄悄松开了与秦泰森交握的手。
秦泰森一听,不觉出声,“妈——”
“泰森,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家。”她笑了笑,安抚着他。
秦泰森在母亲锐利的目光中上了车,临别,还不舍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她愣愣的抚上被吻过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热度。
车内。
“妈,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来接你下课呀,有什么不对?”
“从我上幼儿园开始,你就没接送过我,怎么会巧得古伯伯刚上了头条,你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他虽然有些懦弱,但并不代表他愚笨,她的目的,他很清楚。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秦母出声反驳,却也不否认。
秦泰森闭眼假寐,不打算搭理她。
“泰森,妈妈有个牌友的女儿长得可标致了,一会,妈妈带你过去认识认识。”
“妈,我拜托你,别闹了。”
“泰森,古涵淇她命不好,克父克母,如今古家更是传出这样的丑闻,我们秦家可是名门望族,可丢不起这个脸。”
秦泰森的脸色微变,母亲的势利眼他一向知道,可却不清楚竟是严重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当初古家的事业如日中天,她巴不得他快些将古涵淇娶回家,如此古家落难了,全然变了一副嘴脸。
眼前的人若不是他的母亲,他会觉得恶心。
“妈,我不想,我谁都不要,古涵淇永远都是我爱的女人。”
“你!”秦母脸色微变,带着些微的怒气,“你可是秦家唯一的孩子,容不得你任性。”
古学豪自杀,古夫人车祸身亡,这其中的缘由她多少有些知道的,他们秦家有头有脸,需要的可不是这样一个落魄的新娘。
“妈——”
“什么都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下。”
秦母突然有些受不了,摇下车窗,窗外的风徐徐吹来,她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月,圆。
古涵淇缓缓站起身,走到窗户,一抬头,便望见了暗灰色天空中那一轮狡黠明亮的圆月,恍然想起,今天是十月十五日,似乎是她的生日。
母亲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父亲虽然疼她,但因为很忙,她每年的这天晚上,都只是一个人坐在空阔的屋子里,对着生日蛋糕,从不许愿,只是睁着眼睛看着蜡烛慢慢燃尽,然后静静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关掉所有的灯,将自己反锁在卧窒里。
那时候,她还有个生日蛋糕,还能象征性的过个生日,然而,父亲走了,这一天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抬头望望天,那轮明月,似乎也会像她一般孤独。
就在古涵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天空出现许多的烟花,一簇簇的烟火射到空中,像花一样四处绽放,将整个天空照的五光十色,看得古涵淇有些惊讶!
然而,让她惊讶的还远不止这些。
烟花璀璨过后,天空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但,古涵淇的目光,被另一番美景吸引了目光。
“古涵淇,生日快乐”——
那用烛火连成的七个字,一时间湿了古涵淇的眼。
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他甚至比她的父母来得更要关心她。
泰森,谢谢你!
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上,她随手披了件外衣,匆匆往楼下跑去。
门口站着的,却是她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司徒允。
“你来做什么?”她见到他,不免又想起了几天前的热情拥吻,脸微微褪了颜色,有些发白。
他端倪着她美丽的脸,并不意外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不怒反笑。“喜欢吗?”侧过身,让她更加看清门口的景况。
从她这个角度,清晰的看出,每一个蜡烛,都是一朵蓝色的玫瑰,在火光的照射下,透着妖艳的美。
她一愣,让他趁机步入室内。
“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对于一个污蔑父亲清誉的人,她实在做不到好脾气。
司徒允听了,微侧过身,挑了挑眉,有趣地问道,“你家?”
什么意思?
“看来某些人办事并不牢靠。”
“司徒允,你什么意思?”这是第一次,她直呼他的名字。
司徒允微微勾唇,他的名字从她的嘴里叫出来,有一种令他欢悦的舒畅。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想要保住古家这一切,签下这份协议。”他径直在古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往桌台一丢,古涵淇的眼前,蓦地多了一个文件袋。
第一次,他让她签下协议,她不答应,头条上出现了父亲贪污的消息,这一次,她若不签,他便会收回古家的大宅,他的能力,她再不敢轻视。
然而,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他如此大费周折?
她轻轻的捡起袋子,掐出里面的一叠文件,斗大的标题,刺痛了她的眼——
《结婚协议书》。
她只见过《离婚协议书》,如今,她的面前,生生多了一份《结婚协议书》,她迅速读了一遍,越来越迷茫。
就是这样一份对他毫无利益的东西,他不惜毁掉她父亲的名誉,毁了她的家。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好似她问了一个多么匪夷所思的问题。他伸出手,她一时反应不及,跌入他怀中,她犹如受惊的小兔儿,挣扎着想要逃脱。
“你。”
宣誓一般,男人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还是一样的清新,一样的甜美,他很好奇,在她身上,还有多少值得他挖掘的珍宝。
在她感觉快要窒息之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文件你好好看看,明天我过来接你。”
“我不会签的。”
“你会。”
“……”
“你父亲已经将你托付给我了。”
他离开后,她仍呆坐在原地。
心,鹿撞般乱跳不已,一如那一次。
她父亲……将她托付于他……
所以,那天才会答应司徒允的邀约,只因他笃定,只要是他认为好的,女儿就一定会接受,对吗?
爸,是这样吗?
这样的感觉令她害怕,和秦泰森带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他温柔,懂她,然而,这个霸道狂野的男人,每每都让她感觉炽热,似乎带种致命的吸引人,她想逃,他是个危险的男人,她告诫自己,要逃得远远的,然而,这一所屋子,每一处都是她的回忆,失去了她,她还是那个古涵淇吗?
爸爸,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房间里的电话催命般响个不停,她知道,是秦泰森的电话,但今天,她却不若往常一般兴奋的奔上去,因为她的心太乱了,她甚至不知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良久,直到她坐得有些累了,她才疲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电话再度响起,突如其来的一阵声响,吓着了她。
她有些受不了那种声音,握起电话筒。
“喂?”
“淇儿,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仍是温柔的男声,只是不同平常的是,听起来有些急促和紧张。
古涵淇摇了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后,才悠悠道,“我很好,你放心。”
“对不起,淇儿,今晚临时有点事,所以才没过去陪你过生日。”他急切的解释道,心底却愧疚得要命,他对她撒了谎。
“没事的,你别在意。”其实,她真的并不太在意,从开始的期待到见到司徒允后的失望,她略略明白了一些什么,她不怪他,真的,“泰林,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电话了。”
“别,淇儿,我有话对你说。”秦泰森顿了顿,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淇儿,我父母让我出国。”
古涵淇握住话筒的手一颤,她料到的,他母亲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如今她家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会阻止他们在一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什么时候走?”淡淡的,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沉默,压抑的沉默。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哽咽,良久才道,“明天。”
“嗯。我明天有事,不去送你了。”她咬着唇,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这一句后,“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连他也要离开了,对吗?
黑夜里,隐约有抽泣声传来。
次日,古涵淇在那份满是条例的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诚如司徒允所言,她将自己卖了。
那一年,谁与谁擦肩而过,谁与谁形同陌路。